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章[09.11]
他为他亡妻,十年不娶……她曾在心底默默的羡慕过,若有一个人,为她深情若此,便是给他克死了,又有什么好遗憾的……
莫千言闭上眼,泪水终于重新漫了上来。
她抿了抿头发,从发间取下木钗,她自地狱中走一遭,也该,解脱了……
她展唇,露出一个绝美的笑。
「安锦南,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别饶了应澜生,别饶了应家……来生……」
她没有将话说完。
木钗插进白皙而柔软的脖颈中,很快喷涌出温热的血液。
她的体温渐渐降低,她缓缓坐在地上,摆出最迷人的姿态,仰面躺了下去。
干草很快被鲜红的血染湿,崔宁和赵跃进来时,发现人已经救不回了。
应澜生呆呆坐在安锦南的书房中。他无精打采地垂着头。
座上,安锦南手执狼毫,将一沓烫金红帛丢给他。
「据闻,樊城应荣书画皆佳,本侯要散出去的喜帖,不若便你来誊写吧。」
应澜生本是面无表情,直到这话说完有一刻钟,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惊愕地看向安锦南。
安锦南抱臂靠在椅背上,似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
线条料峭的下巴因淡笑而柔和了些。
「哦,忘了告诉你了。本侯即将在明年三月春,迎娶丰家长女,丰钰。」
安锦南说到那个名字时,舌尖在唇间顿了顿,将那语气拉扯得有些缠绵。
应澜生怔怔望着他,听他续道
「届时,你来观礼。便你在狱中,瞧在本侯面上,他们也会允的。」
应澜生不知这话如何反应,他怔怔望着安锦南。
丰钰……
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中、原本不应与他有任何交集的女人。
他前半生大多时间,除了念及阿言,便是考虑他的家族,他的产业,考虑如何替远在京城的父亲铺路,如何维系好父亲作为「孤臣」的贤名……
对丰钰,从一开始他就怀着不纯的目的。他心痛阿言的遭遇,也想试探自己如今的能力,所以他大着胆子,将主意打到了安锦南身上。
他以为,一个被驱离出京城而又手无兵权的闲散侯爷,不过便是强弩之末,瞧着威风,其实内里中空。
他想知道,自己如今实力如何,是否有机会,举家进京搏上一搏……更远的路他已谋算过了,安锦南在京城仇家众多,他远避盛城,怎知不是避祸?
淑妃因谋害皇嗣而死,皇上早已厌弃恨极安家,他以为他出手,神不知鬼不觉,亦无人会替安锦南这龟缩之人出头……
万万不曾想过,安锦南兼了盐政!原来他从未失宠,他仍是今上信任的宠臣。
可他自己,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家族插手地方盐务一事,更是不想安锦南查知。他得保住父亲的名声,保住他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一切。
这样的大好局面,怎容安锦南打破?
且……他想证明,他自己比安锦南强!
他越发想除去安锦南,疯狂的想。
可……这可笑的好胜心,是源于什么……
他自己都说不清……
此刻,从安锦南口中得知他曾求娶过的女人,即将嫁与安锦南为妻。
他以为在阿言的囚牢中,他的心已经痛极至麻木了。
可这丝丝缕缕的滋味是什么?
他发颤的指尖,冰凉的身体,是为什么……
他抿了抿唇,觉得面前的安锦南,好生可恶。
他是在笑么?笑他的无能?笑他彻彻底底的败了?
应澜生垂头,视线落在面前的红帛上面。
大红烫金的帛上,笔力遒劲银钩铁画般的字迹。
安、丰,两个字亲密的挨在一起。
透过这浓稠的墨汁,他似乎看见,丰钰那张清冷的脸,贴靠在安锦南的肩头……
她那样倔强的女子,小鸟依人之时,会是什么样呢?
应澜生攥了攥手掌,又松开。半晌,才苦笑道「侯爷……说笑了……」
婚事,在不曾得到当事人应允的情况下,被订了下来。
应澜生的求婚他们乐于听从丰钰的意愿,可对象一旦换作安锦南,一切就都变了模样。
丰钰房中人来人往,远近亲友几乎踏断了她的门槛,无外乎恭喜,凑趣,叙旧,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