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

番外一取名字的艺术

院子里的大人们闲时常在树荫下凑成一桌,一边打麻将一边聊天。张家的媳妇今天生了个男娃哭得那叫惊天动地、李家的婆媳昨晚又吵了小架骂得那叫不堪入耳……

街坊邻居聊起来,七嘴八舌口水四溅的,倒也其乐融融,别有一番温馨景象。

说到后来的时候,大家总会提到卫家那一对兄妹。

哥哥叫卫腾,妹妹叫卫楠。

卫腾——胃疼。

这孩子自小就有胃病,疼起来那叫一个凄惨,抱着胃在那翻来滚去鬼哭狼嚎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卫楠——为难,也是胃腩。

这孩子自小就喜欢为难人,杀人不见血,骂人不带脏字,拐弯抹角鬼灵精怪简直气得人头顶冒烟。

还好,卫楠总比胃胀、胃酸之类的要好听,不然大家一见卫家那俩孩子,就该按着胃部想到斯达舒胶囊了。

两个孩子名字不艺术,长相也不艺术,打扮得倒是非常艺术。

哥哥喜欢装酷,说要走新世纪颓废路线,裤子上凿了几个洞,衣服五颜六色还系条银光闪闪的腰带,头发倒立就像那竖起的刺猬。

妹妹喜欢装淑女,明明就是个疯丫头,还穿着白裙子踩着漂亮的凉鞋,笑的时候再露出俩甜蜜的酒窝,温柔无害的样子,其实是只披着羊皮的恶魔。

街坊邻居提起这两兄妹,还真是有点头疼。

卫家爸爸却意味深长地笑:“当初给咱卫腾取名的时候,想到的是腾飞这个词。给咱卫楠取名的时候,刚好窗外的木楠花开了。其实,挺艺术的。”

众人无奈叹息,叹息最长的就是陆爸爸:“其实给孩子取名啊,简单好记就行了,看我家那对双胞胎,陆双和陆丹,这名字又好听又好记,一个双,一个单,一听就是……感情非常好的兄妹啊。”

卫爸爸道:“那是那是,名字好记就行了,叫习惯了,也挺亲切。”

那时候卫腾和卫楠还在上小学,家住在城市的郊区,小区里人不多,邻居大部分是同事,互相都挺熟络。卫家和陆家关系最好,因为两家的爸爸是牌友,特喜欢玩麻将。

卫腾和卫楠八字不合,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偶尔,人们会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抬眼望去,两兄妹打做一团的情景真是惨绝人寰。而陆双和陆丹关系更是奇怪,陆双一见妹妹就笑得一脸温柔,而陆丹一见哥哥,马上抱头鼠窜,如同在躲避大黄蜂。

卫楠还记得院子里的大人们经常对着自家独生子女,垂首哀叹:“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还好咱当初明智,只生了一个,耳根清净,真是福啊。”

没想到,卫楠这次怀孕,居然也怀了对双胞胎。

起初,卫楠只觉得怀孕后很是辛苦,有时候走路都走不动了,陆双便乐得把她抱起来,这倒没什么,老夫老妻了抱来抱去也不怕丢人,可怕的是,卫楠只觉得肚子里整天像是在演马戏,一脚接一脚,踢肚皮踢得那叫夸张。去医院一查,居然是怀了对双胞胎,卫楠怔在原地良久没反应过来,倒是陆双非常激动的抱住卫楠,道:“你太厉害了!”

卫楠无奈地翻翻白眼,把引来路人疑惑目光的陆双从身上推开。

这两个孩子,还没出世就开始玩哪吒闹海,一个比一个强大,那绝对跟我无关,是遗传自姓陆名双的您呐!

陆卫两家被这个消息震惊了良久,卫妈妈一直在那叹息:“生一个就够辛苦了,还一次性生两个,唉,两个孩子不好带啊,不好带。”陆妈妈则很惊讶,出口便是一句:“难道生双胞胎也遗传?”

陆双微笑不语。

卫楠气闷不已。

一个孩子都够烦了,两个更是一种酷刑,光是取名字,就折腾得卫楠筋疲力尽。

当然,陆双倒是一点儿也不嫌卫楠一次生这么多,看他那神情似乎巴不得卫楠一次生四五个。自从知道卫楠怀了双胞胎之后,陆双整天面带笑容神清气爽的,对卫楠更是关爱有加。连他们老板都因为陆双最近工作效率极高而发了一笔巨额的奖金,说什么给两个孩子买衣服买奶粉。

陆双这个准爸爸再加周放这位干爹,这几日聚在一起密谋大计,一人手里是现代汉语大字典,另一人手里是风水命理五行八卦,研究了良久之后,取了好多个备选的名字,让卫楠来决定。卫楠挑了两个看上去顺眼,笔画简单,读起来又顺口的名字:陆泽文,陆泽轩。

周放在那解释了一大堆,说什么泽是天赐恩泽,文是文采飞扬,轩是气宇轩昂之类,听得卫楠嘴巴一抽直接躺医院去了。

结果生下来的又是龙凤胎,“轩”字给女孩儿不合适,便改成了“萱”。

泽文和泽萱两兄妹从娘胎里出来开始,就非常厉害,健康又活泼,整天张牙舞爪哭哭闹闹,把妇产科那几个护士给折腾得筋疲力尽。

卫楠产后终于休息好了,被陆双扶着去看孩子,发现妹妹泽萱一直闹个不停,哥哥泽文看上去特别乖,扭头看到窗外的父母,还伸出手挥舞着,咧开嘴笑个不停。

卫楠被他那灿烂一笑给震得眼前一阵晕眩,完了完了,这对双胞胎,明显是陆双和陆丹、卫腾和卫楠那种可怕的兄妹悲剧即将重演啊……

陆双却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有我这么完美的父亲坐阵,他们会乖的,我会把他们训练成最听话的孩子。”说着,温柔的目光看向屋内,只见那陆泽文果然乖乖把刚才还乱挥的手给缩了回去,眯眼对老爸笑,陆泽萱也止住了哭声,扭头睁大眼睛看爸爸。

卫楠紧紧捏了捏陆双的手心,道:“……交给你了。”

陆双轻笑:“他们身上是我的血嘛,我自然对他们……了如指掌啊。我很乐意调教……哦不,教育好他们。十月怀胎生孩子,辛苦你了,养孩子的任务就交给我吧。”说完凑过来亲了卫楠一下,把她抱到病房里,然后继续去窗外逗那两个孩子。

卫楠心想,刚才陆泽文和陆泽萱那种反应,估计是被这个“最完美”的爸爸温柔注视了好几天的结果。

祁娟坐在病床前削苹果,一边感叹道:“我看啊,你生的孩子,这么小就皮得很,两个魔王,将来一个装白脸一个装黑脸,绝对够你头疼了。”

卫楠笑:“没事,陆双会收拾他们的。”

祁娟怔了怔,良久后才拍拍卫楠的肩,语重心长状:“你相信他这亲爹,再加周放那个干爹,能教育出……好孩子来?”

卫楠无奈道:“没事儿,就算教育出俩魔王,我也认了。”顿了顿,轻声地:“不管怎么变异,孩子身上遗传自我的那一部分血……是单纯美好的嘛。”

祁娟严肃状点头:“所以,从孩子身上明显看得出,陆双那人啊,绝对是……”

陆双突然推门而入,对着祁娟微微一笑,道:“祁娟,你在评价我?”

祁娟看了卫楠一眼,回头笑得灿烂:“是啊,我突然觉得,你是这个世上最完美的爸爸了。”

陆双轻笑着摸摸鼻子,对卫楠道:“孩子好像饿了,所以还得请你出马。”

卫楠道:“你去给他们喂奶粉吧。”

“医生说母乳喂养有利于孩子的健康。”

卫楠沉默良久后,才悲凉状看了眼远处的天空,“好。”

不知道两个宝贝胃口怎么样,卫楠心里开始暗自计划,出院后,不如请个强壮的奶妈来吧。

番外二岁月静好流年安稳

很小的时候,许之恒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母亲常常站在落地窗前,染成栗色的浓密卷发垂在身后,指间夹着香烟,缓慢的吞吐间,整个卧室都变得烟雾缭绕。站在迷雾中的女子,转身看他时,唇边只余一抹冷笑。

对母亲来说,他的出生是一段耻辱。

她曾是一位歌手,年轻美貌,多才多艺,是公司力捧的新秀,出道以来身边一直围绕着鲜花和光环。后来在一次取景的过程中出了意外,被他所救,自此坠入情网,如飞蛾扑火一般,甚至不顾及自己如日中天的前途,固执的跟那人在一起。

那人容貌俊美,气质独特,在她辛苦对付那些记者狗仔队的追踪的时候,他总是能轻笑着化解危机,跟她在各种隐秘的地方约会,她不明白他的背景,太过年轻的自己,以为有爱情便什么都不重要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人有一个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

对他来说,自己只不过是因为他妻子怀孕了,他管不住下半身的出轨对象。

一个被外表迷惑的天真女子,爱上了一个有妻女的男人,深夜私会,听来都觉得不堪的恋情,却消耗了她一生中最美的年华。

她的自尊,无法忍受自己被他当成发泄的对象。可是在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想要拿掉孩子的一刻,莫名其妙的母性大发,居然没有舍得。

女人有时候很软弱,那段时间她总是想起曾经跟他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一遍又一遍的想要爬上手术台,可每次看见那些冰凉的金属器具,还是会怕到全身发抖。

孩子是无辜的,她想,还是把那个小生命生下来吧。

其实那时候,她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本就无父无母的自己,好不容易在歌唱比赛中一路过关斩将,跟娱乐公司签了合同,终于有了发光的机会,却因为跟那人在一起而身败名裂。

一无所有的女人,带着那未出世的孩子,静静的躺在医院里,经历着那漫长到痛苦的等待。

此时他或许在妻子身边,等待着女儿的出世。

孩子终于生下来了,很漂亮的眼睛,像他父亲。名字是她取的,之恒之恒,持之以恒,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像他父亲一样见异思迁,希望他可以跟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在一起,得到恒久的幸福。

孩子跟她姓许,与那个男人无关。

许之恒和妈妈相依为命了多年,她很少跟他说话,他也喜欢一个人在屋里做自己的事,不像其他同龄男孩儿一样顽皮,反而喜欢沉默,如同秋日寂静的深潭般冰冷。

许之恒很清楚的记得,那天是自己十岁的生日,妈妈吸了很多烟,卧室漂亮的白色地毯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烟灰,他推开门叫她吃饭,她却淡淡的说:“阿恒,以后你跟爸爸一起过吧。”桌上放着医院的化验单,她转过身来,唇角的冷笑中似是带着浓浓的寂寞,烟灰不断从颤抖的指尖滑落,许之恒听见她用很轻的声音说:“我已经,没办法养活你了。”

那天下午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开着车把两人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里。许之恒依旧沉默,没有反对,却始终没有叫过那人爸爸。

她的病拖了近十年,终于油尽灯枯的时候,才把许之恒叫到国外去,说要交代遗言。

她的遗言便是许之恒带回国的所谓证据,足以让那个人死无葬身之地。

身为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或许,这是她这辈子唯一做的光彩的事,把隐藏在黑暗里的黑道风云人物推进了监狱,而做这一切并不是正义感使然,仅仅是为了报复。报复的到底是什么?自己年少时不小心失落的心,他对自己的伤害和把自己推入的不堪位置,或者是,浪费在那人身上无法弥补的一生。

直到临死的时候,她才终于扬起嘴角微笑起来,她握住许之恒的手,让儿子对那人说一句话。

其实你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还有一个很帅的儿子,可是,没有人愿意跟你姓。

没有人愿意跟你姓。

祁娟姓祁,许之恒姓许,都与那人无关,那个人的名字,已经没有人愿意提起。

许之恒在监狱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那人只轻轻皱了皱眉,没有答复。

仔细看来,父子二人容貌颇为相似,那人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如同黑夜里的恶魔一般,让人一旦陷入便无法自拔。所以不管是祁娟的母亲,还是许之恒的妈妈,年轻的时候却也真心爱过他,他玩弄了两个女人,造成了两段悲剧,临死的时候却依旧笑得潇洒。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许之恒也想,或许祁娟说他是人渣也不为过,只是,亲口骂自己的父亲是人渣,也是件很痛苦的事。

后来,他做了乐队的鼓手,在音乐方面的天分遗传自母亲。

他喜欢敲打乐鼓时什么都不用顾及的疯狂感觉,随着音乐节奏,不断敲出的鼓点,终于可以让他浑然忘我的投入,那样便可以暂时忘记一切不堪的过往。

想起卫楠,那个暗恋了自己近十年的女孩儿,曾经单纯认真拿着巧克力给自己告白的模样,笑的时候,嘴角两个浅浅的酒窝,生气的时候,微微涨红了脸,握着拳深呼吸的样子,关于她的一切,都深深埋在心底,那是许之恒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无法触及。

他用了一年的时间,终于跟妈妈一起整理好一切,回国后跟警方联合,逮捕了那个颇有背景的头目,自己的父亲。也终于摆脱了那个人安排在自己身边监视的势力。

直到他挣扎着从泥水中爬出来,想要努力一次的时候,却看见了一家新开的餐厅里,有个男人微笑着唱出那首歌,他听见他说,卫楠,嫁给我,然后两人在众人的祝福下紧紧相拥。

他手心里拿着一张纸,上面写了一首歌,我心底的爱人。他把歌词和曲子都抄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卫楠那傻丫头当年太过迷糊和震惊,肯定没有记清楚歌词。他通宵写下的词,他希望她能够清楚的记得,希望多年以后她也能自己唱出来给孩子们听。

而如今,手心里的纸条被汗水浸了个湿透,而她,却将为人妻。

很多东西错过了,便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他很清楚自己和卫楠之间错过了什么。看着卫楠在陆双怀里幸福微笑,看着陆双温柔的摸着她的发,他突然觉得那副画面是如此和谐美好,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人插足的机会了。

陆双俘获卫楠的心,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他不知道陆双付出了多少努力,至少能肯定的是,陆双为卫楠付出的,远比自己要多,其实自己也曾有很多机会可以珍惜她,却因为种种原因而错过了。

没有谁对谁错,只是,错过了。

他扬起唇角轻轻笑了起来,转身,以帅气的动作,把那被揉成一团的歌词,投向了垃圾桶。

后来他跟着乐团在全国各地巡演,每每在舞台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的时候,他便想起当年妈妈开演唱会的画面,他的妈妈,或许是别人口中的坏女人和第三者,可对他来说,却也是含辛茹苦把他带大的,最尊敬的母亲。小时候看过一次她珍藏在箱底的录影带,记录着她出道后第一场演唱会的盛况,也是最后一场。如今自己也站在那舞台上,许之恒突然觉得,原来被灯光包围的感觉是寂寞的,因为心底的那个人,已经被抽离了。

乐团的五个人志趣相投,在一起玩音乐,整日都那么潇洒快意,他也终于有了几个知心的好友,他们无聊的时候开玩笑说,阿恒你该多笑一下的,你笑起来能迷晕一大片粉丝。

他也不再那么反感别人的接近和夸赞,偶尔会真的微笑起来,时间久了,似乎那种笑容也变成了习惯。

三年后的签售会,雨中,撑着伞的苏敏敏微笑着站在面前。

许之恒看着她,分开多年,她的变化实在太大,跟当年那个狗屁膏药一般缠着自己的娇气女生一点也不像了,她变得更加成熟和自信,皮肤被晒黑,据说是去边疆支教的缘故。

如今三年的支教期满,她也调回本地做一名教师。

许之恒轻笑着问:“买几张?”

她说:“三张吧。”

“签什么?”

“第一张写,送给苏敏敏,祝她多活几年。”

她说话还是如此,带着点尖酸刻薄。当年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盛怒之下也经常说,许之恒你怎么不去死,许之恒你这个混蛋我瞎了眼才看上你。可每次发火完了之后,又会去厨房给他做晚饭,她低垂着眉眼煲汤时,那一脸认真的神色,如今回想起来,依旧记忆犹新。

他很难定义苏敏敏对自己来说是怎样的存在,他知道她的自私狭隘,知道她拿掉自己送给卫楠东西的卑鄙手段,也知道她对自己的深情,她的痴和傻。只是她把爱情看得太重,跟多年前为了爱情抛弃一切,独自在病房产下自己的女子,那么的相似。

或许也正因如此,许之恒才会跟苏敏敏说出自己的一切,跟她说那些在心底埋藏很久的话,因为总觉得,两人是同类。

年轻的时候跟苏敏敏在一起的两年时光里,许之恒曾一度把她当成发泄的对象,她却一直默默忍了下来。现在想来,自己对那个女生的伤害,早已到了无法弥补的地步。

这些年从来不给她回应,或许是因为自己把心给了卫楠,又或许,是不敢去承担这个女子如飞蛾扑火般浓烈的深情,怕自己没有办法给她幸福,怕上一代的悲剧再次重演。

苏敏敏继续说:“第二张写,送给苏敏敏,祝生日快乐。”

许之恒低着头在CD上签字,他突然想起,自己从小到大,也只有苏敏敏一人陪他过过生日,还为他的生日做了最精心的准备。父亲是没有空理会他的,母亲后来也一直被疾病折磨,卫楠跟他在一起只短短一月时光,又恰逢医学院的期末考试,一切都太匆忙根本来不急静下心来相处。而和苏敏敏在一起的两年,两次生日,她都买很大的蛋糕,亲自做一桌的菜等他回来,还给他买好多礼物。而他却没给过她好脸色,甚至不知道她的生日。如今以这种方式第一次对她说生日快乐,在CD上签名时微颤的指尖,是不是因为,长久以来筑起的冰冷外壳在她的执着下渐渐开始融化的缘故。

“第三张,你随意写吧。”

他沉默片刻,刷刷几笔签完了CD,把CD递给苏敏敏,她看到CD上的字后,似乎惊讶了片刻,随即笑了起来,牵着小女孩走到桌前,道:“乖,说谢谢。”

女孩很听话的点头道:“谢谢叔叔!”

许之恒看了眼那个小女孩,大大的眼睛,可爱的小辫子,怎么看怎么喜欢,忍不住拍了拍小女孩的头,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抬起头,灿烂一笑:“敏之,我叫许敏之。”

苏敏敏的敏,许之恒的之,敏之这个名字,听着竟有些刺耳。

他抬起头来看向苏敏敏,她却笑了,牵着小女孩离开。

后来他才知道苏敏敏不能生育的事,而不能生育的原因是她在乡下流产时伤到了身体,那时候的自己或许正在国外,跟妈妈商量着怎么把亲生父亲送进监狱。

许之恒站在窗前,沉默良久,有些人的情一旦欠下了,是终其一生,都还不清的。

他给她发了条短信。

“我想尽力做一个好丈夫陪你走以后的路,做一个好父亲跟你一起带大敏之,你愿意吗?”

良久之后,他收到了回复。

“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多年。”

他要的不多。

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所有的感情都系在卫楠身上,因为家庭的缘故无法在一起,痛苦了很多年。后来却发现,得知她要跟陆双结婚的消息时,心痛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看着她幸福的笑容,他反而觉得释然。卫楠已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他也就没有遗憾了。

那段感情压抑了太久的缘故,似乎已成了两人的包袱,如今终于放下了过去,眼前是一片海阔天空。

他消耗了卫楠近十年的时光,没有办法再让苏敏敏为自己浪费年华。他看着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儿,心中竟突然变得柔软起来。

提起笔,在CD上写下一行字,是苏敏敏曾经在耳边念叨了很久的一句话,或许,他想要寻找的,便是那份安稳和平静。

她要的不多。

大学的时候,女生宿舍之间很流行一个选择题,题目是,如果让你嫁人,你想嫁给爱你的人呢,还是你爱的人?

舍友几乎全都选了爱你的人,说是女人要嫁给爱你的人才会更加幸福。

苏敏敏却固执的选了后者,她说我愿意嫁给我爱的人,我愿意尽我所能去爱他,我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相信只要付出的够多,总有一天会得到回报。

她很喜欢的一句话,叫做:“岁月静好,流年安稳。”

她总觉得爱情沉淀了很久之后便会如此温暖而美好,不需要轰轰烈烈,只要两人手牵手共度一生,平淡的幸福,便已足够了。

过了那么多年,他和她都变了,也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还年轻,还有以后很久很久的时间,可以慢慢享受那份平静。

她看着CD上签下的那八个潇洒张扬的字体,微微笑了起来。

“岁月静好,流年安稳。”

许之恒,幸亏,你还记得,而我,也未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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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的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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