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四蜕》周王伐秦 楚国来使2

第3章 《四蜕》周王伐秦 楚国来使2

2、

几百年前,天子还很煊赫,对列国还有影响力的时候,天子事务多,朝见的,聘问的,娶妻嫁女,迎来送往,调解诸侯纠纷,甚是繁忙。

为了降低行旅费用,各大国都在洛阳派几个人,专门接待本国来王城的使者以及来往官员,过去使者都叫“行人”,所以就叫行人馆。

大国在王城建馆舍,小国就住在天子的馆舍中,或者临时另寻旅社。

到如今,小国没几个了,也维持不了馆舍的花费,就剩几个大国了。而且,自从20多年前,秦楚郢都大战,白起水灌郢都,郢都彻底荒废,楚国迁都到陈,几乎都不来洛阳了。

黄河上古时期就叫河,河就是黄河的专称,在那个年代也不黄。由北向南,流到风陵渡大拐弯,变成由西到东走向,过了函谷关,冲出崤山,来到了大平原上。

黄河以北,王屋山和太行山由西往东,再猛地拐向北,形成一个大喇叭形平原,叫河内。

黄河以南,由西向东,一字排开三座大城,分别是雒阳、新郑、大梁,各相隔二百多里地,是大周、大韩、大魏的都城。楚国新都郢陈,在大梁东南几百里。如果不去秦国,使者基本上都不会到雒阳来。

何况楚国去秦国还有其他路,雒阳是变得越来越萧条了。

自鄢郢大战后,秦楚仇恨闹得挺大,虽然还保持着姻亲关系,楚国公子娶秦宗室女,秦国公子娶楚宗室女,并没有完全断了关系,但使者往来却确实比以前少了。

而且,楚使出差,都不大喜欢行人馆那点招待标准,如果仅仅是过路,都喜欢自行住旅舍。

两车三使,并七八个随行军士,左扭右拐进了过去行人馆扎堆的那条街,带路的兵丁向远处努努嘴,那就是了,我去代你们叫下门。

几百年前热热闹闹,自成市场的街道,如今冷清了许多,笔直的道上,稀稀拉拉几家酒坊和旅舍的幌子。

众人簇拥着在楚驻洛行人馆门口停下,又都傻了眼。

只见带路的兵丁拍了几十下门,把手都拍痛了愣是没人出来。那带路的周国兵丁也机灵,心想人也带到了,我还是回去复命吧,这伙人要是没门进,等下说不定还有什么麻烦事呢。

他手指着大门,跟众人说,已经把诸位带到,我要回去复命,告辞了。一溜烟走了。

朱英走上前,门上还落了锁,说:“门都锁了,还拍什么门?得,今晚别说住,连饭都没得吃了。要不,我们回去找甘大夫?”

庄清说:“奇怪,这里不是应该长住一个驻馆行人的吗?擅离职守!”

行人馆黑灯瞎火,看起来是没人了。但旁边紧挨着有一家旅舍,倒是灯火通明。

庄清皱着眉头说:“我快20年没到洛阳来,虽然不大记得路了,但我记得楚馆挺安静的,怎么挨着旅舍了?”

派兵士过去旅舍问,不一会,从里面出来一个老者,见庄清气度不凡,忙向庄清打躬作揖。

“老人家,你是那间旅舍的店家吗?”

“不是,我只是个伙计。”

“你在楚馆隔壁,应该跟楚馆里的人很熟吧?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里没人呢?”

“我跟楚馆的人不是一般的熟悉,楚馆的大夫就是我的东家。这旅舍是他的产业。”

什么?众人都吃了一惊。楚国驻洛阳行人馆大夫不务正业居然开旅舍做生意!你做生意偷偷做就完了,而且还就挨着楚馆。

庄清也大为讶异,但没表露出什么,不动声色的问:“老人家,这旅舍开了几年了?有几个伙计啊?多少间房间?”

“开了有4年,伙计包括后厨也就15个,房间有45间,不算大。”

朱英在边上哟呵笑道,这买卖不算小了。

“那个驻馆大夫,你们的东家哪去了?怎么也不在你们旅舍?”

“我们东家临时有事,前天急匆匆走了,带了一个伙计走的,并不知道楚国有使者会来。要不我把小先生叫过来,东家吩咐过,楚馆的打理由这个小先生负责照应。”

“小先生?是楚馆的人吗?”

“不是,是我们洛阳人,是宫里的侍卫,跟我们东家很好,他在店里长住,店钱都不用给的。他应该在自己的房里,我去把他请过来,您稍后。”

老者转身回去。

稀奇,楚国的使馆,让外人来打理,庄清脸上神色难看了。

不一会,出来一个小伙,老者把他引到庄清面前,介绍说:“苏公子,这位是楚国来的使者。楚使大人,在我们东家不在的时候,连店里的贵客都是这位苏公子招待的。”

苏公子生得十分俊美,服饰虽不甚华贵,却也时髦,不是普通人打扮,走上前行了个礼,自我介绍:

“在下苏弃,洛阳苏氏,本职是宫里的侍卫,因为自家住的远,平日就在店里歇息,顺便帮忙打理生意。楚使远道而来,下人们乡野鄙人,有失招待,万勿怪罪。楚馆平常都关着,一年也开不了几回,使者都是过路,呆不了一两天就匆匆而去,虽然每旬都会派人打扫,但毕竟人气不足,怕是有霉味。诸位不如就在旅舍暂时歇息如何?”

声音洪亮而清澈,令人听了如沐春风,庄梅站在车子边上,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苏弃拱手向各人施礼,见有女人,装束却非女装,俏生生如冰雪中一枝寒梅,不知道这是女眷还是谁,不禁一愣。

庄清说:“我们是楚国的使者,自然应该住到楚国的馆舍之中。驻馆大夫诸多错误,等我见到他再说。阁下可知他去了哪里?我在郢陈看碟册,应该是叫吴兴。你跟他很熟?”

“吴大夫对我很客气,我是去年救过他一命。这事说来话长,但也不值一提。如果尊使要住楚馆,那随我来,钥匙在我手上。”

苏弃手脚很麻利,把大门开了,引众人进来。大门后面是个影壁,就一堵低矮的白墙,什么装饰也没有,年岁久了,白壁上都有苔痕。

影壁后面是个不大的院子,直接对着客厅,后面才是主卧室和厢房。总共就是所两进的宅子,房间不多,住个十来个人就满了。

苏弃对庄清说:“大夫先在这里坐会,前几天才刚刚打扫过,我去旅舍叫几个人再整理下,好早点歇息。我会吩咐准备酒食,由于天色晚了,不会太丰盛,几位将就将就。”说完就退出去。

庄清让那几个从楚国跟来的兵丁赶紧把屋子打扫下,正干着,旅舍果然来了几个下人,手脚十分麻利,个个都低着头,一句话不说,把屋子都整理好了,把被褥都铺好,不愧是干旅舍的。

庄清自然住了主屋,副使朱英和庄梅住他隔壁,军士们在厢房几个人挤一间,也安排妥当。庄清叫他们去厨房看看,空空如也,缸里连水都没有。

正饿得前心帖后背,苏弃及时派人送饭食来。

庄清正跟朱英和庄梅巡视楚馆,苏弃迎上来,问:“尊使,敢问在哪里用膳?”庄清说,就在我屋里吧,大家一起吃热闹。

苏弃让把三位的饭食端到主屋里,军士们的饭食送去厢房。

庄清三人进了屋,苏弃把饭食放在案上,说:“天色委实太晚,早就熄了火,匆忙制备,千万将就下。三位请看,你们三位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分尊卑,望尊使勿怪。”

朱英早就跪坐下来了,一个大托盘装了个大碗,碗里应该是新鲜麦饭,每人两个煮鸡蛋,另一个大碗装了肉,抓起来吃了口,味道不错,嚷道:“这个不错,是什么肉?”

苏弃笑道:“这是鹿肉。前些天,王室去秋狩,打了好多鹿子,天子特别铿吝,不舍得自己吃,就让人偷偷的拿去卖掉一些。我们旅舍里也买了点,才刚刚腌了没几天,味道还不错吧?”

朱英忙点点头,不错不错。

忽然一想,连鹿肉都没吃过,露怯了,实在有失颜面。忙把抓鹿肉的手放下来,细嚼慢咽,把那狼吞虎咽的乡巴佬模样掩盖住。

庄清问:“那些军士你准备的是什么饭食?”

苏弃说:“每人一大碗黍饭,是拌了鸡蛋一起煮的,每两人一角村酿,三两狗肉,再加一小碗煮豆子。”

庄清很满意地点头。三更半夜,能吃到这些不错了。

庄梅对朱英笑道:“那小碟子里装着调料,你不蘸着吃吗?你可是堂堂楚国的副使,吃相不雅,不要露了怯。”

朱英说:“老子云,民以食为天,吃光嚼尽就是天道,我奉天道而行之,何来不雅之形?”

这番话他自己都不信,其实就是看到了肉,忘了蘸酱而已。

庄清谢苏弃:“苏公子很会办事,在下多谢了。”

苏弃客气的回礼,告退了。

三个人确实饿得很,就趴在案边风卷残云般把酒食一扫而光了。庄梅不喜喝酒,就把酒都给了朱英。

过了一会,苏弃派人从旅舍挑来热水,几个人胡乱洗了洗身子,就到半夜了。一天折腾得够呛,这一觉睡的那个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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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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