第一章 新捕头
正月十五,大雪纷飞,寒风凛冽,爆竹声响。
距离京城几十里外的洛城灯火辉煌,街头巷尾布满花灯,一时间万人空巷。
洛城最繁华的地带位于西市,酒楼、青楼、茶馆应有尽有。尤其是这里唯一一家赌坊,生意特别好。
洛城府新上任的捕头,樊清扬。他与两个衙门小捕快一起走过这条繁华的街道,听到不远处的一个二层楼传来几声“买定离手”“押大押小”“开了啊!开了!”
樊清扬一行三人停住脚步,发现眼前这家赌坊并无牌匾,漆黑的门板好像深渊一样,他暗道:“这就是洛城的‘生死门’吧!俗话讲,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凑在赌坊里的,不是富家子弟,就是想寻求一夜暴富的平民。
屋外的北风呼呼地吹,摇得树枝哗啦啦地作响,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可赌坊内却异常的热闹,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樊清扬一脚将赌坊的大门踢开,寒风随着大门顿时冲进了屋里。一股寒气吹散了屋内的烟气。桌子上的银票被风吹飞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了大门。
樊清扬见赌坊内一共一十八张大方桌,正对他的就是上座,由赌坊的掌柜陈武坐镇。他见陈武人高马大,粗眉阔鼻,一身青蓝上好绸衣,外搭金缕棕色马夹。悠闲地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一直摆弄着三张纯金牌九。见大门被踹却是皱皱眉头。
赌坊里的人都知道,能上陈武这张桌子的非富即贵,要不然就是不要命的。
陈武见来的三人均穿常装,身披黑色长袍,腰挂铜牌。每人腰间都悬着一把佩刀。正中一人最是醒目,身形硕长,猿臂蜂腰。又观其剑眉星目,方正脸,双唇紧抿,英挺的鼻梁,眼神锐利的好像两把尖刀。浑身散发着一股正气。
真真是一副好相貌!
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捕快,一胖一瘦,两人好像有点害怕,手一直哆哆嗦嗦,都没敢往前瞅。樊清扬环视四周,似乎没有找到要找的人。
陈武打了一个喷嚏,对着门口的两个手下大喊道:“你们两个都是瞎子吗?还不关门?想冻死老子吗?”骂完以后,便将桌子上的两张牌九飞了出去。
牌九好像两枚暗器,向樊清扬的脸颊飞去,樊清扬头微微一偏,身体未动,牌九直接钉在了门框上。陈武的手下顿时吓得瘫了脚,立马将大门关严。屋内霎时间寂静无比。
陈武斜眼瞟了一下樊清扬,哼笑了一声,道:“新捕头?胆子不小啊!”樊清扬并没有理会陈武,直接搜查赌坊,周围的赌徒一个个的目光注视在眼前的这三个人。
陈武见樊清扬目空一切,拍桌子怒道:“你奶奶的,别以为挂着把破刀,老子就得给你卖脸。艹,你们家主子都不敢惹我,更别说你们这几条狗!”陈武喘着粗气,没给樊清扬好脸色。
樊清扬握了握刀柄,想了想又松开。身后的瘦弱捕快小声道:“人好像不在!”他眉间紧锁,几步走到陈武面前,问道:“人呢?”
陈武立马站起来,一脚踢开凳子,指着樊清扬的鼻子怒骂道:“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老子这里撒野!”说完手里两张牌九又要射出。
樊清扬哼了一声,心里暗骂道:“啰嗦。”随即拔出腰间佩刀,瞬息间,陈武手里拿着的两张纯金牌九被削成了两截,捕快手里的刀收回了腰间,半截牌九才落在地上。
众人惊叹道:“好快的刀!”有人在后面议论,“这就是新上任的捕快,樊清扬吗?这么厉害啊!”围观赌徒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一时间又热闹起来。
陈武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面容僵硬,心想,洛城竟然来了这么狠得角色。还有他腰间的刀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是捕快的佩刀?如此锋利!
樊清扬双眼注视着陈武,再次问道:“人呢?”
他问完以后瞧了一眼陈武身后的楼梯就要走上去。陈武的众多手下见主子有危险,此时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都冲了上来。樊清扬身后的两个小捕快下意识地拔出佩刀戒备。
陈武后退了几步,冲着面前的赌徒们大喊道:“没事的给老子滚出去,今天散场!”话音尚未落,屋内的赌徒拿着自己的银票就往出跑,碎银掉了一地,机灵地拿了银子赶紧跑。还有几个人因为拿错了银票吵吵嚷嚷。可是回头一看陈武牛一样大的眼睛,都没有敢再吱声。
樊清扬见赌坊散了场,便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摆在陈武面前问道:“这人你可认识?”陈武看了一眼。画像里的男子,样貌俊美,一看就是哪家的风流公子。
陈武推开桌子上的画像,吭哧瘪肚道:“老,老子不认识!”
樊清扬冷笑道:“你自己的弟弟,陈俊,你不认识?最近洛城里出现四个采花大盗,其中一个就是他!”
陈武拳头紧握,怒视着樊清扬,问道:“你就是从京城调来的樊清扬?听说你坐镇京城,城中棘手的案子没有你破不了的?”
京城的尚书大人特意安排樊清扬来洛城,整治这里的秩序。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暂时位居捕头。
樊清扬见陈武并无配合调查之意,抬腿就要上二楼。
平日里陈武就住在这里,也没有人敢上去。此时楼梯口堵着四个身强力壮的男子。
樊清扬真心不愿意理会这些臭番薯,烂鸟蛋。右手一挥,只见他衣服袖口在四个人身上一扫而过。这四个人好像榆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
陈武眼见四个手下被点了穴,不敢与樊清扬对峙,只能叫手下将大门看死,任由他们搜捕。两个小捕快打心底里佩服樊清扬,完全不惧怕陈武。
樊清扬急步到了楼上,两个小捕快紧跟其后。
二楼静悄悄的,一共八间房,左右各四间。樊清扬并不知道陈俊躲在哪间屋子,他给两个小捕快使了使眼色,三人分头查找。
左边由樊清扬调查,右边交给两个小捕快。樊清扬推开第一扇门,屋内空无一人。当他要推开第二扇门的时候,两个小捕快那边有了动静。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樊大哥,有人要跑!”
樊清扬飞步而去,只见二楼的窗户打开,有人从那里跳了出去。樊清扬一步跨出,直接冲了出去。他见自己前面闪过一个黑影,速度极快。
樊清扬一直追到距离城门不远的一个死胡同,黑影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他观察四周都是高墙宅院,心想,按理来说自己的还是有把握追上的,难不成陈俊的脚力更胜自己一筹?
樊清扬右脚发力,一跃而起,落在了身边的一间屋顶上。他发现屋顶上有一组脚印,院内也有一些。他顺着脚印仔细搜查宅院,查了一圈,发现这是一间空宅院,已经没人住了。樊清扬纳了闷,暗道:“人呢?”
宅内并未发现嫌犯的踪迹。樊清扬确实不准备找下去了,本来搜捕陈俊就是一个试探,没想到真有问题,看来接下来可以沿着这条线继续调查了。
樊清扬回到赌坊,见大门紧锁,又是一脚,直接将黑色大门踢得粉碎,北风好像一湍凶猛的洪流,倾泻进来。
陈武眼眉竖起,双眼圆瞪,喘着粗气,大喊道:“妈的,樊清扬,你什么意思?”大风将屋内的灯光吹得瑟瑟抖抖,桌子上剩余的银票,毛毡子被吹得满屋都是,散落一地。
樊清扬冷笑道:“今天就砸了你的场子!”
陈武在后面气得脸色发白,齿圈舌断,恨不得将樊清扬碎尸万段。
樊清扬不按章法来办案,令陈武相当头疼,往常的捕快别说进门了。只要在这里逗留超过一刻钟,陈武就会叫人哄撵。
在此等候的两个小捕快都激动不已,他们早就想把这个害人的地方查办了,每次来都吃瘪,这次算是扬眉吐气了,看向樊清扬的眼神都闪着光。
樊清扬接着道:“别以为你是陈太师的侄子,我就不敢动你!”樊清扬来之前已经摸清了洛城的这些强权恶霸的底子。他说完以后,叫上两个小捕快离开了赌坊,临走时还回头瞅了陈武一眼。
回衙门的路上,大雪突然停了。樊清扬身后这个长相稚嫩,瘦弱的少年道:“樊大哥,我叫张小虎。今天刚到衙门报到,还请多多指教。”另一个体态微胖,却不失健壮的少年憨笑道:“樊大哥,您来有一阵子了,我们今天算是正式认识了,以后还得请您多多照应。刚才你真厉害,算是给我们出了口恶气。”说话的人正是洛城府尹梁大人的外甥,罗三成。他干捕快这一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算是一个“老人”。
樊清扬为人谦和,刚来没多久,却在衙门人缘不错。
樊清扬突然停下了脚步,心想,洛城四少一向都是一起行动,为何今日只有陈俊一人躲在赌坊。其他人呢?张小虎见樊清扬没回话,赶紧从兜里掏出两张银票道:“樊大哥,这是小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樊清扬推开张小虎的手,低沉道:“你们好好办案就行,这些就免了!”
樊清扬刚来洛城几天,就把洛城内的两件杀人案给破了。梁大人对其刮目相看。洛城府尹名叫梁守城,为人老实,但是有些软弱,心里对这些恶人也是没有办法。
此时已过三更,衙门里空无一人。张小虎连忙倒了三碗水递给樊清扬和罗三成。
罗三成一饮而尽,用袖子擦干了嘴上的水后,笑道:“洛城四少咱们都抓了一个月了。可是一个都没抓到。五个姑娘都被糟蹋了,听说两个还跳井自杀了。”张小虎又给罗三成倒上些水,哼笑道:“我看不是抓不到,是不敢抓吧!这四个人都是富少,家里掌控全城命脉,咱们哪个惹得起?”
樊清扬刚刚来到洛城的时候对这四个纨绔子弟也是有所了解。
洛城四少分别是洛城富商李元的儿子,李廷。
青渊茶坊的少东家,东方宇。
清雅书院院士郭御翔的儿子,郭尚元。
还有陈武的弟弟,陈俊。这四家不光支撑着洛城的经济,而且各个都与京城的高官有来往。
樊清扬心想,受害女子都是贫苦百姓家的黄花闺女。经过衙门几番调查,锁定了这四个人,可是却没有什么证据。俗话讲,抓贼要抓赃。可是每次衙门到现场时,人都已经不见了。
一时间洛城的女子都提心吊胆,人心惶惶,感觉哪里都不安全。百姓敢怒不敢言,毕竟多说一句,可能命都没了。
正当樊清扬思考的时候,衙门外突然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下。樊清扬赶紧跑了出去,只见一具尸体躺在衙门外,全身血肉模糊,地上的一滩血还冒着热气。
张小虎二人刚要翻动尸体,樊清扬大喊道:“别动,有毒!”张小虎从衙门里取出一根木杖,将尸体翻过身。罗三成大吃一惊,叫道:“这不是陈俊吗?樊大哥,刚才没有追到吗?”
樊清扬摇摇头道:”刚才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