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十六章
然而这都不是什么大毛病,小两口之间的事,不是太闹出了格,甄母是不大管的。
便说这次林氏闹家离府,她心里是有些埋怨的,但想到林氏抛了父母,远嫁至京城,这近二十年来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辛苦从未推辞过,便也怜惜。
再说起那时候的情形,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脱光了搂着睡在一起,这哪家的娘子看见了不生气谁还能想,这底下真的有事没事即便是甄母自己,当时也光火不已,觉得自己这大儿子真是不争气,能跟个小了自己两轮的丫头搞出这种丑事来。
哪里能想到,这竟然是个圈套那丫头,胆子也未免忒大了。
想起纨素,甄母眼里闪过一阵冷光,但看着两个小孙女在场,她倒没有当场发落,说道「两个丫头啊,我屋子里有宫里送来的马蹄糕,酥软的很。我老人家了,不爱吃那甜腻腻的东西,你们拿去吃。吃了,就玩你们的罢。」
萧月白晓得祖母的意思,当即起身笑道「多谢祖母」说着,便拉萧柔往里屋去了。
走到里屋,甄母房里的丫头喜鹊果然从壁橱里取了一盘马蹄糕出来。
萧月白与萧柔知道不过是个托词,也不去吃,只坐在屋里说笑。
萧柔说道「老太太真是疼你,宫里送来的点心,晓得你嘴馋,就给你留着」
萧月白抿嘴一笑「说的好像你平日里少吃了似的。」
萧柔又要去挠她,嘴里道「好个顶嘴的馋丫头,我看着等你下半年出了阁,到了四皇子那儿,四爷怎么收拾你」
萧月白本是笑的欢畅,听见这话,脸上笑影便淡了,她狐疑道「下半年柔姐姐这话,听谁说的」
萧柔白了她一眼,说道「这可是昨儿,你那博衍哥哥亲自上咱们家,跟老太太谈了半日说好的。等过了年,他便要奏请皇上封王开府,下半年一准过来迎娶你过门。昨儿,他还带了一份厚礼来呢,说了许多甜话,把老太太哄得可高兴了。」
萧月白听着,便在椅上坐了发怔。
萧柔看她出神,碰了碰她,问道「怎么了,要当新娘子了,你还不高兴四爷把你放在心坎上,你那未来婆婆是淑妃娘娘,又是你打小叫姨妈的,这过了门谁会给你气受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萧月白静默不语,只轻抚着自己的手腕出神。
萧柔瞧见她手上换了一副赤金嵌翡翠镯子,不由问道「月儿,你那副明珠手钏呢这金镶翠镯子虽也好看,但不及那个看着顺眼。」
萧月白依旧没有言语,竟怔了起来。
陈博衍跟她要手钏,她竟就那么不因不由的给了他,那是她贴身戴的物件儿,怎么竟这么轻易就给了他呢甚而,她还叮嘱他,不许把手钏拆了送女人镶嵌首饰,自己心里说着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莫名的女人拿了去,但其实呢这心里,还是有些醋劲儿的
然而,这只是她和陈博衍之间的事情,比起她家族的安危,她至亲的生死,这样的儿女私情她舍不得,也得舍得。
离了陈博衍,陈博衍并不会怎样,他日后风光发达,位及至尊,那都是他的事了。
萧月白只想保住自己家人,她一个闺阁小姐,又能做什么呢那虽然是场梦,但梦里的事,也确实正在逐渐上演,谁又敢拿着自己亲人的性命去做赌注萧月白出了会儿神,心里便拿定了主意。
她向萧柔笑了笑「柔姐姐,这糕你拿去吃罢,我有点事呢。」说着,竟而起身出去了。
只落下萧柔,莫名其妙。
萧可为一步三磨蹭,好容易走到荣安堂。
甄母依旧震怒不已,果然吩咐家奴将萧可为拉到祠堂,就要责打。
蒋氏哭天抢地,怎么求都没用。
那鹭儿却站了出来,说道「老太太,这事已出来了,只顾责打二少爷不打紧,但终究于事无补。婢子思量着,还是先将事处置了为上。这都说大太太处事周全,不知道大太太,能有什么好主意,料理了这件事」说着,她抿嘴一笑,日头一耀,显得妩媚妖娆,又带着一丝丝的得意。
熟料,甄母并未接她的话,她盯着鹭儿,眉头轻拧,嘴角轻扬,冷笑道「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婢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给我跪下掌嘴」
鹭儿顿时呆了,她从不曾料到,这个老太君竟压根不听她的话。
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强行辩解道「老太太,鹭儿说的没有道理么若是鹭儿说的无理,老太太责罚鹭儿,鹭儿无话可说。但如这等以权压人,鹭儿不服」
一屋子的人,倒为她这胆量诧异不已。
蒋氏更是白了脸孔,后悔不迭听她的挑唆,来戳出这档子事。如今儿子要挨打,鹭儿也挨了训斥,左来右去的都是她二房的人丢面子,她在这儿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甄母笑了笑,说道「好啊,你倒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这会子了还跟我顶嘴你打量着你在二房屋里干的那些事,都没人知道是么迷惑主子,挑唆太太,想着阖家子人都是瞎子、聋子,打量着我国公府里的人都是呆子、傻子,由着你糊弄不过看在你是二房的房里人,我老人家了,懒怠去管儿子的房里事,方才容你到现下。你还敢出来,到我面前弄鬼你还想挑拨着我,去挤兑大太太,搅合的长房二房势同水火,于你有什么好处你这奸猾的奴婢,真把我国公府当做那流民窟了,任着你胡作非为」她口中说着,那锋利的目光不住的扫着蒋氏,蒋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低着头将手中的一块杭州绸缎手帕绞了又绞。
鹭儿睁着一双大眼睛,兀自不甘,大声道「老太太,您不能这样冤枉婢子,婢子也是一心为了大家伙好,所以才说这个话来。」
甄母那双燕眉微微一挑,倒似来了趣味。别看她是有了岁数妇人,这风韵倒是不减当年,平日里妆容也还仔细精致。
她冷厉一笑,张口呵斥「大家伙谁跟你大家伙来好个不知规矩的奴婢,张口就跟主子大家伙了为了大家伙好,你也配」言罢,便一叠声叫人拿下这婢子。
鹭儿这番做派,糊弄了蒋氏倒也罢了,但哪里蒙蔽的了甄母甄母年轻时,随着老国公爷在边疆镇守,见过行军打仗,经历过无数的凶险磨难,那被捕来的探马、奸细、游商混子,什么样的嘴脸没见过。鹭儿虽奸猾,到底年轻,这些子微末把戏,在她面前实在舞弄不开。
府里那几个掌事的姑姑,早已候着了,听了甄母的吩咐,立时上来,把鹭儿按在了地下。
鹭儿兀自挣扎了几下,奈何人多势众,双腿便不当家了,跪在了地上。
甄母冷冷道「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便有一妇人,抬起了鹭儿的脸,手执那尺来长的竹篾子,抬手便向鹭儿脸上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