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欲望陷阱

第286章 欲望陷阱

夏季的热浪卷着满目葱绿渐渐去远,刷拉拉的秋风随之而来,正当供销社的改革接近尾声的时候,邱上焦化厂的经营因厂子的管理不善在惨淡萧条中踯躅,内斗内耗在进一步加剧,郑锋军的野心越来越膨胀,有些苗头让郑新平不得不提高警惕。

就在他最敏感的时候,他的小舅子又带给他一个不安的信息,他小舅子听赵雨来说,几次报销汽油费用和差旅费用,郑新平签了字还不算,出纳樊小三还要让郑锋军点了头才敢付出。

这还了得!这不成是想往头上拉屎拉尿了!

郑新平一怒之下把樊小三叫过来审问,樊小三刚开始还矢口否认,后来见郑新平就像已经有确凿的证据一样,知道抵赖不会有好结果,毕竟这厂子里还是郑新平的第一把手。只好招认。把郑锋军如何让他把郑新平签字的条子都拿来过目的话一五一十,竹筒子倒豆,一句不剩地供了一干二净。

郑新平一听肺都快气炸了,思前想后,我郑新平哪里亏待过你,亏待过你家,就拿当初开小商店的事说吧,要不是看在和你老子是郑家同姓的份上,要不是看在以前邱上供销社和邱上村关系一直不错的份上,哪能在邱上唯一供销社门前的小广场上给你圈地划基?要不是我郑新平当初看你是郑家侄子,怎么会把你安排进来,这就是真真实实的农夫和蛇!好心好意引进一个白眼狼!

既然你郑锋军不义,也就别怪我郑新平无情了。郑新平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在文革时期那可是邱上公社文攻武卫的一杆红旗,公社武装部长胡守林都要高看一眼的革命干将。怎肯屈膝在一个无情无义的晚辈?心想,我整人的那时候你还往炕上拉屎呢,你老子见了我都得先挂笑打招呼。不给你点颜色你是真不知道马王爷还长着三只眼哩。

郑新平是诡诈之人,岂能先乱阵脚!

听了樊小三的招供,心下虽然气愤,脸上却装出许多和气来:“小三你也不必害怕,该做啥做啥,锋军也是看着厂子里的花费大,心中着急,想给厂子把把关,也没有什么恶意,再说,你只是一个跑腿的,锋军毕竟是副厂长,你这样服从领导也是正常的。你去吧,心中不要挂怀,该干啥干啥。”

樊小三从厂长办公室出来,浑身发软,厂长的消息这样灵通,以后可得小心一点。有心去向郑锋军禀报一声,但又想到自己可是在厂长面前什么都认了,让郑锋军知道反而有害无益,也就悄悄地不去吱声。

过了两天,财务室的张科长到郑新平的办公室请示事情,要走的时候被郑新平留住:“老张,来,坐下来喝点水。别总是忙着,咱们这把年纪身体就是本钱啊。我记得你好像比我大一岁吧。”

张科长扶了扶近视眼镜,不习惯地笑了笑:“你是属龙的?”

别看两个人是战友,他又是郑新平一手拉扯进来的,没有公事很少到一块聊天。

“是,我记得你好像是属蛇的。”

“对。还是你的记性好。”

“哪里!战友嘛,总比别人的印象要深刻的多。记数字就不如你了。”

“你是属龙的就是一生站在上层,叱咤风云,我属蛇就只有趴在地上,钻在洞子里。一生碌碌无为。”

郑新平笑着指着老张:“你还是爱讲迷信,照你这么说,中央领导就都是属龙了,不会有人属蛇,呵呵。”

“开个玩笑。”老张又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不好意思地笑笑。

突然郑新平一转话题:“哎,老张,我问你个事,你们财务室的樊小三那孩子怎么样?”

老张看了郑新平一眼,又扶了扶眼镜说:“人还满勤快,脑子很好使。”说到这里,抬起眼来,“怎么,问这个有事?”

“哦,没有,没有。就是随便问问。这个后生的胆量如何?”

“一般,挺听话的,让干啥就干啥,有个好师傅就能带成个好徒弟,要是跟上一个坏人就能上房揭瓦。”

“哦,没发现他平时在财务上手脚有不干净的地方吧?”

老张低头还认真地想了一想,随即摇了摇头:“没有,没发现什么。”

“最近,郑锋军常去财务室吗?”郑新平又变了一个话题。

老张心中纳闷和不解,郑新平今天是怎么了,问问这个问问那个的,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没有。”老张不假思索地回答,“一般不报单据很少来的。”

“平时你的保险柜不会放钱吧?”如果说郑新平刚才的问题是顺便问问的话,这个问题就怕不是顺便的了,老张惊讶地看着郑新平:“没有,我在里间,柜子里都是些单据报表啥的,不会放钱,小三是出纳,他在外间住,外间也放着一个保险柜,他经常在里面存放现今。今天正好说起这个,老郑啊,你还是给我另找个屋子吧,你说人家小三每天开柜拿钱用钱的,和我在一个屋里办公也实在是不方便啊。”

郑新平何尝不知道老张是怕将来小三在钱款上有什么差错怀疑到他,上了年纪的人都怕事,害怕受到牵连,这也是正常的心理。就说:“老张,正因为出纳每天要接触钱款,一个人的屋子不如和你住在一块安全,才特意这样安排的,你的为人大伙有目共睹,也是我对你的信任。如果确实觉得不方便,想调整一下,我也可以考虑,不过你也知道,现在确实没有你合适的住处,这样,如果,你们屋子旁边的一间库房能腾出来,你过来这边也行。”

“好的,老郑,你记着点就是。”老张说着就要站起来出去,又被郑新平叫住,而且还很神秘地把门朝里边关上,“来,老张,我还有点事要和你说。”

又过了几天,郑新平把郑锋军和老张同时叫到他的办公室对郑锋军说:“锋军,我想让你跟着老张一段时间,熟悉一下财务,下一步就把财务这一块让你分管起来,可这选来选去,厂子里的几个副厂长还是数你年轻,可是,光年轻也不行,要想分管也多少得知道点才行。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郑锋军早就对财务一块垂涎已久,一听郑新平这样说,心中早已心花怒放,岂有不受之理,只是不能把内心迫不及待的心情显示在脸上,故作矜持地:“这样不合适吧叔,这一块一直就是您管着,我去管——”

“唉,你也知道我的身体,年龄一天比一天大了,想着就是能省点心。财务上的事多,有时也管不过来,再说,年轻的时候也没有好好学习过,对财务不通,管起来也吃力。今天老张也在这里,我就把对锋军的培养靠给你,你要领领他,最起码知道财务有些什么大的学问。”郑新平看着老张安排说。

老张欣然欣然接受,笑着连连说:“好说好说,看锋军想学多少我就告多少。”

于是郑锋军当天就坐到了老张的里间办公室,樊小三知道了,从心里暗暗佩服郑锋军的厉害,真的要来管财务了,这以后更得加倍小心,加倍遵从。

老张领了命令也不敢懈怠,把保险柜开开,里面都是些会计上的表表单单的,保险柜的钥匙顺便放在床头柜的一个茶叶盒里,保险柜上的密码就抄在一张纸单上面,一般都放在枕头下面褥子和床板的中间,老张也记不住号码,经常拿出单子看着号码拧保险柜的旋钮,不就是三个数吗?正倒正方向,郑锋军心中想,人过五十岁记忆力就是不行。这样的人厂长还把他当个宝贝看待。

经过一个多月的手把手教导,郑锋军虽然仍然不知道深的学问,可对那种表管什么用,哪种单做什么用大概了解。

班门弄斧地去郑新平跟前吹嘘了一通,还专门用了几个财务术语,使郑新平大加赞赏。

话说,秋去冬至,又是隆冬时节,郑新平这一段除了来厂里开开会,基本在厂子里呆。

忽然有一天拿着一个上级公安部门下发的一个白纸黑字的复印件,紧急召开全厂职工大会,传达上级关于两节到来前夕的安全生产和保障治安管理的精神,临时做出一个加强保安工作的重大决定,就是由原来的两个保安人员临时配备成六个保安人员,由于接近年关,车队都处于大修理期间,决定抽调四名司机充实到保安队伍。其中就有他的小舅子和赵雨来,分两组进行昼夜倒班卡口,巡逻,一组由何冰为组长把他的小舅子和一名司机分为一组,二组由赵雨来任组长,原来的治安人员和一名司机充实成一组。

关键是更重要的是,所有人员不分白天黑夜,不分官大官小都在下班回家时一律经过门房卡口,一律接受搜身检查,上班时间一律不准吸烟,搜到香烟和打火机时一律没收。所有经常上班的人身上最多携带钞票不能高于二十元,这是为了防范因在工作期间赌博而给安全带来隐患。高于二十元者不得出进。

这都是些什么规定啊,大伙不说,就连郑锋军都觉得可笑。好在自己又不赌博,不吸烟,基本与之无关。

治安队在春节之前还要增加补助待遇,两队人马还真的非常积极,非常认真,厂子里一度使原来的小偷小摸的恶习得到了截制,下班上班都顺利地接受细致搜身检查,刚开始有几个人进厂的时候因为忘记,身上多了几元钱,都被治安人员堵在了门外,他们只得把钱交给下班出来回家的人,替他们暂且保管。

何冰原本治安工作比较懒散,看到赵雨来一队认真执勤,一丝不苟,再加上厂长小舅子分到了他们组,心中也不敢怠慢,眼看到了年终不要因为点小事再影响到一年的收入。

就在大家都小心谨慎在严格执行着厂里的新纪律的时候,财务室的张科长却来向郑锋军请假,说他老伴身体不好,需要请两天假回家照料一下。

郑锋军虽然一向揽权,但这是财务的事情,毕竟张新平还没有正式任命他来管理,在即将要接任的几阶段可不能擅自越权让郑新平看出有野心。

郑锋军有顾忌,就让老张去向郑新平请假。老张说正在全厂上下都紧锣密鼓上班为两节赶进度的时候,他不敢去向郑新平请假。想让郑锋军一起去给他说说情。

郑锋军觉得这是正常的事情,老张又这样说,没说二话,当即就和老张相跟着一起来找郑新平。

郑新平一听说老张要请两天假,脸上颇为作难:“眼看就要到年关了,大家都在忙,正又刚刚宣布了新纪律,厂里的面貌出现了新气象,你这个时候一走,财务上有点什么事情怎么办?”

老张连忙说:“没事的,我就走两天,再说,锋军大概也懂了不少,真的有事,他也能应付一阵。”

郑新平好像想起什么来:“哦,对了,今天上午乡里把今年借我们的树苗款还了回来,五万元现金,这个款我还有点用向,想起你那里还有一个闲着的保险柜,一会我派人给你送去,先保管一下,就要过年了,各方的财神不去打点也不行。”

“外间小三的也有个保险柜,要不,放在他那里?”老张建议说。

郑新平想了想:“哎,那可不行,这笔款有急用,放在出纳那里说不定又一不注意用在其他方面,还是放在你那里比较保险。”

“可是,我——”

郑新平知道老张的意思,说:“哦,你要告假。”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突然抬眼看着郑锋军:“锋军你这两天是不是住在厂里?”

“是,眼看要过年,我操心着厂里安全的事。”郑锋军表功说。

“那,这样看行不行,锋军你这两天就搬到老张屋子住两晚上。等老张回来,你再回你的办公室,怎么样?”郑新平当即说。

郑锋军一听毫不迟疑地爽快答应下来:“没问题,老张你尽管回去,我今晚搬过来住就是。”

说罢两个人就要离去,郑新昌对老张说:“老张你等一会,我这就叫人把钱送过去。”

老张应了一声和郑锋军走了出去。郑锋军径直走向车间。

两天后的上午九点多,财务室老张慌慌张张跑到郑新平的办公室,郑新平不在,就又急急忙忙地奔向治安室,正逢赵雨来值班。

老张跌足失声大叫:“小赵,可出大事了,不好了!”

赵雨来一惊,平时老张可是文文静静的一个人,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安慰说:“老张你别慌,到底是什么事清,慢慢说清。”

“保险柜,保险柜里的钱不见了。”这一说非同小可,治安室的几个人都倍感警觉,眼看就要到年终了,保险柜里丢了钱,这和治安都关联着,还能不影响到大家的收入?

于是,所有人都跟着老张赶到他的卧室一看,保险柜大开着,钥匙就插到锁孔里。

“是用钥匙开开去走的?”赵雨来半蹲在保险柜跟前问。

“不是,我的钥匙我放得好好的,别人怎么会拿到,再说即使拿到,没有密码也打不开。”

“那这钥匙怎么会在上面?”赵雨来又问。

“这是我回来后插上的,锁也坏了。”老张说。

何冰走上前来:“这是有人撬过了,你看这里。”说着就要用手摸,被赵雨来用手挡住:“别动,这是第一现场,我们必须把这里先保护起来,先向郑厂长汇报再说。”

“怎么回事?”就在这时,郑锋军从外面急急忙忙走进来。

老张正要向他说,有人说:“厂长来了。”

话音未落,张新平匆匆忙忙走进来,表情异常严肃:“把钱丢了?到底怎么回事?”他说着扭回脸盯着身边的郑锋军。

郑锋军知道他在这个屋子里住,脱不了干系,回答:“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保险柜平时老张还遮着一块布巾,我本以为老张已经锁好了柜子,谁知——”

“所有人都退出去,老张把里间的门锁起来,谁都不许进去。小三。”郑新平吩咐道,然后扭回头来寻找着。

樊小三早在外面发着呆,都在一个屋子里,这里面住着郑副厂长,丢了钱,他就住在外屋,怎能脱了干系?正愁之间,忽听厂长叫他,连忙应了一声。

“你现在赶紧给青树派出所打电话,让公安局的马上来,快,立即报案!”郑新平也显得语无伦次。

樊小三又应了一声,走向电话机。

“治安室,你们在这里留一个人和老张守着,不准再让一个人进去,其余所有治安室的人都到出口严加盘查,如果这钱还没有带出去的话,必须给我堵住。”

几个治安室的人,都同声应了声向唯一的出口走去。

不到半个半个小时的功夫,公安局派出所的干警就赶到了,他们东瞅瞅西看看围着保险柜转悠了一会,没有看出什么眉目。

有过了一会,县公安局又来了两个人,还牵着一个警犬。

牵着警犬的民警让警犬围着保险柜转悠了一会,无奈地回过头来:“这里来过的人太多,警犬无法确定目标。”

另一个人在里面做的很细致,一看就是个行家,只见他戴着口罩和白色手套,穿着洁白的大褂,一会用用放大镜观察,一会又用照相机照相,一会又从保险柜的旁边夹起一些毛发之类的细微玩意儿放在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内。

一直忙到下午一点多钟,才算告一段落。

郑新平也一直没有吃饭坐在外间等着,看到他们忙完,这才陪着公安局的人走向餐厅。

按照公安局的要求,下午就开始了对所有可疑人员的调查和询问。

首先第一个目标就是郑锋军。因为他就住在屋内,是直接当事人,公安局干警从老张把钱放进去的时间开始一直问道老张回来发现丢钱这二十二个小时之内的活动情况。

郑锋军细致回忆后,一一按照干警的提问做了回答,警察都做了录音,并对询问笔录整理后,让他签了字。

第二个人就是盘问樊小三,程序和询问郑锋军一样。樊小三也都如实做了回答,录了音,签了字。

第四个人是老张。

他们接着又走访了隔壁的其他人员和治安队人员等。

到了晚上九点多钟才从邱上焦炭厂离开。

他们给郑新平的答复是三天后等勘验报告出来才能定性。这期间尽量不要让所有可疑人员离开。

不过在晚饭的时候,那个公安技术人员和郑新平闲聊说,有几种作案情形:

一,就是财务科长就根本没有把钱放进保险柜。不排除他假报案;郑新平拍着胸脯敢作保,老张的品大家是人皆知,这种可能绝对不会存在。公安局的人只是笑了笑,因为,现在所有结论都为时尚早。

二,郑锋军有不可推卸的嫌疑,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报案,是真的没有发现,还是在拖延案情时间。他既有自己作案的条件,也有伙同他人作案的嫌疑,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故意留给合伙人作案的机会。这些可能都不能排除。

三,就是樊小三,他多年在财务室工作,与老张所住的里间只有一门之隔,不排除他对老张屋里熟悉的可能。特别是对老张保险柜的钥匙和密码的窥探与掌握。

四,就是厂子里与老张平时来往过密的人,并且知道老张这次把现今放在了里面。重点扩大面应该锁定在离财务室不远的范围,隔壁的办公人员首当其中。

公安局开着一部212吉普车和派出所的一辆三轮摩托相继而去。

但焦炭厂的人们都还沉浸在盗窃的阴影之中,大家也都在猜测。老张平时的为人品质和和气性格几乎都排除在大家的怀疑之外绝对不会拿上钱直接扬长而去,再说,那时厂里已经开始搜查,大家几元钱超出的都要掏出来,难道他能带上出去?似乎不成立。

郑锋军身为厂长,又是专门住进去值班,就是再胆大,再无知愚蠢也不至于去撬开保险柜偷走巨款,不用说是聪明绝顶的人,就是街上的傻子也不会那样做。

几乎可以排除在人们的怀疑之外。

最大怀疑的对象就是樊小三了,可樊小三自从进厂以来一直接触钱款,几十万几百万从他手里经过的事是经常的,平时又不像是有那个胆量的人,何况还是在郑副厂长值守期间,似乎这个可能性也很小。还有人说,他和韩大海是亲戚,会不会勾结外人作案也未可知。

听樊小三和警察说,头天夜晚,他和郑锋军在餐厅喝过几樽酒,会不会有人趁他们不在进去把保险柜撬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三五成群地只要闲暇就会提起这个话题。

几天后,公安局的勘验报告在全厂的翘首以盼中姗姗来迟,报告的结果既出人意料也没离开大家猜测的范围:保险柜被铁器撬动,形成严重损伤,但从撬动的方向以及撬动的着力点来说,基本可以断定是在保险柜已经打开的情况下,进一步说是在钱款已经被拿出来的情况下实施的撬柜暴力行为,再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盗窃者在钱款已经得手的情况下,为了掩盖事实真相,故意伪造了撬柜的假现象,以蒙蔽案件的侦破方向。最后公安侦查结论基本可以确定为此次盗窃案是一起內盗案件,案犯首先是能拿到钥匙,能知道密码,能先把保险柜的钱款拿出来,然后对现场实施毁坏性撬动。

这样就大大缩小了侦破范围,民警基本可以归纳成两种性质的犯罪,其一,就是监守自盗。作案人就是本人,那么也就完全锁定了财务科长老张。其二,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这个人必须是对保险柜的钥匙和密码完全清楚的人。或者是与他一起的财务人员,或者是他的亲属。

于是整个案件起了戏剧性的变化,公安局开始围绕老张展开调查。

全厂职工都以为他就是作案大盗,无论他上厕所还是去餐厅都成了人们指指点点的对象,有的人甚至还在一旁阴一句阳一句,指桑骂槐让他听,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什么越装得老实的人越可怕,说什么的都有。每每这时,老张也只是低着头快步走开。

为了给老张减轻压力,郑新平特意给各个车间班长开了个会,要求他们制止厂子里的道听途说,在公安没有把真实的小偷找出来之前,不能对任何人妄加评论。

公安局的破案民警直接住在了厂子里,每天开始轮番地对每个可疑对象进行提问和调查。

有一天搞的疲劳不堪的郑锋军还和破案民警吵嚷了起来。

厂子里的压力也很大,为此事,书记乡长都亲自过厂子里来过问案件侦破情况。

同样,破案干警的压力更大,公安局给他们的指示是必须在春节前给出答案!

老张说,他的钥匙一直放在一个茶叶盒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密码他把原来的在几年前就丢掉了,他凭着当时的记忆又写了一份,一直放在枕头下面,这次走的时候,他就刻意把那张写有密码的纸装在身上,别人不可能打开。

这样,公安民警就又把视线放在了所有以前接触过这个保险柜的财务人员。有两个人员被他们锁定。最后又一一排除出来,原因是一个已经掉到了其他地方,在这期间一直没有到过邱上焦炭厂,也没有人看到过他来。还有一个是个女的,已经坐月子请假半年以上,丈夫在外地打工,一直未回来。再说,这两个人也不可能知道这两天柜子里放钱呀,还有,郑锋军就在里面住着,有那个不常在的人会胆大妄为地直接走来偷盗。所以这个可能也逐一排除。

还是把目光收到郑锋军,老张和樊小三身上。

因为郑锋军就住在里面,他的作案条件比樊小三更方便,所以,警察首先把郑锋军锁定为第一目标。

围绕钥匙和密码对他和老张进行了单独询问。老张想起来说他以前曾经对着郑锋军打开过几次保险柜,郑锋军应该清楚钥匙放在哪里。但密码就一张纸一直带在身上。

樊小三虽然和他仅仅隔着一道门,但他对年轻人时常有一种戒备之心,放钥匙和密码的时候,都很避忌让樊小三看见。再说,以前里面就不放钱,樊小三也知道,他不一定会太留意。

就在警察徘徊不定地游弋在三个人组成的迷雾之中,一时理不出头绪的时候,有一个人的一句话就像一束明亮的阳光一样穿透了迷障,使案件直转急下,给了民警打开案件的缺口。

这个人就是郑新平,他和办案民警在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讲了一句话:“郑锋军人年轻,会不会在老张拿出密码拧密码旋钮的时候,他会留意记下来?”

“对呀!”几个警察仿佛茅塞顿开,“怎么我们就没想到这一茬?”

接着,他们做出了一个大胆而果断的决定:锁定郑锋军!先禁止郑锋军和外面接触,做一般性询问。

接着,连续两天对郑锋军进行劝导和询问。

使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郑锋军矢口否认,没有招供的意思。

杨永智带着一个人来了,听了他们几个对案情的分析和汇报后,二话没说就把郑锋军带进了公安局,应该说这是一般性的拘押。

又过了两天,公安局的人返回来了,但没有郑锋军。他们说,郑锋军已经招供,是他在老张走后的第二晚上作的案,也就是老张回来的头天晚上。

他知道保险柜的钥匙放在哪儿,以前也在老张开锁的时候记下了保险柜的密码。

那天晚上,他拉着樊小三到餐厅特意让伙夫做了几个菜,两个人喝了点酒,那时候门没锁,樊小三说要回去锁一下被郑锋军拉住制止了,他说没事,就一小会,治安队现在检查的那么严,让他放心。他这样做是故意让别人知道,那天晚上他们曾经开着门出去过一小时零十分钟。

樊小三那晚不胜酒力有点晕。之间,郑锋军借口上厕所方便,离开了一会,最多就是十来分钟,他就是在那个时间做的案。

钱当夜拿出来后就带出了那个屋子,放在了他的办公室里,由于作案时间不能太长,只有在当夜喝酒回来后,他才在樊小三头晕迷糊上的时候才出去,把钱转移到他的办公室。

由于治安队把着唯一的出口,一时不易将钱带出焦炭厂,就只好暂且放在办公室的抽屉内,第二天发案后心中还觉着放在那里不安全,才埋在室内火炉下面灰匣里的炉灰里。因为天气好,室内不冷,火炉就是熄的,所以,放在那里很安全。

原以为公安局因为认为郑锋军不知道密码,作案时间也没有,樊小三说那两天郑锋军一直和他在一起,即使出去吃饭也是一同去一同回来,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锁定在他身上。

原以为,公安局也要过年,大家很快就要忙着过年,这件事时间一长也就成了一桩无头案,慢慢会不了了之。

郑锋军对他们这么快就锁定他感到不可思议。

就这样,郑锋军螳螂入狱,贪婪使他自负苦果。还有句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每到之处兴风作浪,制造事端,私心积欲,为利益,为虚荣不惜以身试法。这都是他命中注定,也是必行之使然。

厂子里的人知道这个消息后,都奔走相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由此可见郑锋军平时的为人。

事到最终,没有一个人能把这次郑锋军事件能与郑新平联系起来。

但是,慢慢地,有一个人对郑新平起了怀疑。这个人就是财务科老张。

他在一天晚上,径直来到了郑新平的家中,郑新平对这个老战友稀客当然是赶紧招待,让他的保姆多抄了几个小菜,两个人一盅接一盅地喝了起来,老张平时不多喝酒,今天不多说话喝了好几盅。

郑新平心中纳闷,立即制止住说:“你今天有什么不快,给我说来听听。”

老张闷闷地只说了几个字:“我今天是来向你辞职的。”

话一出口,把个郑新平懵在那里,端在嘴边的酒盅停了下来:“老张你什么意思啊,干得好好的,为何要走?嫌工资低?还是——”

“不想和你在相处在一起。”老张冷冷地说。

郑新平惊诧地问:“这是从何说起,为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吗?”老张把酒杯撂下,瞪着郑新平说,“郑锋军,到底什么回事?”

郑新平这才恍然大悟,看起来老张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闷闷地:“郑锋军自作自受,与我何干!”

老张左右看了看无人,压低声音说:“郑新平,多年一个战壕里滚出来的战友,今天我才真正认识了你,你不仅是个权欲熏心的人,还是个手段毒辣的人,郑锋军这下进去了,你得意了?高兴了?郑新平,我没有想到我给你无意之中当了回帮凶!你给人家挖坑,我还唱着歌给你递锹!真毒辣,残忍!像你这样的人,我还是早一点离开的好,免得你日后让我笑着为自己掘坟墓!”

郑新平一直听着他的指责一声不吭,过了一会等他怒气冲冲地停下来才说:“你说够了吗?你口口声声说我毒辣,残忍,亏你还是我的战友!好,张战友,我问你,如果咱们的阵地里敌人端着枪朝你冲过来你会怎么样?如果我们在一个战壕,敌人的刺刀已经抵在我的胸口,你又会怎么样?你说!”

老张几乎不假思索:“那还用问?我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给他一刺刀,或者直接开枪!”说着,他仿佛意会到了郑新平的话意,语速慢了两拍,“他,会威胁到你?”

郑新平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笑了笑:“你是怎么想到的?”

老张停了一下:“你那天让我不要把锋军当外人,就和咱们之间一样去教他,我都以为是真的。接下来你就让我先去向郑锋军请假,你说免得让他觉得不把他放在眼里,我也照做了,还按你说的,把他一块拉过来,你说,这样,你也好找个借口让锋军熟悉一下财务环境,我也听了你的,我都听了你的,但是,谁知道却害了别人,我是帮凶啊。”

“老张,你又错了,我再问你,如果你是郑锋军的话,也会见财起意吗?也会铤而走险吗?”郑新平看着老张不说话,知道他在心中回味这些话,就接着说道:“不会!你肯定不会!而且我也不会!世上会的人寥寥无几,但是,郑锋军就是这寥寥无几中的其中之一个!他会!他必然会!”

“那——你就会想到他和我在一起会留意我的保险柜密码?会留意保险柜的钥匙还放在原处?”老张不解地问。

郑新平只是笑着不答。

“还有一个问题,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就不会把钥匙放在别处?转移个地方?让他找不见?”老张莫名其妙地问出一连串问题。

郑新平收起笑容只给出三个字:“你不会!”

老张沉默了,没想到郑新平的眼这么毒,能把一个人照得如此透彻。

又过了一会,郑新平说:“老张你就是一个弱点,太相信别人,一点防范之意都没有。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又过了一会儿,老张疑惑地问:“那我为什么要拿走密码纸?”

“天性,人之天性!自我保护意识!”顿了一下又说:“其实,你拿不拿走那张纸对于郑锋军来说都一样,都不影响他对唾手可得的金钱的贪婪和垂涎。”

老张这时的气都不知道消到哪里去了,不说一句话。

郑新平又说:“这就是什么人就会什么想法,再给你举个例子,为什么人们都去水里面钓鱼,没有人说他要去水里钓虾呢,或者钓个大螃蟹,大鲨鱼?呵呵,只有一个道理,那就是,鱼,最容易上钩!”

郑新平取消了治安队搜身的警报,谁又能会想到,所有的警戒都是冲着郑锋军而去的呢?

很快春节到来,大家喜气洋洋地都领到了郑锋军给大家发的红包。只有老张知道,原来那五万元是用来酬劳大伙的,心中更加佩服郑新平,不得不另眼相看这位既让人不解又让人敬畏的老战友。

改革的春风涤荡着中华神州大地,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弹奏着悲欢离合乐符,但春夏秋冬的脚步却从未能停歇片刻,一个记载着人类浩荡历史的旧纪元在欢度新春的鞭炮声中悠悠去远,天下即将迎来的是新世纪——二十世纪的灿烂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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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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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欲望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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