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毒舌
既然又得了这么多好处,把那两间宅子还回去,庄氏也就没这么心疼了。她也跟徐言山商量过,徐言山也很是为难,既然想不到办法拒了也就只能乖乖交出去。不过,她跟安贵聊了几次天后,觉得自己先前一味想忍让的方法是不对的,就算东西她不得不还回去,也得让对方知道厉害,让她以后不敢再上门来。
隔天,庄氏打听到琰三夫人今日在家要跟几位要好的妯娌过府一聚,她便坐着马车过去了。琰三夫人听说她来,便猜她想要来闹事,她也是个不怕事,便让庄氏进来,看她能说出什么礼来。庄氏微笑着进屋,跟屋里的婶婶一一见礼后,便说明了来意。
“我刚好去为母亲办点杂事路过府上,正好琰三婶婶日日来催着要的以前分我们住的那宅子和夫君生母嫁妆里一间铺子的房契找到了,便送了过来。前些日子劳婶婶日日过来,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没把东西收好,这宅子也就罢了,这铺子却是夫君生母嫁妆里唯一剩下的东西了,如今都还给府上,我们也能安心。”
庄氏巴巴说完,也不喝茶,推说有事便风风火火地走了,根本不给琰三夫人还嘴的机会,她也没什么可还嘴的,东西都已经到手了。
琰三夫人深知庄氏是来当众下她的面子的,可她根本没在意,自家的宅子她当然不能便宜外人,她就是催着收回怎么了?徐氏一族里又不止她一个吃相难看的,就是在场几个面露鄙夷的,她们的作派难道就比她好看?
要说碰到这样脸皮厚的人,连吴莎也是没招。不过她也是个不肯吃亏的,琰三夫人只是瞧着厉害事实上不擅长经营,想要搞到她经手的产业,也不是一件难事。等一箱银钱到手后,吴莎心下也舒坦了。
转眼徐言山一家在郡王府住满了一个月,期间徐喻明的身体被“冲好”了,偶尔会叫徐言山过来说话。在他想来,他是早晚要跟吴莎回钱塘的,但留在京城的这一个也不能太不像样。徐言山哪怕于人情世故上不怎么通,但也是从小没有教导的缘故,他心性不差,徐喻明提点他几点后,他多少有些开悟。
到了四月半,庄赋和桑乐成了亲,桑乐本姓钱,据说小名大妞。两人成亲后住到了吴莎送的那间宅子里,庄赋对雕刻很有兴趣,每日在家苦练,说不得将来会以此为生。
徐喻明病好后,和吴莎还是照着往常过日子,不会为了家里多了一家人改变谁都以。平常两家人用饭都是分开的,徐喻明吃得清淡,称年轻人也许吃不习惯还得分开得好。吴莎倒常跟庄氏说话,慢慢把管理郡王府的事分给庄氏,让钟富和升级为钟家娘子的安贵多教着些。
把事情甩出去后,吴莎很是松了一口气,徐喻明如今闲赋在家,两人又好趁着天气正好在京城附近游玩一番,他们回京后还没有好好玩过呢。
可惜日子过的太顺,总会来一点小波澜,两人才刚商议好去哪儿玩,陛下就下旨把两人都召进宫去,过了半日,宫中就传出消息,说是陛下新设了一处观政台,里面的人为首的观政令为萧司徒,副令为幽明郡王,其余人为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以及太学优秀学子。
这哪里是观政台,根本是炸药库。
萧墨言和齐暄帝早就通了气,他在观政台只是挂名的观政令,里面的事务交由徐喻明主持。考虑到徐喻明的身体,陛下在观政台还特意为徐喻明单独留了一间屋子,让他可以随时休息,就是几位殿下都没这待遇。
齐暄帝还给了两人另一个不能为外人道的差事,便是多看看三位皇子哪一位更成器些,吴莎一听脸就有点垮,很是后悔当初挑了齐暄帝扶持,上位之后还时不时拿事来烦她,难道他不知道这些事都烫手得很吗?不过这念头,如今是不能在齐暄帝面前露出分毫的,到底人家已经当了很久的皇帝,过去的情份早就不值一提,她也还是快些忘了吧,把自己当成纯臣忠臣。
观政台设在禁宫,齐暄帝把许多机密事都放手交给他们,朝臣呈上的奏章和底下呈上来需要批复的政务也由观政令萧墨言先行整理,挑出一大半由观政士先处理。只是萧墨言这位观政令常不在,整理的事务就交给了徐喻明,徐喻明身体不好,又把一部分事务交给了太学新晋的三位观政士。
这三位都是太学的学生,其中一位已经年过三十。太学设了入学限制,学子最多可在太学呆六年,但对学生入学的年龄限制不大,有一些学子学问扎实,入学只为了结交朋友。比起在外面乱转,不得其门而入,在太学结交权贵子弟就要容易得多。
齐暄帝挑出来的这三位学子,是他放在太学的人多方考察过的,有来自清贵之家、也有出身乡野,徐喻明也看过他们的文章,让他们经手办一些杂事,不得不说他们的差事办得不错,的确颇有想法,可以独当一面。
徐喻明现在做的活,类似他以前幕僚做的,把机密的折子先挑出来,剩下的略分一分,挑一些写上提要和建言。他和幕僚的差别在于,他还得处理机密事务,还得时不时漏一件给几位皇子,考察他们的才能。他也不拦着皇子们跟观政士交好,但他并不主动跟皇子交好,甚至对他们冷言相向。
“二皇子准了这些政令,把百姓置于何地?”
“三皇子的批复比原文还长,莫不是觉得自己很有想法?”
“五皇子……你要是实在不懂可以问!”
在徐喻明头一次不留情面地指点几位皇子处理政务时,屋子里其他几人恨不得自己不存在,他们到底听到了什么?郡王莫不是疯了?就连假扮太监的吴莎也是这样想的。她记得前一日问徐喻明以后要怎么跟三个皇子相处时,徐喻明说不用担忧,他有办法,难道他的办法就是这个?
忽然发现自家夫君在作死的道路上一骑绝尘,她想拉都拉不住。
之后徐喻明若是身体不适得呆在府里,吴莎就得担负起扮成他入宫的重责,毒舌的任务自然也落在了她的头上。几位皇子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不配合,到现在的漠然,瞧着也有几分可怜,微红的耳朵暴露了他们的心情,可他们又不得不忍着,谁让齐暄帝出面说和给大枣呢。
说到底,徐喻明只是做了本该是齐暄帝或者是太傅该做的,齐暄帝一直想先挑好人再慢慢教导,徐喻明却一股恼都给教了,反正都凑到他跟前了,他教起来顺手得很。
一段时间下来,徐喻明理顺了观政台的事,也摸清了几位皇子的底。
论学识武功,三位皇子都不差。二皇子瞧着不爱出声是个沉稳的,其实脾气很暴,容易冲动,且有些感情用事不服管,骨子里还有股阴狠。三皇子瞧不起人,却爱装出礼贤下士的模样,在外面颇有贤名。三皇子待人和善、没有架子,看着资质平平,并不出挑,内里如何徐喻明不敢肯定。
徐喻明目前也说不好哪位皇子更适合皇位,慢慢磨着吧,争夺太子之位本就是个磨人的过程,端看他们有什么样的手段了。
齐暄帝自然知道徐喻明的一举一动,说实话他当时也小小震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释然了,甚至在几位皇子打算告状时,他出面夸赞他们处理事务得当,让他们想抱怨也开不了口。
用这样的方法鞭策皇子,一定是吴莎的主意,齐暄帝暗想。
无故背锅的吴莎没想过齐暄帝会有这样的想法,她只是忧心着徐喻明的处境。
观政台新设时,朝中大臣还在观望,不出几日,他们就发现有了观政台三公的权利又被削弱了,偏偏身为三公之一的萧司徒不怎么在意。他也的确不用在意,他可是观政令,位同前朝的丞相。
一时萧府在京中风头无两,许多人盯上了萧康思的婚事。萧萱儿在出孝后不久就重新订了一门亲事,订的是太学祭酒之子,出身清贵、家风清正,且此子没什么野心,将来也许会在太学以授课为生,若是萧府相助,说不定将来也能坐上祭酒之位。
萧老夫人对这门亲事不是太满意,总觉得对方家势欠缺了一些。萧萱儿却无所谓,她年纪大了的确挑不到好的人家,她又不想嫁到那些营营苟苟、后宅不宁的人家,父亲所挑的卫家子正合适。
萧康思现在也在太学求学,跟同在太学的未来姐夫卫昀关系不错,还把卫昀介绍给了徐言山。徐言山得了徐喻明点拨,行事有度,在人事交际上也更通透,卫昀又是个专心学问的,两人颇谈得来。
在外面,若有人当面夸奖徐言山谦和,徐言山会把原因归于徐喻明的教诲,营造家中父慈子孝的形象。旁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总会附和几句。徐言山却不知他口中谦恭有礼的郡王又把二皇子气得回府摔了一屋子的瓷器。
“不过是个郡王,竟敢如此对孤!”
二皇子从宫中回来,时常会闹上这样一出,书房内的器物已经换了好几次,每月光是这笔费用就让二皇子妃很是头痛。也不知是不是齐暄帝刻意忘记,宫里几位成年的皇子出宫建府后,都没有封号也没有食邑,几位皇子府只能靠皇子月俸和底下孝敬渡日。
出身好的皇子还有岳家可以靠,四皇子这样生母出身低微的,手中连点余财都没有。他这样连观政台都选不上的,不可能被选为太子,底下也没有人孝敬,日子过得颇为简便,幸好他与四皇子妃乐得如此,一点不觉得艰辛,还为不用为杂事伤神而庆幸。
听说二皇子又在发脾气,二皇子妃叹了一口气后,坐在屋内却不打算做什么。前几次她去相劝,不但没讨着好,还被后院几个不安份的刺了几句,二皇子还听了她们的挑拨,竟训斥了她。既然如此,她又何苦过去讨嫌。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这里已经有了她第二个孩子,等这个孩子平安长大,府里其他女人也就可以怀孕了。她一向不是什么善人,既然自己的夫君靠不住,她也只能靠自己和孩子。
就算二皇子妃不去相劝,二皇子那里也会有旁人劝着,自小跟着二皇子的侍人就在边上。
“殿下,何必为一个病痨子动怒,这人能活几年还不一定,且让他得意一时。”
“他哪里只是得意一时,都已经得意了快一个月了。父皇偏袒他,那几个小的又都是爱装的。”
“说不定他们比殿下气得更厉害,更想整治那病痨子呢。”
二皇子闻言倒是压下了怒气,转头朝自己的侍人看了一眼。侍人被他盯着心里发毛,待二皇子招手把他叫过去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他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看出他的为难,二皇子沉下脸来,“又不是让你弄死他,你竟也想推脱?莫不是你们一个两个都以为我没有出头之日了?”
“奴婢不敢,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得干净利落。”
“去吧。”
二皇子在宫中多少有些人脉,观政台又设在内宫,想要动点手脚倒也不难。其他人也是这般想,三皇子虽然被徐喻明的挑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是他想到一下忍不下脾气的二皇子,反倒就没这么气了。
让他们两个斗气去吧,他正好可以隔岸观,只是他没料到这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徐喻明在观政台熬的药被人换的,换药的人跟德妃宫中一个宫女有过来往。
因为徐喻明的毒舌,吴莎私以为他总有一天会被人敲了闷棍,如果这人跟她关系不大,她还会说一声活该,可是谁让这人是她夫君呢,而且她的毒舌夫君在外面骂人有多狠回家后哄她就有多甜。这么好的夫君被人盯上了,她怎么都得撸起袖子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