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明扬四海(终)
朱久炎一出来,就碰到了朱权,刚才朱久炎他们的谈话,他在里面听了个清楚,道:“久炎,马哈木答应倒还想得通,可那鬼力赤答应的太痛快了,五十几万两就收买了?我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十七叔是他们这两个狡诈的狐狸空手套白狼?”
“你既然听出来了,那我就直说了。”朱权一脸忧虑地劝道:“你的计划好是好,若是能够成功,必然会让我大明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但我问你,自秦始皇到现在,难道就没人想过让汉人进入草原放牧定居吗?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包括先皇在内的伟大君王们,难道都没有想过要永久的解决北方之患吗?”
“我自然想到了这一点。”朱久炎仍旧一脸的智珠在握,“我知道历史上有很多汉人出关放牧、出关开垦,最终他们都消失在这无边的草原之中,草原仍旧是草原,汉人仍旧只能面朝黄土的在土里刨食,这也是鬼力赤他们敢于答应的原因,他们不认为汉人可以放牧,他们更笃定汉人不可能在塞外站住脚跟,他们有恃无恐。”
“你既然都知道……”朱权愣了一下,“为什么还给他们这么好的条件,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朱久炎却只是轻轻一笑:“商贾做买卖,都有风险,所谓风险越大,收货越大,富贵险中求。商贾都敢赌,我大明朝廷为什么不行?而且我们的这桩买卖的利益,可是大到绵延子孙后代的,只付出一些金钱来冒险,不要太值!”
朱权还是有些心疼,钱虽然不是他的,可是想到朝廷一年就要拿出上百万两的银子,去博一件看上去成功率很低的事,他便感觉自己的心在抽搐。
希望这桩大买卖能成,不然就亏大发了。
朱久炎反而很镇定,笑着安慰朱权:“十七叔,论买卖,我想没什么人能玩过我吧?只要人口流动起来,就边境这市场,朝廷一年增加个几百万两的税收那叫一个小意思。”
“这倒也是,论玩钱,整个草原的脑袋加在一起,恐怕都玩不过你小子。”话虽这么说,但朱权一想到北地重建需要用到的海量金钱,还是为朱久炎感到心急,“我相信你小子有这么多钱,但这毕竟是国家的事,不可能让你私人出吧,还要以朝廷的名义来的,朝廷恐怕没有这么多的钱,即便有,而且皇兄与朝廷的大臣们会答应吗?你还是想想怎么说服他们吧。”
朱久炎笑呵呵地道:“十七叔难道忘记了这次我们俘虏而来多少人?这些草原的战士,我们拿着没有一点用,一直关着还每天消耗粮食,刚才我已经与鬼力赤谈妥了,人、装备全部给他,但是这些精锐可是需要东西来换的……”
“你这小子!十余万的俘虏与装备,五十万两哪里够,鬼力赤这老小子还要倒贴回来,他恐怕要回去砸锅卖铁了!”
“等他凑够钱将人领回去的时候,就会发现他的家底养不起这些人,到时候他还是会来找我们,他得更加依靠我们,才能养活这么多的人。”
“等他依靠一两年后就会发现,包括他自己在内,都再也离不开大明了,哈哈哈哈……你小子真阴损。”一想到朱久炎的发展手段,一想到鬼力赤成为大明打工仔的场景,朱权忍不住哈哈大笑。
朱久炎淡淡地道:“十七叔既然知道了我的计划,那就劳烦您替我写好这封奏疏吧。”
朱权的笑声戛然而止,等他停下来去搜寻朱久炎的时候,才发现那人已经消失在他视野尽头的……他只好无语地点了点头。
……
南京的几个港口都已经扩大了数倍,虽然这里与北疆相隔千里,可是这些地方繁忙的也如前方的战场一般,如织的人群,如林的船帆都在不停地涌动,商贾与水手的吆喝声飘扬的极远,北疆的国战,反而让京畿地区更加繁华。
接连的战事消耗了大量的物资,而这些物资,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依靠征召而来,大明商会下面的各种工坊让产量越来越大,价格自然也随之低廉,那一颗颗的炮弹、一箱箱的火药、一船船的箭矢、盔甲,还有大量的粮食与草料都是朝廷直接下订单发给各工坊。
要说现在谁更渴望战争,只怕只有军人与商贾了,他们在靖难之役力尝到好处之后,全都成了朱久炎最有力的支持者。国战在别人看来是民族大义,可是在他们看来,国战便是军功、便是利益,这些的利益关系反而是最牢固的。
民间都忙的如此的热火朝天,朝廷更是忙到了脚不沾地的地步,朱柏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出过皇宫了,甚至连武英殿都没怎么出过,旨意不断地发往各个衙门,来往的官吏嘴里谈论的最多的,也都是与战局息息相关的事情。
这紧张的气氛自然导致所有人都谨小慎微、脚步匆匆,所有人都在等着前线的军报,却又担心战事不顺,陛下已经熬了几天夜了,甚至忙到了数餐不进的地步,这让皇后娘娘十分生气,几次前来劝说陛下若是不按时进食,定要扫了所有的奏疏不可,朱柏只是一笑而过。亲儿子在前线与阿鲁台决战,皇后这个当娘的哪有不紧张的,前来武英殿劝自己进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想提早看到前方的详细战报呢?
这么多年的夫妻,谁还不了解谁?所以每次下朝回来,朱柏总会当着皇后的面询问兵部尚书齐泰:“前方的战局如何了,太子如何了等等。”
一到这个时候,皇后总是提前将太子妃拉来,一齐全陛下“按时进食”……
可是齐泰的回答总是让所有人失望、忐忑,南京离前线太过遥远,即便是军方的传递渠道,也不可能传递的那么快。
这么久传回最终的没有消息,朱柏这个当爹的心情也变得没那么淡定,时而突然要御驾亲征支援前线,有时又突然黯然失色,絮絮叨叨地说自己是皇帝了,哪能如此胡闹,更有一些话让众臣听得心生出寒意,瞠目结舌。
今天还是照旧,朱柏下朝之后,由皇后“看押”着进食,等怜星到来之后,便含笑着说道:“太子妃,齐泰的脚程太慢,还你去帮咱问问战前方战事如何了,灵珠子与阿鲁台分出胜负没有?”
这是很寻常的纷纷,原本怜星在此之前,就会先去东厂一趟,东厂的情报网络仍旧快军方一些,不过昨晚怜星看到战事焦灼心绪不宁,也是起的迟了,还没有来得及去看,因而微笑地回道:“父皇、母后稍待,儿臣去问问。”
说罢退出武英殿去,朱柏的问话,无非是例行而已,这段日子以来,他也不知问了多少遍了,其实他自己心中也没抱什么希望,他叫人拿来了点心与奏疏来,在这饭桌上一边批改奏疏,一边陪着皇后吃着点心的,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听到外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怜星脚步飞快,她后面的宫人都有些气喘吁吁追不上了,只听她高声道:“父皇、母后,好消息!”那话语里的喜悦之意,已经让朱柏夫妻的脸上挂上了开心的笑容。
“好消息就好,好消息就好。”皇后吴婉终于松了口气。
“快说说吧,这小子又取得了什么大捷,或是击败了多少草原兵马。”朱柏的心情也是一松,焕发出了久违的笑容。
怜星将手中的报捷奏疏,递给了大太监马尽忠道:“久炎收降了阿台,说动了鬼力赤,联合鬼力赤、瓦剌的马哈木,击溃阿鲁台大军,斩杀阿鲁台,俘虏数万人,威震草原!鬼力赤与马哈木更是向大明称臣!”
“杀了阿鲁台!?鬼力赤与马哈木也都称臣了?”朱柏不可置信地翻看着手中的奏疏,他整个人呆滞了一下,好一阵之后才缓缓放下奏疏叹道:“这可是先皇都没干成的事,这小子……婉儿你这儿子真是了不得,不仅打败了四哥,连阿鲁台都死在了他的手里,厉害,厉害。”
朱柏最后那句话,自然是说给皇后听的,皇后高兴得合不拢嘴,拿过桌上的奏疏,自行翻看起来。
其实朱柏心中所想的好消息,顶多是大同一样的大捷,将阿鲁台打回草原就心满意足了,大同那些的大捷毕竟很难有第二次,可是朱柏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好消息,比之上一次更加辉煌,杀了阿鲁台,击溃了阿鲁台近三十万的铁骑,更让北元大汗鬼力赤与瓦剌的实际统治者马哈木,向大明称臣,这让朱柏疑似自己是在做梦一般。
皇后笑呵呵地道:“这小子在奏疏中说,这既是将士用命,也是你这个皇帝指挥的功劳呢?居然拍他爹的马屁。”
朱柏笑骂道:“咱们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这江山与皇位早晚都是他的,咱这皇帝还会猜忌他‘功高震主’吗?抖鬼机灵。”
朱柏是个很随意的皇帝,尤其是在感情甚好的皇后面前,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江山与皇位都是朱久炎多年筹划得来的,而这场不可思议的大捷是朱久炎迎难而上的结果,和自己的干系不大。
皇后却是笑呵呵地道:“灵珠子其实说的也没错,没有你这个当爹的,哪有他施展的平台?今天他能大放光彩,便是你这个爹的培养之功。秦皇汉武可都没有上阵厮杀,他们凭借的都是诸多的功臣良将,可是千秋万代之后,世人还是称颂他们,这是为什么?”
“母后说的是。”怜星也不失时机地说道:“有了秦皇汉武,蒙恬、王翦、卫青、霍去病才有施展的舞台。久炎对父皇是真的非常感激呢,当年若不是您教授他武功,若不是您的悉心培养,他哪里有今日,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今日的大捷,这首功当然非父皇莫属。”
朱柏听了,心里的成就感也是满满的,他不由哈哈大笑:“经你们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辛苦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好消息,皇后见外边艳阳高照,向朱柏提议道:“陛下这些日子都没有见见阳光,今个天好,臣妾陪您出去走走?”
朱柏心情大好,伸了懒腰,“皇后这么一说,咱确实感觉全身乏得很,不过,在出门之前,还有件正事要办。”
他突然转头看着怜星道:“灵珠子虽然有后了,却是个女儿,他若没个子嗣,怎么继承江山?天下臣民如何安稳?你是太子妃,应该明白此事的重要性。。”
“都是儿臣的不是。”怜星连忙行礼认错。
“跟你有什么关系,都是那小子整天乱跑。”皇后过来扶起怜星,也是一本正经地道:“你也是我们养大的,跟女儿是真的没区别,母后不会让你难做的。这样,母后现在就下一道懿旨,只要灵珠子回来,就再不准他出东宫的门,直到你们俩开枝散叶之后。”
“母后……”怜星虽已为人妇,但在长辈面前还是不好说这事,她被朱柏这两口子说的脸都红了。
“你母后的办法很好,也省的你娇羞,你可要把握好机会,他如今可是太子,好多人盯着呢。好了好了,我们不说了,马伴伴送太子妃回去。”
“儿臣告退。”怜星一脸郁闷地告退。
朱柏不由哈哈一笑,道:“怜星自小精明,但在这事上始终还是女儿性子,羞于启齿。”
皇后啐道:“为老不尊。”
“咱是不想大明再发生靖难之役啊,自从咱坐上了皇位,越发的体会到父皇当初为什么要将皇位传给朱允炆了。”朱柏目光深邃,眼眸此时闪动着智慧的光泽,继续自言自语道:“父皇是想从大明的第一代开始,就确立嫡长子继承制度啊。是,这制度是有些弊端,比如会出现朱允炆这样的不争气的子孙,但好处却是能够杜绝手足相残、国家内战,大明是再经不起折腾了。都怪我沉迷一修道,以至于子嗣不昌……”
“跟修道有什么关系,或许是我不能再生了呢。”皇后的手指放在朱柏的嘴上,将他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她靠在朱柏的肩膀上,柔声道:“而且修道没什么不好的,只要是柏哥你喜欢的,我都喜欢。我喜欢看你练武、喜欢看你修道、喜欢你吟诗作对,沉迷于兴趣之中的你,是那么的迷人,你这些兴趣没什么不好的,又不害人。”
“只是不适合做皇帝。”朱柏握紧皇后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深情,低头看着皇后道:“婉儿,你应该知道,咱从来就没有想过做皇帝,有今天,也是被时事所逼,可以说是赶鸭子上架,咱的兴趣并不在此。”
“我知道。”皇后环抱着朱柏,心疼地道:“我知道你喜欢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你喜欢清静无为,不喜欢生杀予夺,以天下为己任。”
“那我就将心底的打算告诉你了。”朱柏仿佛打定了主意一样,目光坚定地道:“等怜星生出皇孙,咱就准备将皇位提前传给灵珠子,咱带着你回到荆州,去过以前的日子成不?”
“嗯,我们去你喜欢的武当山盖个金殿,你就到上面修道,平日里练练武,闲时就寻仙访友,逍遥自在。”皇后靠在朱柏的胸膛上喃喃自语,她对权势也那么大的追求,爱人始终是放在第一位的,丈夫当了皇帝又怎么样?没有了陪伴自己的时间,这些日子朝臣因为皇家子嗣的事情,已经不只一次地上疏,请求民间选秀充实后宫了。
她若处在皇后这个位置上,肯定不能拒绝丈夫纳妾,因为皇帝没有家事,皇帝的子嗣问题是天大的国事。可是哪个女人想将丈夫分给其他女子?
丈夫的这个想法,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反正是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这儿子确实是个皇帝的料。
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久炎啊,为娘就自私一下了,你加把力,赶紧生出皇孙来吧。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等灵珠子回来,坚决执行好禁足令!”朱柏恶狠狠地道:“不给咱捣鼓个皇孙出来,不准出东宫!”
“嗯,我们俩一起监督。”
………
远在千里之外的朱久炎哪里知道,他被亲生父母给算计了,他正与铁手、丁坚、胡汉苍、顾涛、马云、刘之荣等人商量塞外的建设问题。
“这次可是我大明的百年大计,也是一次大迁徙,湖广商会与船坞都要全部动起来,让所有人都去动员,但不能强迫,愿意来塞外的,俸禄翻两倍,朝廷负责来往、安置费用,总要让人安心才好,除此之外,工部也会派大批工匠过来,总之银子的事情必须担心,你们安心做事。”
说到银子,众人从不担心,湖广商会可是前头的组织,而它可是曾经的大明商会与淘宝商楼组成的,陛下与太子殿下又一直在商会里占着股份,朝廷怎么可能缺钱,单单湖广商会与船坞这边的响应号召的,恐怕都会有数近十万人。
十万人还是往小了说的,靖难之役还没成功的时候,湖广商会与船坞就早已发展成巨无霸了,业务遍布天下,而如今新朝都建立了,陛下坐了江山,这两个巨无霸的触角已经开始伸展到海外诸国了。
何况在太子殿下的又提高了众人的薪资、解决了众人的后顾之忧,他们相信数十万愿意出关的百姓是有的。
铁手作为资格最老、地位最高的人,自然第一个出班回应道:“动员与安置的事宜,我们会制定出一个详细的计划,全方位的配合朝廷。有经验的老手应该都会响应殿下的号召,毕竟您改变了我们这些工匠的命运与待遇,他们对您与朝廷感激着呢!算上他们的家眷与徒弟,老朽估计最少都会有三万人上下。”
听了铁手的话,朱久炎很是满意,顾涛却是脸色忧虑地说道:“殿下,商会这边恐怕也是这么的积极,若算上工部的委派与民间的响应,属下粗略一估算,怕是会超过十五人,这么多人一齐涌出来,属下担心粮食会出现短缺啊,毕竟朝廷还有几十万大军在这里。”
朱久炎的脸上出几分微笑,道:“这个好办,没粮,那就买,从民间买,若是民间不够,我还有渠道。”他转头看向名义上的弟子胡汉苍。
胡汉苍所在安南国可是产粮大国,国家虽穷,但穷的只剩下粮食了,而他的父亲胡季犛乃安南第一权臣,粮食的缺口自然可以从安南解决。
如今的安南可不太平,外有强敌占城国,内有君臣相斗,安南国主陈日炜忌惮胡季犛,一心想除了胡家,收回自己的权利,胡季犛这个第一权臣日子可是非常不好过,他急需得到大明的支持,练出强军,买到火器,保护自己。
胡汉苍早已向朱久炎说明了情况,他很直接地对朱久炎步入了正题:“殿下,我父亲希望您依照讲武堂……”
还不等胡汉苍将话说完,朱久炎便道:“你们家虽不是正统,但你爹确实有才干,在占婆战争和治国上均展现其才。你又是我的弟子,我这做师父的岂有袖手旁观之理?这样,让你爹派出精干去澎湖受训,先训练两年,等他们毕业回国的时候,朝廷自会让他们带几艘战舰与火器,如何?”
朱久炎可不怕科技泄露出去,安南的锻造水平可比不上大明,有些东西,即便知道怎么造,他也弄不出来,即便弄出来,也不可能大规模生产,而大明的继续更是不断地在更新换代,安南即便有了战舰与火炮、火枪,若无法供应上消耗,也是白搭。没了子弹与炮弹,这些东西全是废铁,这支新军仍旧只能听从大明的。
胡汉苍也很清楚这一点,他早已接触了很多核心机密,他即便回到安南,也不可能有如今的能耐,安南哪能找来这么多的顶级工匠?安南哪能造出那些鬼斧神工的机械?
而且他也不想回去,他见识的越多,越不想回到落后的安南,安南也再也装不下他的心,他舍不得大明,舍不得这里的文化,舍不得这些的生活,舍不得这里的人,他已经娶一个丁坚的千金,儿子都生出来了,他已经在大明安家,他更不能破坏大明与安南的关系。
组件起来的新军无法自主又怎么样?父亲听从大明的也没什么不好,安南本来一直都是大明的属国。而且胡汉苍很清楚,只要跟着朱久炎走,安南的老百姓绝对都会富裕起来,只要老百姓得到实惠就是对安南最好的回报。
胡汉苍很是痛快地答应了,并将详细的粮食交接章程递了上来。
朱久炎含笑地上面盖上了自己的太子印信。
……
湖广商会的正会长顾涛负责动员会员与后续安置。塞外的土地实在不适合农耕,大批的人马进驻于此,却变得热闹起来。
边境上的会员商贾最先响应,那些专门搞贸易的商人,拉着粮食、茶叶、盐巴等物,最先来到这里,在经过一番锱铢必较似的口舌谈判后,他们换取了大量的养皮、牛皮,甚至是马匹。
紧跟而来的建材商人也赚了一大笔银子,他们从关内运来了各种建筑原材料,大宁卫城的周边已经有了不少砖窑、水泥作坊的雏形。
其他商人也不甘落后,商人是最能吃苦的,哪怕这是一片荒芜的新世界,平时只能吃干粮,主帐篷,但他们有奋斗的目标,他们知道这里充满商机,这些牧场、牛羊、马匹、都是能够创造海量财富的好东西。
现在关内到处是人,从不缺乏人力,却最缺乏的畜力,中华民族自古就是农耕民族,牲畜是最佳的伙伴。放牧一向都不是汉人的强项,即便有些优质牧场,那也是朝廷把持的,优先供应军中所需;
而牛羊肉也是最畅销的,羊毛又能制成衣料,奶制品更受人们的欢迎,马匹就更不用说了蒙古马向来值钱,如今有机会拿到优质牧场,他们哪还能按捺得住?
这些草场,在他们的眼中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前期吃点苦,投入一些又算得了什么!?
大家不敢去打扰顾涛,都围在了副会长马云的身边,只要能拿下自己看中的优质牧场,一年下来,少说也能养出数千的牲畜来,这利润至少也有上万两银子,现在关内的商机虽然仍旧多,可是做买卖的也多,利润早就不如从前,虽说在湖广商会的统筹之下,还有不少利润,可是和这塞外的收入相比,却是差的多了,因此大家伙一见到马云,无不巴巴地跑过来,心里都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拿到最好的牧场,即便拿不到最好的,也要最早拿到!
他们这些年依靠着湖广商会赚了大把的银子,有的人甚至都成长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尤其是那些跟着华夏海军搞海洋贸易的,旗下的商船都是数百以上,工坊更是无数,遍布各地,这些人对塞外的市场也是势在必得,他们甚至已经招募了相关的马倌、护卫,各种生活用具也都一起带来了,看这些物资规模至少够数千人用的了,前期就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可见这一次的竞争将会有多么的激烈。
昨天朱久炎就已经向马云他们敲定了卖牧场的细节,勘探了五百块草场出来,数千亩到万亩不等,由商人们自由竞价,价高者得。
这些草场,都是大宁附近水草最丰美的地方,商贾们围着马云展开的地图一个个摩拳擦掌,卯足了劲头,就等竞价了。
离大宁、辽东比较远的草场,与附近的部族都被清楚地标注了出来,这些边缘地带的竞争并不激烈,都被一些小商人瓜分。这些牧场大商人是看不上的,离大城、离军队太远,又离草原各部族太近,虽说现在各部族都被太子殿下压服了,可毕竟刚刚全方位节流,难免观念上的小冲突,不开眼的人也免不了,实在不不适合大规模投入。中小商人投资小,雇佣的护卫也少,而且还可以与各部族搞点贸易,倒也不用担心太多。
等边缘地段卖完,真正的大商人开始剑拔弩张起来,他们可是不惜钱,一时间相持不下,有的牧场甚至被炒到了十万两以上,那些中小商人见了,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只能看这些大豪商相互竞价。
这种激烈的竞争场面持续了一整天,朱久炎忙的脚不沾地,但还是被这里的热闹吸引了注意力,等牧场都卖完了,立刻召马云前来询问,马云喜笑颜开地给了个总数:“殿下,所有的草场都卖光了,得银三百六十七万三钱。”
朱久炎微微点头,含笑道:“商人逐利,他们都知道这里的价值,很好,三百六十七万两银子,七成都上交朝廷,再留三成给将士们也自办些牧场吧。朝廷虽有犒赏,但有些将士还是需要留在边关继续镇守的,而且这仗还没有完,他们还要跟着我出生入死,要优待他们。”
这塞外,霎时之间就热闹了起来,那些没有拿到草地,虽然哀叹,却也不气馁,他们就开始着手大肆招募人手了,北地接连经过内战、国战,不知产生了多少流离失所的流民。朱久炎虽然时常强调赈济,但也是杯水车薪,这些人常年在北地生活,其中有些人颇懂得放牧,再加上北地的汉人多有些力气,伙计、学徒那都是现成的,朝廷在这方面又特别地出台了补贴,凡是招募灾民,不仅有银钱的补助,更有各种优惠政策,整个塞外鼓噪了好一阵子。
如今来了这么多人,也有一些精明商人趁着机会,在这里开起了铺面,只要在关内有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许多商人就在外头,自己搭一个帐篷,帐篷前便摆上各种日常用品,从衣服到用具,再到还有吃食,即便是一些胭脂水粉与瓜果,都有人自关内运了来,当然,这里的价格往往要贵上一些,这塞外彻底热闹了起来。
一些草原的部族,看到汉人这样大规模进入草原,心里诱人即便不悦,却又不敢滋事,毕竟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搭上这趟顺风车,赚了个盆满钵满,只要有人来收购羊毛、马驹,都巴巴地赶过来,趁着行情好,赶紧将家中积累的东西拿出来兜售,赚上一笔再说。
经过了十几台的磨合,倒也各自互不侵犯,井水不犯河水。
……
大漠上,一片巨大的营盘渐渐在夕阳之下露出了轮廓,无数的篝火点起,到处都是战马晃晃而动的身影,和嘈杂的人声。
这是一座临时的营地,四十万铁骑在本雅失里地带领下,运动着无数的牛羊、马匹、财宝,还回延庆。这些都是他从马哈木的部落中抢来的战利品,马哈木对族人到处哭穷,但他自己的部族当中却是聚集了海量的财富,本雅失里相信,只有这些战利品给他好好消化两年,他的势力必将超过以前的阿鲁台,成为真正的草原之王。
而就在本雅失里畅想未来的时候,一匹快马抵达了大营,一个气喘吁吁的斥候飞快地跑进了大帐,而后将一封军情送到了本雅失里手里。
本雅失里看完信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整个人陷入震惊当中,他时而冷笑,时而恐惧,时而面目狰狞可怖,时而怒气腾腾,如同川中的变脸大师一般。
猛地,他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子,那桌子上的酒水“哗”的一下洒落的到处都是,有些落到照明火把之上,溅起无数火星,火星在帐篷里四处飞扬,这巨大的动静让帐外守卫的答里巴吓了一跳,他赶紧带人冲了进来。
“父亲。”答里巴瞧清楚帐内的情形,一脸的疑惑。
本雅失里挥退了斥候,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深深吸了一口气,从牙齿缝里吐出一话来:“阿鲁台被朱久炎杀了,他的军队被朱久炎发卖给了鬼力赤、马哈木;而鬼力赤、马哈木这两个狗东西,竟然投靠了明狗,他们对明狗称臣!不仅如此,还全面开放了互市,他们还是草原人吗!?跟汉人一起放马!?这两条老狗!!!我非杀了他们不可!!!”
他越说越气,再次愤怒到了,胸膛剧烈的起伏让他呼吸混乱,心口剧疼,直捂着胸口,面目难看如死,在昏暗的火光下犹如一头疯狂地野兽。他时而暴怒,时而强忍着悲痛,却是怒急攻心,无法发泄。
答里巴也万万料不到,居然会有这样大的变故,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的双眸也如宛如一般渗人可怖,他看着本雅失里冷冷地道:“朱久炎这是要断我们的根啊!父亲,我们不能再忍下去了,只能跟他决一死战了。”
答里巴身后的把秃孛罗也一脸的视死如归:“答里巴王子说的对,只有杀尽叛徒与明狗,我们才有活路。”
本雅失里脸色阴晴不定,突然,他眸子一收,眼中闪烁着一股更加渗人的寒芒,徐徐道:“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搏吧。”
本雅失里对着二人正色道:“此战,没有退路!传我命令,召集所有能召集的力量,动用一切能动用的手段,开始与南人全面对决!”
“是,大汗!”
等答里巴二人走出去,本雅失里一下子瘫坐在了榻上,与明朝全面开战,显然是个艰难的决定,他还没有准备得当,但正如答里巴所说,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明朝也不能再给他发展的机会,他重新拿起了军情,咬牙切齿,低声喃喃:“朱……久……炎……看我们谁是活下去的那一个!”
…………
朱高煦领军来到宣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本以为可以见到本雅失里,凭借自身的武力或许可以让这头豺狼血溅五步,不想本雅失里狡诈之极,虽然打着燕王的旗号,却是根本不予燕军接触,他麾下的大军也根本不进宣府,反而在这里学着朱久炎搞起了互市,塞外的牛羊,甚至马匹都在宣府外交易,换取汉人的铁器、丝绸、油盐酱醋茶等货品,跟大宁那边打起了擂台。看着外头热火朝天的交易场面,再回想被本雅失里控制在手,连见都不给见的燕王,朱高煦甚至有马上带领冲出去冲散这个市场的冲动!
待丘福跟他交底之后,他才明白燕王对他这个儿子隐瞒了多少事情。据丘福说,其实在燕王府起兵之前,燕王就开始和本雅失里互市了,只不过为了防止消息走漏,所有进行的很隐秘,如今燕王落到本雅失里手中,自然也没有了谈判的筹码。庆幸的是,燕王如今的名声极差,来这里的汉人都是燕藩战船上的,或是那种亡命之徒,这些人不是正经买卖人,所带的东西都是带血的,带来的东西也不全,这样的互市虽也火热,却根本不可能满足本雅失里的需求,也更不可能跟建业朝廷打擂台。
当问到燕王的近况时,丘福喊着泪回答道:“本雅失里这畜生每天送烈酒与美女给王爷,王爷的身体已经给弄垮了,那叫一个虚弱!有些个女子还怀了身孕,那畜生居然还给王爷举行了纳妾的仪式,要为这些孽种正名,老子恨不得马上……”
“别说了,你再说下去,我真忍不住了!”燕王虽有万般不对,但朱高煦身为人子,听得他爹如今落到这任人鱼肉的境地,也是悲从中来,他怕再听下去,真会领兵出城冲杀一番。
“打听到耿璇的下落了吗?”
“高阳王,耿炳文可是我杀的,这耿璇可是恨我入骨,你难道想救他?”
“我是想利用他救父王!我燕王虽败,但仍旧是大明皇室,怎么可以被本雅失里玩弄于鼓掌之上!耿璇也是皇亲,应该明白大义。”
“那耿璇的武艺倒还可以,可以试一试。”在燕王与自身安危面前丘福倒是毫不犹豫,“耿璇被关在延庆,关押的地方我倒也打听清楚了,不过,我的人也不能靠近,他的伤势恢没恢复也是不甚清楚。”
“呵呵,那就赌一把。”朱高煦第一次笑了起来:“如今我军困窘,朱久炎败阿鲁台、收服鬼力赤与马哈木,本雅失里的压力很大,我们的机会快来了。”
“可是,总是太危险。”
“那就看命吧。如今我燕藩落到如此境地,还有什么可怕的?”
“好吧。”
就在这时,城下的守卫来报:“高阳王,有草原人拿着王爷手书来了,说要您即刻前往延庆,有要事相商。”
朱高煦打开手书看了看,确是燕王亲笔,不过,燕王此刻被软禁,这命令自然是本雅失里下的,他冷笑着递给丘福道:“看来本雅失里要跟朱久炎决战了。”
丘福忍不住叹了口气,“决定我们命运的时候也到来了。”如今的形势,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朱高煦与丘福拱手告别,带着亲卫起身赶往延庆。
……
待朱高煦到达延庆时,太阳已经西沉。待到关前五十步时,把秃孛罗当路而立,在马上抚胸用生硬的汉语道:“高阳王,小我家大汗已经等候多时了,请我进城。”
朱高煦嗯了一声,问道:“多谢相迎,不知我父王在何处?”
“与大汗在一起,高阳王请将佩刀给我保存。”把秃孛罗满是横肉的脸上,努力地挤出了一丝生硬的笑容。
朱高煦冷哼一声,将佩刀扔了过去,把秃孛罗满脸堆笑地接过,扫视两眼,等朱高煦的亲卫也解了兵器之后,才伸手示意门卫放行。
把秃孛罗领人在前面开路,他们在城内一路狂奔,毫无顾忌路上的行人,朱高煦等人连忙跟上。一路之上,行人慌忙避让,运气好的只挨一鞭子,运气不好的则被直接撞飞在地,哪怕前面的人是标准的草原装扮,也是一律冲撞过去,看得朱高煦冷笑不已,连自己人都如此对待,还想与大明决雌雄?瞧着前面的街道两边都是些瓦剌装扮的草原人,朱高煦当即猛抽坐骑,沿着把秃孛罗开出的通路,一路奔驰,有样学样。
延庆本就是一座军事重镇,他有四道关墙,关墙高耸,每道关口都有重兵把守。一行人一路横冲直撞,等到了最东的关墙前,把秃孛罗跳下马,然后蹬蹬蹬的跑上了台阶,一边跑,一边喊:“大汗,高阳王到了…………
朱久炎领兵攻来,朱高煦里应外合,大破本雅失里,俘虏无数。燕王形消骨瘦,再无雄心,耿璇被救。
朱久炎统一草原,一路平推,甚至灭了西边的帖木儿帝国,威震四方,回归的途中顺道再剿灭了与白莲教勾结在一起的宋晟,天下大定,凯旋归京。
朱柏本就无意皇位,强令朱久炎与怜星造出男孩之后,就传了皇位,带着妻子吴氏,归隐武当山。
新继位的朱久炎,尊朱柏为太上皇,为其在武当山修建金顶,道家大兴。
新皇登基,新朝新气息,商人地位大为提升,经济空前繁荣,万国争相来朝,大明携海纳百川之势,润物于无形。
……
五百多艘庞大的海船静静停泊在南京港口,船上的大明龙旗飘扬,迎风猎猎,牛角长号低沉的呜咽,隆隆鼓声震人心神。
近十万名大明将士和船员,以及代表大明出使各国的使节,文吏,武将,商人等等一齐站立船舷边,看着岸上成千上万围观送行的官员百姓,感受着万众欢腾的气氛,众人胸中澎湃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华夏有史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远洋即将开启,未来将是何等命运在等待着他们?这个世界除了我大明上国,究竟有多大?海洋有多远?
种种疑问,种种新奇,伴随着激动与刺激,在众人心中交织盘旋。
最大的一艘宝船上,穿着朱高炽、朱高煦、马禾睁大了眼,他们兴奋地打量着这艘算是当今世界上最大最豪华的座船,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朱久炎的命令很简单,既然已经改变了历史,不如改变得彻底一些,全世界都要飘扬着大明的旗帜,全世界都要在大明的朝贡体系之内。
安南已经上表归入大明,远洋舰队的第一站就是东边的扶桑,扶桑人居然派人去荆州的湘王府偷取曜变天目盏,是可忍孰不可忍!
灭国是必须的,明扬天下是必须的!
朱久炎穿着龙袍,带着珠冠,出现在宝船之上,他要亲自给这场伟大的舰行践行。
群臣纷纷拜倒,三呼万岁。
朱久炎的眼睛闪亮起来……
至此之后,世界都将由大明主宰。
(全书完。)
………………
第一次写长篇小说,写了两年多,写了两百二十多万字,经历了很多,我实在是舍不得结尾,但现实却是不能再写下去,我低头了,那么,就用大纲结尾吧。
我的心血,再也不见。
202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