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什么因便结什么果

种什么因便结什么果

金陵城内有个赵府,几代经商、富可敌国。

城西有一户姓冯的人家,生的女儿倾国倾城,远近闻名。

赵洁第一次遇见冯兰若时,是在自家铺子里查账,这间铺子他本不常来,就连查账也是隔几个月来一次,可巧那日就瞧见了。

冯家并非富裕人家,但冯兰若因生得花容月貌,爹娘指望她嫁个好人家,倒是肯给她打扮,所以像这样一等一的饰品铺子,冯兰若偶尔也会来瞧瞧。

只是今日她看上的这只钗,实在是价格不菲,在手中把玩了许久,戴上又卸下,卸下又戴上,迟迟拿不定主意。

店里伙计只能尴尬问她要不要买,她脸便一下子红了,又羞又怯。

赵洁在一旁瞧着,只觉这姑娘美极了,他走上前亲自把钗别到姑娘发髻上,清声道:“这是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的如意钗,某觉得,只有姑娘这般天人之姿才配得上此钗。”

冯兰若慌张后退两步,对于男子的无礼之举有些不满,但一瞥眼看到铜镜中自己的模样,如意钗上的红宝石优雅夺目,更衬得自己肤如凝脂。

她想,若她戴着这钗出现在则言哥哥面前,他一定会很欣喜吧。

只是,这钗的价格太昂贵,非她所能承受,她的手摸到发钗,依依不舍,赵洁看出了她的心思,淡淡笑道:“此钗与姑娘有缘,便送与姑娘吧。”

她不可思议望着他,嘴巴微张说不出话。

伙计眼珠子转来转去,连忙道:“我们少东家发话了,这钗就是姑娘的了。”

“不,无功不受禄,我怎能收下公子如此贵重的发钗?”冯兰若就要拆下。

被赵洁抬手制止:“一支发钗而已,实不相瞒,此钗已经在店中摆放数月,若今日姑娘不收,恐它继续蒙尘而无人问津啊。”

“怎么会,这么漂亮的发钗,该是很多人都喜欢才是。”

“也并非人人都有姑娘这般好眼光啊。”

赵洁笑了笑,与她拱手告辞,转身便进了内堂。

冯兰若愣在原地,只觉头上的发钗似有千斤重,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她望向店铺伙计,伙计连忙摆手:“我们少东家发了话,这发钗我是万万不敢再收了,姑娘若是不要,哪怕出门随手扔了,也别再给我了。”

冯兰若离开后,赵洁才从里头出来,笑悠悠道:“这是哪家的姑娘?”

伙计很是惊讶:“城西冯家的兰若姑娘,公子竟然不知?”

赵家一直是比较开明的家庭,赵老爷和夫人膝下就赵洁这么一个儿子,且儿子自小独立,如今早已可以独当一面了,对于儿子的婚事,他们不打算干涉,儿子喜欢就好。

“咱们也就是多年经商积攒下些钱财,又不是什么豪门显贵,不必讲究那么多,只要对方品性好,家里什么条件都不重要。”

赵洁有了父母这话,很快就找了媒婆去冯家说亲,冯家一听说对方是首富,忙不迭地就应下了。

这桩婚事出奇地顺利,交换定贴、商量定亲、下聘礼,这期间,赵洁并未再见过冯兰若,只是她的身影早已印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了。

双方定完亲,金陵城里都知道赵府的公子要娶亲了,赵府家大业大,赵老爷膝下又只有一个独苗,往后这偌大家业,可都是赵公子一个人的,金陵城里多少姑娘都眼巴巴瞅着,其中不乏很多高门显贵。

到头来,赵府偏偏选了个没财没势的小户人家,旁人自然都觉得赵洁是贪图冯兰若的美貌了。

第一眼的心动,赵洁并不否认,冯姑娘很美,比他以往见过的所有姑娘都美,有些事情就是很奇怪,明明他们之前并未见过,但赵洁对冯兰若就是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从见到她第一眼,就想靠近。

如今他们定了亲,婚期也近在眼前,他此生从未如此期待过。

因为礼数,他忍着相思不去见她,可赵洁没想到,冯兰若会主动找上门,那日他欣喜若狂,她却给他当头一棒。

“求赵公子退了这门亲事吧,我与则言哥哥早已私定终身,是我对不住赵公子。”

他久久未言,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这几个月来他就连做梦都是笑着的,从第一次上门,冯家二老对他体贴有加,到后来每到节日里,他都会带着礼物亲自去冯家,纵然不能见她,可冯家的其他人早已把他当一家人对待,从未对他提过半句对这桩婚事的不满。

他以为这是天作之合,他心心念念了这么久,婚期临近了,她却跑来告诉自己她心中另有他人?

“交换定贴之时你不提,定亲之时你不提,节日里迎来送往你也不提,现在婚期近了,你告诉我自己不想嫁了?”

“对不起,爹娘他们很满意这桩婚事,我原也想着斩断过往让他们如愿,只是婚期越近,我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做不到嫁给旁人,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

赵洁连退数步,满金陵的人都知道赵冯二府联姻……

“你我早已定亲,虽未成婚,但婚盟已定,这桩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合情合理,我凭什么退亲?”

眼前之人是他梦寐以求想娶的人,就差最后一步就要成亲了,他又凭什么放弃?

冯兰若气急败坏道:“娶一个不爱你的人有什么意思?你即便娶了我,我的心依然在则言哥哥身上!”

他心如刀绞,硬气心肠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待你之心一片赤诚,总有一日你会明白。”

二人不欢而散,谁都高兴不起来。

冯家二老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还是让冯兰若乖乖出嫁了,大婚那日,他喝了许多酒,知道她抗拒,他没有碰她。

说来也是可笑,新婚夫妻第一次圆房,还是冯兰若主动的,而赵洁宁愿自己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不然也不会如此心痛。

“公子,大娘子又出去了。”赵青已经不只一次发现大娘子偷偷跑出去和一个男人见面了。

赵洁只问他们做了什么,只要不逾矩不过分,他不愿与冯兰若闹僵。

可是这一次,他们去了一间偏僻的客栈,许久没有出来,赵青愤怒不已,要带人去抓人,却被赵洁拦了下来。

“公子!”

“大张旗鼓去抓人,岂非闹得人尽皆知?这样的事传扬开来,她还怎么活?”

“公子,您待大娘子那么好,她半点都不珍惜,您何必还处处为她着想!”

赵洁也不知,事到如今,他为何先考虑的还是她?

“成婚前我便知道她早已心有所属,她也早与我坦然交待,是我执意要娶她,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会好好处理的,你把它烂到肚子里便好。”

冯兰若回来后,也许是觉得对不起他,倒比从前温柔了一些,不再一直冷冰冰了,打那日起,赵洁就开始谋划如何将许则言赶出金陵。

只是他没想到事态会越发严重,冯兰若怀孕了,他们并没有夫妻之实,这个孩子冯兰若若想要,只能尽快与他发生关系,那一夜,他本想拒绝,可这样一来,这个孩子势必保不了了。

他心思百转,终是不舍、不忍伤害她。

后来,许则言被赶出金陵,他知道背后是赵府的手段,便以为自己与冯兰若私通一事泄露,读书之人面皮薄,一想到接下来有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砸向他,他就受不住了,竟一时想不开自缢身亡。

冯兰若得知这个消息,几度寻死觅活,只因肚中还有他的骨肉,不然早就随他一起去了。

她把一切怪罪到赵洁头上,怪赵洁小心眼容不下她的过往,“我都已经嫁给你了,你还要逼死则言哥哥,赵洁,你好狠的心!”

赵洁抓着她的手腕,就差把知道的一切说出口,但他还是忍住了,他心中气极了也痛极了,可他还是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坚定言道:“你安心养胎,这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会好好爱你,更会好好爱他。”

孩子……冯兰若脑海中一声霹雳,则言哥哥已经不在了,这个孩子是他唯一的骨血,她一定要为他保下这个孩子,抚养成人,最好、最好还能继承赵家家业,让赵洁悔恨终生,如此也算是为则言哥哥报仇了。

冯兰若消极了很长一段时间,与赵洁的关系也一度冷到极点,赵洁心里虽痛,却也知这一切都因当初他执意求娶惹下的,冯兰若有错,他亦有错。

既然错误已经铸就,那就尽力挽回吧。

他们的孩子出生了,才出生的男娃却白白净净,像女娃娃一样秀气,他给儿子取名赵初秀,看到儿子那一刻,他便下定决心,此生绝不会提起儿子的身世,并将他视为己出,给他全部的疼爱。

他和冯兰若也因为孩子的缘故,关系缓和了不少,只是虽能做到相敬如宾,但终归少了些夫妻间的乐趣。

后来他们又有了两个孩子,冯兰若却只把大郎捧在手心,对另外两个孩子不闻不问,再后来,他们一家去了汴京,赵洁也从一介商贾摇身变为兵权在握的王爷。

而悲剧便在他们去到汴京后一点点发生了。

赵洁这一生都在救赎,当他年过半百回顾这一生时,也曾悔过,后悔当初为何不成全冯兰若,可他又舍不得三个孩子,若没有当初执意求娶,赵初秀他们三兄弟也将不复存在。

人这一生,都是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因果循环无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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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门春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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