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阻力
“大人跟张贼多次交战，肯定更了解战场上的实情，可是即便如此，也不可以在湖广大肆兴建卫所，扩充兵源，秦大人的这个计划，根本无法实现。”侯恂认真说道。
秦翼明知道侯恂曾经身居高位，看问题肯定比自己更加全面深远，于是问道：“这是为何？若是在湖广扩充兵源，这不是很好的事情么？现在张贼就在江淮一带流窜，可是这南方又没有什么可用之兵，难道还要调陕西的秦军不成？”
侯恂认真说道：“大人说的句句在理，张贼却是在江淮，南方却是没有可用之兵，可是这江淮至太祖皇帝始，就是实行减兵之策，每个城池留几百人守城，大多数的卫所也被裁减，理由有三：其一，江淮是大明北边的粮食供给地，在江淮大肆兴兵，必然影响农业之根本；第二，江淮乃是内陆，受到兵患的威胁较少；第三，即使江淮无兵，朝廷也可以调集其他地方的兵源过来镇压叛乱。”
侯恂说的句句在理，貌似非常有道理，可是在秦翼明看来，这根本就不符合现在的实际情况。
“侯大人，或许你根本不了解现在的形势......”
秦翼明的奏折传到了京师，崇祯也是把秦翼明的奏折拿出来公开宣读，让大家都探讨一下，给个意见。
同时，崇祯还拿出了另外一份奏折，那就是湖广巡抚方孔炤的奏折，方孔炤跟秦翼明针锋相对，他极力反对秦翼明在湖广大肆扩建卫所，方孔炤同时严明，若是在湖广推行秦翼明的计划，势必会搅动得整个湖广鸡犬不宁，湖广是朝廷的粮仓，若是被秦翼明大肆破坏，必然会导致湖广的粮食大量减产，动摇朝廷根基。
在崇祯看来，他本来是不太乐意接受什么扩建卫所的，倒不是什么影响农业，影响大明的粮仓，崇祯此时就关心一个最简单的标准，那就是士兵的战斗力，可是卫所士兵，基本上跟流民差不多，甚至连流民都不如，这样的士兵招来何用，不过秦翼明要新建卫所，崇祯到不是很反对，道理很简单，卫所士兵在别人的手里是废物，可是事实证明，这些废物在秦翼明的手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拥有强悍的战斗力。所以，崇祯才将秦翼明的折子拿到朝堂，让大家探讨。
崇祯看着满朝文武，一个个都是低着眉头，面色苍白，紧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若是没有人反对，那朕就准了秦爱卿的折子了！”崇祯眉梢流泻出浅浅的笑意，他难得见到外廷这么安静。
“臣反对！”张至发大跨步出列，直接跪地道：“秦翼明蛊惑圣上，祸国殃民，实该杀之！若是按照秦大人这做法，我大明危在旦夕，皇上明鉴！”
“臣附议！”
“臣等附议！”
朝堂上，除了刘宇亮的人和杨嗣昌，几乎所有人都反对，大家都能看到这厉害，他们是真心觉得秦翼明是在祸国殃民。
崇祯没有想到秦翼明要新建几个卫所，增强湖广的防护能力，会招来这么多人的反对，这倒是让他非常的意外。
“诸位爱卿，张贼带着数十万人流窜于江淮，可是江淮却兵力空虚，此时兴建几个卫所，加强湖广和江淮的防御，这是好事情啊，诸位爱卿反对，莫非是怀有旧怨？”崇祯很不高兴，眼睛里有种夜风般的沉默。
孔运真抬头蹙眉，眉角微皱，神色怅然且愤恨道：“皇上，秦翼明这昏招只会还了我大明啊，卫所士兵的战斗力低下人尽皆知，如若不然，我朝何必花如此大的代价募集士兵，将那么多的流贼招募成将士，靡费甚巨，养兵百万？且事实证明，卫所兵的确不能战，反而是那些招募的士兵，还可与流贼有一战之力，何况湖广乃是我大明重要的粮食产地，若是湖广的良田都被卫所给占了，那苏杭一带必然引发粮荒，苏杭一带发生粮荒，朝廷赋税十之去九啊皇上！”
“孔尚书是不是危言耸听了？”崇祯不可置信道。
“皇上，各位大人，臣是不是危言耸听，大家应该心里都明白，以前大家都说苏杭熟，天下足！可是嘉靖年间，苏杭之赋税，已经占据了朝廷十之有九，而这湖州府，更是这十分之九中的十分之九，那里丝织发达，手工作坊遍地开花，当地都是中桑蚕等经济作为，根本就没有粮食出产，苏杭的粮食，全部都依赖于湖广供应，若是湖广粮食减产，苏杭必然不稳，这事情在天启朝就发生过，当时苏杭易子相食，简直是人间惨剧，苏杭纵然有银子，可是粮食却进不去啊皇上，湖广关系苏杭，苏杭关系朝廷啊皇上！”孔运贞声情并茂，发自肺腑道。
“是啊，皇上，孔大人句句属实！”
“臣附议！”
“臣附议！”
满朝的大臣们议论纷纷，当年苏杭发生的惨剧，他们都还记得！
听到孔运贞如此讲，崇祯也知晓了其中利害，他面色巨变，内心惊涛骇浪，他也犹豫了，本来朝廷的赋税银子一年比一年少了，本来朝廷的银子入不敷出，若是苏杭在出问题，那大明就真的危在旦夕了。
孔运贞见崇祯已经被自己说动了，于是继续加码道：“来人，将湖广百姓的万言书呈上来！”
两个护卫递上来一卷白布卷，慢慢得拉开，上面密密麻麻地有很多人的签字画押，还有些血手印，这白布足足有数十尺长，这万言书，立刻引起了外廷文官的震动。
刘宇亮表情严肃，眼神变幻，他跟其他文官一样，内心大为惊骇，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秦翼明的这个折子，居然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整个湖广的人都在反对。深谙官场的刘宇亮立刻意思到一个问题，秦翼明身边一定有外人，不然他一封送到京师的折子，怎么会还没有公布就引起如此大的风波，这非常明显是有备而来。同时他也叹息，秦翼明一心打流贼，只可惜，举步维艰啊！
“皇上，这是湖广地主名流的万言书，他们都纷纷表示，若是秦翼明的计划实行，湖广必然大乱，这份万言书是湖广巡抚方孔炤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的，就是希望皇上可以看到百姓的心声，不要听信秦翼明的谗言，祸国殃民！”孔运贞严肃而郑重道。
崇祯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改怎么办，看着湖广的民意，恐怕秦翼明的方案很难推行下去！
“这......”崇祯内心迟疑了。
此时就是刘宇亮，都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口了，照目前的形势，秦翼明的计划恐怕不可能得到施行，不过他记得自己儿子跟他说过，若是朝廷中的阻力过大，一定要保住几个地方，若是在那几个地方新建卫所，他也能接受。
“皇上，臣......”
刘宇亮刚开口，忽然有人抢着说道：“皇上，臣支持秦大人的计划，在湖广新建卫所，却是大有必要！”
一个不一样的声音，刘宇亮惊讶地回头寻找，原来就是身边的杨嗣昌，刘宇亮内心惊骇，一脸的佩服表情，眼神里带着肯定，也带着忧虑，他不知道杨大人能有什么理由说服这满朝的文武官员，还有那个犹豫不决的皇帝。
崇祯看见杨嗣昌站出来支持，兴趣立刻就来了，急切地问道：“杨爱卿，你支持秦爱卿在湖广兴建卫所？”
杨嗣昌在众人那痛恨的目光中出列，恭敬地说道：“皇上，臣支撑。”
“杨贼，你可知道湖广的干系重大？”张至发恨得牙痒痒，痛骂道。
杨嗣昌不卑不亢，深恭一礼道：“皇上，首辅大人还有各位同仁，我大明虽然在卫所制的同时，还有募兵制、漕军制等等，可是大家都知道，漕军至郑和之后，已经彻底变成了负责运河运输的船队，现在朝廷国库空虚，光关宁军就要耗空整个国库的大半，此时我们根本没有财力大量招募兵士，可是大家都知道，现在我们的兵力严重不足，特别是在江南地区，几乎没有可用之兵，以前的戚家军，在萨尔浒之战全军覆没，唯一的川兵，精锐也已经在关外耗尽。现在我朝可用之兵只有关宁铁骑和秦军，可是关宁铁骑要防守大清，秦军要镇压李自成，根本无暇南顾啊，如若秦大人能够跟孙大人一般，也训练处一支精锐的楚军来，那以后我江南，我大明的粮仓和财税重地，无忧矣！”
“荒谬之谈，湖广良田尽占，我大明立刻就会大乱，何来无忧？！杨大人想得太美好了！”孔运贞不屑地讽刺道。
大家都点了点头。
“皇上，湖广却是是粮仓，可是建卫所也不一定要占湖广的良田，可以让他们开荒，或者占一些不太好的良田，即使面积画得大一些也可以，只要不影响湖广的主要良田，于大局无碍！”
崇祯眼睛一亮，他怎么没有想到，湖广那么大，让秦翼明去开发一些荒地，这总不会影响大局吧。想到这里，他立刻下了决定。
“爱卿说的有力，这件事情就让户部去办，凡是上好的良田，一亩都不能侵占！”
崇祯满意地回到了后宫，刚坐下来，就有太监亲来，张皇后有请，崇祯对自己的这位皇嫂，是最敬重之人，没有之一，张皇后有请，他必到。
“皇上，湖广不能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