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如烟(下)
当我和师爷还没赶到宁州府衙的时候,就已经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浓重的血腥味。我诧异的问道:“如烟小姐究竟怎么了?”
师爷叹了一口气,仍旧心有余悸的说道:“今天刚刚吃罢晚饭,小姐就说头昏,不舒服,就让下人们将她扶回了房间。本来最近小姐身体状况有些不好,今早又偶感风寒,就早早睡了。没想到才没过过就小姐就发狂了。”
偶感风寒?我有些纳闷,于是便问道:“如烟小姐不是身患绝症了么?”
师爷茫然的抬起头看着我,说道:“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我在心中暗自的冷笑一声,心想,果然是这样,然后又问道:“那如烟小姐的母亲呢?”师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少夫人是庶氏,两年前得了急症归西了。”
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师爷有些疑惑的问道:“季公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呢?”我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抬眼之处已经已经来到了宁州府衙的大门前。那扇黑色的大门敞开着,浓重的血腥味从里面飘散出来。里面漆黑一片,隐约的可以看见地上横竖的躺着几具侍女的尸体,我急忙奔了进去,仔细的查看着那些侍女尸首上的伤痕。
那些伤痕似乎是被什么猛兽撕咬过一般,咽喉处散乱的向外翻着。师爷在后面发出一阵呜咽声,我转过头对他说道:“老人家,您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然后起身跨过那些尸体向里面的花厅走去。
还没走到花厅的时候便听见里面传来的一阵哀嚎和一阵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我急忙跨过门槛冲进房间内,里面的景象差点让我眼珠地掉了下来――知州大人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蜷缩在墙角,而他身边躺着一个已经被撕扯成两爿的女人,从衣着来看应该是知州夫人。而此时的如烟小姐已经完全没有了白天时的温婉,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人和野兽的共同体。她脸色狰狞着,眼睛中向外喷着着幽绿的光,她的嘴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张着,里面布满血迹的尖锐的獠牙在银色的月光中显得阴森恐怖。而一个面容俊朗捕快打扮的年轻人在如烟身后死死的用刀鞘束缚着如烟,但是又怕用力过猛上了州府的小姐,只得流出了一定的空间,那胳膊已经被如烟抓的伤痕交错。
“季公子,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啊!”看到我出现了,知州大人急忙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他艰难的扭动着身体,似乎要站起来,但却更像想要将自己贴在那个墙角里面。
我轻轻的蹲下来,用谐谑的语气说道:“知州大人,你为什么知道只有我才能解决这个烂摊子呢?”
知州的眼中闪动着惶恐的光,他躲闪着我的瞳孔,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
我从鼻孔中发出一声重重的不屑的声音,冷冷的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如烟小姐,而不是为了救你。一会我们在好好聊聊,知州大人。”然后我走到如烟面前,对那名青年人说道:“这位兄台你先放开她。”那青年人用警觉的眼神盯着我,问道:“你是什么人?”
“捕神,按他说的做。”知州大人虚弱的声音从后面幽幽的传来,那捕神犹豫了一下,慢慢的松开了如烟。而如烟失去了束缚,长啸一声冲向角落里的知州大人。我大喝一声:“如烟姑娘!”如烟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用绿幽幽的眼睛盯着我,似乎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我走到她身边轻轻的说道:“如烟小姐,得罪了。”然后我五指猛然张开,蓝色的火蛇从我的掌心中窜了出来,像绳索一般,一下子缠绕住了如烟。如烟的身体似乎晃了一下,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捕神见状,铮的抽出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吼道:“你对如烟小姐做了什么?!”我轻轻的将他的刀从脖子上拨开,转过身注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喜欢如烟小姐对么?”捕神一愣,粗犷的脸颊上居然泛起一丝窘迫的神色。我笑了笑,说道:“我会让如烟小姐和你在一起,不过,你先要帮我一个忙,这样,我才可以救如烟小姐。”
捕神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于是我转过身,对角落里的知州大人冷冰冰的说:“大人在我回来之前请不要对如烟做任何手脚,否则的话,后果自负。”然后走出花厅。捕神紧紧的跟在我的后面一言不发。只顾踏风前行。
我带着捕神来到了后面的山上。天气渐渐寒冷,四周也涌动着一阵刺骨的黑暗。风一阵阵的刮起,将两旁的树摇动得婆娑作响。
捕神终于忍不住了,问我道:“如烟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淡淡的说:“一会你就知道了。”
片刻之后,我和捕神绕了一个弯,走上了小山坡。如烟母亲的坟茔远远的出现在浓密的夜色中。我先是来到亡父的坟前拜了一拜,然后走到如烟母亲的那座坟前,叩了三个头,轻轻的说:“夫人,很抱歉打扰了您的安眠,只是您的女儿如烟需要您的帮助,若您在泉下有知,请体谅晚辈的失礼吧。”然后将手中的剑鞘猛的插进了泥土中。
震耳欲聋的崩裂声响彻寂静的山林,伴随一阵岩石裂开的声音,如烟母亲的坟墓从中间崩塌了下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空洞。紧接着是一阵痛苦至极的嚎叫,一个身影渐渐的从坟冢之中爬了出来。她的浑身都是腐烂的气味,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白森森的骨骼暴露在夜色之中,上面还粘着丝缕尚未腐化殆尽的残肉。她的面颊深深的凹陷着,残缺的眼球已经垂到了外面来,摇摇欲坠的,似乎随时都有脱落的可能。她那干枯的向下滴着不明液体的胳膊向前伸着,似乎要狠狠的扼住我的咽喉。
我死死的握着手中的剑,同时扭过头冲着已经被吓傻的捕神吼道:“快用刀劈开她!快点!”捕神这才回过神来,拔出刀冲了过来。就在那散发着一阵阵腐臭的尸骸就要接近我的时候,捕神手中的刀化作一道寒光,将如烟母亲的尸骨劈成了两半。一阵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散开来,汩汩乌黑的液体从被劈开的腐尸中流出。我拔出长剑,将剑身浸在那黏着的液体上。剑身瞬间迸发出一阵寒光,将周围的景物映照的如同白昼。捕神也不由得遮住了眼睛,努力的看着这边发生的事情。
然后光芒散去,腐尸已经化为了灰烬,凌乱的铺散在地上。我将散发着寒意的长剑收回剑鞘,转身走到呆若木鸡的捕神身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吧,别发愣了。”然后捕神回过神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低低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一会再说。”我笑了一下,然后向宁州府衙的方向走去。捕神也急忙跟在我身后,警觉的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但是此刻我无暇顾及捕神的怀疑,心中在默念着“希望千万不要出事啊”,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不过我的祈祷终究算是白费了,当我们两个人回到宁州府衙的时候,已经出事了。
我们回到花厅的时候,便看见那个知州手执长剑,依靠在墙角,不住的喘着粗气,而如烟,则倒在他的脚下,殷红的血从她的身下蔓延开来,就像一朵展开的幽异诡暗的花。身后的捕神顿时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知州大人,不是说过在我们回来之前请不要对如烟做任何事情么?”我抬脚跨进花厅,冷冷的对知州说道。
“哼,等你们回来,老夫的命恐怕早就被这个孽种给夺去了,还不如我自己来得痛快。”知州大人似乎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他面目扭曲的对我吼叫道。
我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过身,背对着知州大人,淡淡的说道:“那我就没有办法了,知州大人,请您自安天命吧。”然后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
“什么?你说什......”知州的话音未落,地上的如烟便嚎叫着一跃而起,锋利的獠牙一下子咬在了知州的颈上。知州大人立刻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手中的剑也重重的掉落在了地上,他痛苦的向我求救着,两只手在空中无助的挥舞着。但是我却丝毫没有做出任何动作。门外的捕神急忙冲进来,我用手中的剑拦住了他,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能过去。”
“为什么?”捕神的声音中带着愤怒:“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你要是过去的话,你也会死的。”我冷冷的说,然后睁开眼睛用锐利的目光看着他。捕神似乎被我的目光所震慑住了,便慢慢的后退了几步,将手紧紧的窝在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而起。
后面的惨叫声渐渐的微弱了,然后异地温热的液体溅到了我的耳朵上。我缓缓的转过身,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知州大人已经被兽化了的如烟扯得粉碎,漫天都是血红的液体。如烟慢慢的站起身,狰狞着向我走来,冲我伸出尖利的双手,露出阴森的獠牙。当她的手就要碰触到我的脖子的时候,我手中长剑猛的出鞘,散发着寒光的锋利的剑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进了如烟的身体里。寒光瞬间崩开,如烟嚎叫着,扭曲着。乌黑的液体沿着刺透至身体另一侧的剑锋缓缓的滴在地上。捕神大吼一声,想要冲上前来,但是却发现已经无力移动了。
渐渐的,光芒隐去了,一切恢复了宁静,如烟那狰狞的面容已经褪去了,眼前的她,仍旧是白天我见到她时的那个绮丽的女孩。她那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只有迸溅的鲜血和凌乱的发丝。她跌坐在地上,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我。
“如烟小姐,一切都过去了。”我柔声对她说,然后心中一阵酸楚。
如烟艰难的笑了笑,似有若无的说道:“多谢公子,如烟才能离开那个魔物的纠缠。”
我苦笑着摇摇头,黯然说道:“不,我没能拯救小姐的性命,是我无能。”
如烟轻轻的说道:“不,我不怪你......”然后目光恍惚的看向我身后,然后喃喃的说道:“捕神大哥......对不起......如烟无法和你在一起了。”
那个七尺男儿此刻竟如同崩溃一般冲了过来,跪在地上,紧紧的抱着如烟的头,嚎啕的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捕神大哥一定会治好你的,我们要在一起,一定要在一起。”如烟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然后眼神空冥的看着窗外的月光,用轻柔若兰的声音缓缓的说道:“七夕望鹊桥,轻倚阑珊,薄云彼端,迢迢孤影彻难眠,斯人何夕见,不盼长久,却盼长眠......”如烟的声音渐渐的变弱,最后停止在着一片冰冷的寂静中。捕神抱着如烟冰冷的身躯肆无忌惮的痛哭起来。我缓缓的将长剑从如烟的身体里面擎出,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那皎洁的月光,似乎带着无尽的哀伤。
“你想不想让如烟和你在一起?”我突然转过身直视着捕神,问道。
捕神似乎被我的话震惊了,他不由得抱紧了已去的如烟,紧紧的盯着我,说道:“你想怎么样?”
“我会让如烟复活的。”我有些狰狞的对捕神说道,然后长剑再次出手刺穿了如烟的身体。捕神大吼一声:“你想怎么样?!”就在他准备拔刀的一刹那间,我的长剑被一团诡异的火焰瞬间笼罩,伴随着一种奇怪的声响,火焰的光芒变得更加的刺眼。捕神瞠目结舌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浑身在不停的颤抖。
火光渐渐隐去了,周围一切如初。捕神定睛一看我手中的事物,不由得后退一步,大叫一声,脸上露出极端恐惧的神色,然后他转过身,弯腰狂呕不止――
我的手中,是一张完整的如烟的人皮。
我淡淡的对吐得昏天黑地的捕神说:“两天之后你在刚刚我们去过的那个上坡等我,我会把如烟带给你的。同时,我也会给你一个解释。”说完,我将那一张画皮塞进腰间的一个隐藏的口袋里,离开了布满血色的宁州府衙。
月光似乎如血一般,被笼罩上蔓延千里的哀怨。
两天之后。
我来到那个小山坡,捕神已经如约在那里等我了。这个汉子看起来更加的憔悴了,看到我来了,他警觉的看着四周,同时目光中又夹杂着一丝些许的期待。
“等下就会看到了。”我微笑着对他说道。
“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捕神冷冰冰的对我说道。
“那好吧,我就告诉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淡淡的说道,然后打开手中的折扇摇了摇,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如烟的母亲不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去世的,而是在两年前得了急症暴毙的。”我看着脚下那个空洞的坟冢,继续说道:“如烟是庶氏所生,虽然不受宠爱,但却也算是州府之女,生活就算苦闷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捕神冷冷的问我。
“道听途说。”我冲他谐谑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但是如今如烟十六岁了,到了嫁人的年纪,而不巧的是,她偏偏喜欢上了你。而你,正是知州大人正室所生的女儿心仪的如意郎君。于是知州大人便想用计拆散你们,就在如烟每天所吃的饭菜中下了软筋的毒药,这种东西虽不致死,但却会让人整天变得体虚无力。这就是如烟小姐身体越来越弱的原因。于是知州大人便放出话来,说如烟小姐得了绝症,将不久于世。”
“然后呢?”
“然后?知州大人没想到这样也没能拆散你们,他更没想到的是,你们竟然已经私定终身。”我看着捕神,缓缓地说道。
捕神大惊失色,惶恐中带着一丝羞赧,他吞吞吐吐的问道:“是......是谁告诉你的?”
“是如烟。”我冲捕神神秘的一笑,阻止了捕神的追问,继续说道:“于是恼羞成怒的知州居然想到了一个阴损无比的方法,想要置如烟于死地。”
“是什么方法?”捕神不安的问道。
“影贽。”我直视他的眼睛,慢慢的说道。
捕神大骇,他用诧异的目光盯着我,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影贽?那么......你......莫非就是......画皮人偶师??”
我点了点头,幽幽的说道:“看来捕神也知道什么叫影贽啊。没错,就是将还没有升天的人做成画皮人偶,这样,画皮上的怨气就会转移到那个人的身上。当时知州大人对我说的是想让我为如烟的亡母做一只画皮人偶,但是他给我的画像确实如烟的。当时我毫不知情,只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现在想起来,如烟的事情,我也有责任。”
捕神沉默了一会,低低的说:“那么,当夜在知州府发生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呢?”
“知州大人想用影贽来置如烟于死地,”我继续说到:“但是他没有料到如烟天生体质奇异,竟无法被怨气勾走魂魄,于是怨灵积压在她身上,将她魔化了。因此,只有找到同如烟体质相同的人的血就可以破解怨气。”
“于是你带我来劈开了少夫人的坟墓。”捕神看着那已经被破坏的一塌糊涂的坟墓,低沉的说。
我点了点头:“但是气急败坏的知州居然用剑重伤了魔化的如烟,使怨气渗透进了如烟的五脏六腑,没有救了。所以我才用破魔剑刺穿了如烟,驱散了怨灵,但也结束了如烟的性命。”
天上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捕神的眼眶开始泛起了红色,他艰难的问我:“但是你不是说,你能让如烟复活么?”然后思忖了一阵,骇然的说道:“难道说,你是将如烟做成了......”
我笑了笑,反问道:“你喜欢她么?”
捕神有些哽咽的说:“我当然喜欢。如烟是我捕神这辈子最深爱的女人,即便她已不是人类。”
“即便她变成了一具画皮人偶?”我紧紧的追问道。捕神迎着我的目光,坚毅的点了点头。我微笑了一下,说道:“很好。”然后我扭头对树丛的方向喊道:“如烟姑娘,你可以放心了,出来吧。”
树丛发出一阵响动,百里申引着一个人来到捕神面前。捕神看着来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然后泪水顷刻间奔涌而出。他拉着来人的手,哽咽的说道:“如烟......”
如烟温柔的替他拭去眼泪,轻轻的说道:“什么都不要说了,捕神大哥。你能接受已经变成人偶的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捕神擦了擦眼泪,仔细的打量着如烟――
她简直和真人一模一样。
捕神拉着如烟的手,疑惑的问我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神秘的摇了摇头,说道:“秘密。我能告诉你的是,如烟和常人无异,所以,你就当做不知道她是个人偶吧。”
捕神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是人偶又怎么样,我要和如烟在一起,哪怕她变成了灰,我也对她不离不弃。”然后更加用力的握着如烟的手。而如烟也感动的热泪盈眶,半晌说不出话来。
“但是,”捕神话锋一转:“即便这样你终究是个画皮人偶师,身为捕神,我势必要将你缉捕。但是看在如烟的面子上,我给你五年时间,如果五年之后你仍旧做着这害人的卑鄙勾当,我一定会将你绳之以法的。”
我有些无奈的说道:“哎呀,看来我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了啊。”
捕神突然对我抱拳一揖,说道:“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然后拉着如烟缓缓的离开了山坡。如烟也转过身对我轻轻一揖,便和捕神一同离开了。如烟撑着当日她送给我的那把伞,和捕神一起,渐渐的消失在着蒙蒙的细雨中。百里申走过来对我说:“公子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知州那个老家伙想害死如烟姑娘?”
我摇了摇头,说道:“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和知州谈话的时候隐隐的嗅到一股软筋散的味道,然后看到画像上的女子和如烟小姐一模一样的时候,我才开始怀疑的。”
百里申这时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您没用泥土和酒,而是用浆糊......莫非您那个时候就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了么?”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百里申的问题,最后只能长叹一声,忧怨的说道:“或许是天意吧......”我望向两人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个人皮人偶吧。或许对死而复生的如烟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了吧......”然后我无奈的笑笑,说:“还是先不告诉捕神吧,让他们幸福的生活一段时间也好啊。”
之后我和百里申沿着那条蜿蜒曲折的小径,向山下走去。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斯以泥淖之汤,酒酿之魄调之,方可去其魂,夺其怨。尝若以黍糊之流调之,则方可与其魂魄飞升之际,以其元体之画皮呈之,则可移魂动魄,乃方可失而复得,以至可及六载寒暑,则化魂归西矣。”
―――《偶形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