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亡命大师
莱恩西南方,泥泞不堪的南北商道上一群难民正拉着长长的队伍,拖家带口地朝着勃艮第伯国南境缓缓行进着。
斯科特费尔德走出队伍,站到路旁的一块石头上,眺望着队伍的前方,在道路尽头隐约可见村落的轮廓。
“艾玛,前方不远有一个村落,你再坚持一下,在那里我们就可以喝上肉汤吃上麦粥了”斯科特跑回了队伍中,从儿子手中搀扶过妻子,摸摸她的额头鼓励道。
“爸爸~我饿,我们什么时候能停下来吃点东西。”枯瘦如柴的女儿轻扯着斯科特的衣角哭泣着。
“卡米尔,我的小宝贝,再走一会儿就到了,那儿有熬得浓浓的羊肉汤和大盘的豌豆泥等着你。”斯科特抽出一只手抹了抹卡米尔泥脸蛋上的泪痕。
“罗恩,把包裹给我,背上你妹妹,我们走快点,赶到前面去,到得晚了说不定有没吃的了。”斯科特扭过头伸手接过儿子罗恩肩上的大包行缠,脸上假装出来的轻松立刻消失了。
斯科特是普罗旺斯南边维尔诺近郊的农夫。三个月前威托特公爵率领数千大军包围了维尔诺,斯科特一家就跟着领主大人逃到了奥斯塔,不久传来了维尔诺失陷的噩耗,数千城市居民和农夫或被屠杀或变成了伦巴第人的奴隶。随后,又传来敌军北进奥斯塔的消息,斯科特一家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又得继续北逃……
三个月后,斯科特一家已经逃到普罗旺斯北境,南方仍然不断传来城池失陷的消息。在艰难抉择后,斯科特决定带全家穿越北境广袤的荒原,逃到勃艮第伯国。勃艮第伯国没有和伦巴第开战,或许能安全些。于是,斯科特一家和一群有同样想法的难民开始穿越北境广袤的荒原,沿途不断有三三两两的难民加入,北逃队伍一点点庞大,在抵达勃艮第伯国南境时,北逃难民队伍已经有了上百人,他们大都和斯科特全家一样,粮食吃光了,衣物划破了,脚底磨烂了。
三天前斯科特的妻子就开始额头发烫,粮袋里仅剩的一点燕麦吃光了,钱袋早就空了,不过此时就算有钱也没用了,逃难途中谁也不会将救命的粮食买给别人,给多少钱都买不到一颗麦粒。沿途可食用的野草野菜早就被先前经过的人给拔光了,周围彻夜不停的狼嚎让他们没有勇气脱离队伍独自觅食。六岁的女儿和十七岁的儿子已经饿得脱形……
前方就是一个小村落了,或许在那里逃难的流民们能喝上一口掺了麦麸的薄粥……
队伍加快了速度,斯科特掺扶着已经走不动的妻子,催促着紧跟身后的儿子穿过人头攒动的人群。
眼看就要到队首了,前面突然停了下来。斯科特放下背上的包裹,将妻子靠在包裹上,吩咐罗恩照顾母亲和妹妹,然后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
眼前的景象让他呆住了。
三四个身穿皮甲手握短矛的骑手跨在马背上,骑手前立着一个端坐马背、铁甲裹身、长剑挎腰的大胡子老爷,他们身后齐齐地站了一排手持长矛面目凶恶的士兵,长矛士兵身后还有几个张弓搭箭的射手。
这群人挡住了流民大军的去向。
“你们这些丧家失国的贱民,若是再敢往前一步,我将让你们永远坠入地狱。”大胡子老爷气势汹汹地朝人群吼到。
人群一阵寂静。
“大老爷,求求您了,我们已经走了快半个月了,好不容易走出荒原,求您让我们过去吧……”终于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壮着胆子走上前去用通用语向大胡子哀求着。
大胡子听懂了老头的话,踢了踢马腹,缓缓向老头走过去,老头微微退了半步,顿了顿,又向前跨了一步。
大胡子驱马走到老头身边,围着老头转了一圈,抬起一张布满伤疤的丑脸望了一眼对面的人群。
突然他脸色一变,拔出长剑,狠狠地劈向老头,老头脖子瞬间喷出一蓬鲜血,喷得大胡子一脸……
人群暴起一阵惊恐。
大胡子血剑向前一挥,身后的士兵向人群冲杀而来~
…………
“罗恩,快背上你妹妹往南边跑,东西都扔了,快跑呀”在大胡子驱马走向老头的时候,斯科特就察觉到了他眼中的杀意,他推开人群回到家人身边,扛起艾玛,叫上罗恩急急下了道路,脱离人群朝着南方逃跑。
刚刚离开队伍不到三十步,人群中就传来一阵惊恐,接着便是惨叫、哭喊,人群开始四散奔逃……
…………
日落时分,莱恩庄园前的空地上站着十几个瑟瑟发抖的流民。他们是白天那场屠杀中的幸存者,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就站在他们身后,一个肥头大耳的秃头正站在一块石板上用通用语大声地训话。
秃头挤出凶狠的神色厉声说道:“你们这群贱种听好了,只要你们乖乖地在庄园里干活,我家老爷就留你们一条贱命,如果有谁敢在逃跑,老爷的长剑正好需要饮血食肉!”
庄园里的大厅,此时巴泽尔男爵正在撕咬一条羊腿。今天他心情不错,在杀掉一大批老弱后,他又得到了十几个青壮奴隶,这批奴隶很壮实,他不打算送到蒂涅茨的奴隶市场,而是留下来替他开垦莱恩庄园附近的荒地。
“老爷,奴隶们都已经签了卖身契,恭喜您又得了一批好牲口。”秃头管家走到巴泽尔男爵身旁献媚。
“嗯~库斯,你的主意很不错,杀掉老弱后留下的都是精壮奴隶,他们可以让莱恩庄园的良田扩大一倍。”巴泽尔男爵又灌了一大杯淡啤酒。
“老爷,我觉得还得让这些贱种饿上几天,这样他们才会乖乖地听话。”秃头管家又献上阴损的“良策”。
“嗯,你说得对,就按你说的办,如果有反抗的就拖出去砍了!”巴泽尔男爵毫不在乎奴隶的生死。
“对了老爷,白天抓住的那些女人我给您选了一个,已经送到您的房间了。”秃头眼带淫笑地补充道。
听着卧房里传来的女人哭泣声,巴泽尔又是一杯啤酒下肚,摸着大肚子,哈哈大笑……
…………
莱恩东南七十英里,无名山谷木屋。
“老爷,真不用您去了,我一个人能做完。”库伯试图劝阻要和他一块种冬小麦的亚特。
“行了吧,早就让你别继续开荒扩地了,你非得去,现在开出那么大一片地了,难道就这么让它空着呀,再说了,你不是说过这几天麦种不下地,明年就要绝收吗?”亚特坐在木屋门口石块上,手里拿着一双破旧的羊皮短靴穿上。
“今天我们只从剩下的地中选一块最肥沃的播种,其它的后面再补种。明天你跟我去北边荒原转转,那家伙死之前说过他的三个同伙带着大部分金饼朝其它方向逃了,我打算去碰碰运气。”亚特说着就扛起一大袋麦种走出大门。
老头应了一声,赶紧提起铁锄,匆匆关上木门,快步追上泥腿子老爷……
无名山谷木屋北方四十英里,矗立在广袤荒原中的一片巨石堆近来越发热闹。去年冬天,一个猎人和一个垂死的糟老头在这里过夜;今天秋天,四个兜帽骑手和七八个轻骑兵在这里厮杀;现在,它即将迎来第三批客人。
斯科特望着那片巨石堆,眼神中掩饰不住绝望。
他们已经提心吊胆地在这片一望无际的荒原中走了两天,除了偶尔能远远看到一群荒原蹬羚外,周遭没有任何人烟,每到夜晚远方还有狼嚎声。
其实巨石堆西边不到5英里,就是来时的那条商道,不过此时他们已经成了一群迷途的羔羊,沿着南北商道附近转了两天还是没找到路。
“罗恩,过来扶着你妈妈,我去那片石堆中看看。”斯科特将病重的妻子交到儿子手中,从腰间抽出一把防身的开刃破铁片,压低腰身朝巨石堆中走去。
半晌,石堆那边斯科特招手示意罗恩将母亲妹妹带过去。
“罗恩,你再忍忍,去周边多捡点枯枝干草,你母亲走不动了,今晚我们就在这儿歇息。这里有一堆灰烬,说明有人来过,附近可能有村庄,我去四周转转,顺便挖点野菜野草,说不定还能捉到一两只野兔。”斯科特吩咐瘫坐在一旁的儿子。
“卡米尔,替我照顾你妈妈好吗?”他蹲身摸了摸靠坐在巨石边的妻子艾玛,转头对女儿说到。
“亲爱的,我感觉好多了,你去吧~”艾玛勉力抬起瘦如枯枝的手,轻轻拍了拍斯科特……
…………
次日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亚特就和老库伯早早就出发了。
自从亚特有了意外缴获的战马后,青骡就成了老库伯的座驾,库伯不怎么爱骑马,但天天跟青骡打交道,如今也能勉强骑在骡背上快步行走。
亚特身穿皮甲,腰挎长剑,枣红马鞍左挂牛角骑弓,右携羊皮箭囊。老库伯穿了一件长衫亚麻衣,腰系一条鞣革腰带,挂了一柄短剑,青骡鞍前挂着猎弓轻箭。
“老爷,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我们还能找到那些人的踪影吗?”库伯骑骡跟在亚特身后,小心地避让着密林小路两旁的树枝。
“我也说不准,不过我们可以先到荒原北边的那堆巨石去,从那儿往东边搜寻,如果寻不到踪迹我们再朝南到狼巢峡谷去看看,说不定那儿的捕狼陷阱还能给我们惊喜。”亚特踩着马蹬立起身来透过密林望了一眼前方,再走一会儿他们就能出了密林进入荒原了。
巨石堆中,斯科特正在翻转着火堆上一只穿在木棍上的草原鼠,浓浓的焦香气味弥漫在火堆四周。
“爸爸,烤熟了吗?”卡米尔已经咽着口水问过好几次了。
“来,卡米尔,你先尝尝熟了没有。”斯科特从这只比卡米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烤鼠身上掐下一丝肉条放到卡米尔手心上。
昨天,斯科特在巨石附近转了一大圈,没有丝毫人烟,天黑前,他只带了一大把野菜回到了巨石堆。黑夜降临,远方不时传来的一两声狼嚎让火堆旁的一家人无法入眠。
今天一大早,出去找水的罗恩手里捏着一只草原鼠兴冲冲地跑了回来。
中午,就着一只烤鼠嚼了一把野菜的斯科特全家围在艾玛身边。她病了好几天,加之食不果腹,现在她已经无法再向前挪动一步了。
斯科特将儿子叫到了一旁。
“罗恩,你今年十七岁,已经是一个男人了。现在,我要你带着卡米尔继续向南方走,直到遇到村庄或城堡才能停下来,记住要带着妹妹活下去。”斯科特无法撇下陪伴他十几年的妻子,但他更不想让罗恩和卡米尔留在这里一起等死。
“不,爸爸,我不走。”罗恩强忍着泪水,一旁的卡米尔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斯科特,亲爱的,你带孩子们走吧。只要孩子们能活下去…我…我就算死了也安心~”艾玛强睁着眼皮,用羸弱的声音对斯科特说着……
一家人正生离死别之际,荒原南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斯科特赶紧制止了孩子们的哭泣,抽出腰间的铁片,爬上了一块巨石,望着南方马蹄声的方向。
只见远处有两个骑马的人影正朝着巨石奔来~
“罗恩,快,带着卡米尔往东边的那片低地跑,把身子压低,快跑呀,别管我们~”斯科特滑下巨石,将铁片递到罗恩手中,又摸出破布衣裳中的水囊和火镰拍到罗恩怀里,将罗恩推往东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骑马的人转眼就到了巨石堆。
亚特首先发现了巨石堆中有人,提弓搭箭对准了那个手持一把小铁刀的男人。库伯也发现了有人,手忙脚乱地掏出猎弓。
男人拼命用身体挡住了身后的女人孩子,紧握小刀的右手开始不住地颤抖。僵持了一会儿,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老爷,求求您,放过我的家人吧,我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男人用带着哭腔的南方口音哀求着,脑袋不停地扣着地面,咚咚作响。
亚特望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和他身后的女人孩子,拨转马头,道:“库伯,我们走!”
库伯也垂下了猎弓,呆呆地看了几眼跪在地上的男人和他身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拉动缰绳跟上了亚特。
“老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可能。你救得了这几个人,救得了东边那条道上无数北逃的流民吗?”亚特打断了老头想说的话。
老头哑口,他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和他身后的大男孩,想了想,又赶上了亚特。
“老爷,我是说他们有两个青壮汉子,我可以带他们给您耕种荒地,种粮养活您,那样您就不用亲自下地了,也不用辛辛苦苦地进山打猎了~”老头做着最后的努力。
亚特顿了一顿,调转马头,看了一脸的希翼的库伯,又瞧了瞧后面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广袤无垠的荒原上,一个身穿皮甲的猎人牵着枣红马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匹驮着病弱女人的青骡,一个老头牵着青骡和一个男人在轻声说着什么,嘴里不住地发出叹息,一个大男孩背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女孩的小手捏着一小块熏肉,在落日的余晖下,一行人拉出了长长的影子朝着荒原南边走去……
七天后,山谷木屋中。
“老爷,艾玛已经好多了,谢谢您救了我们全家的命。愿上帝保佑您!”斯科特带着一儿一女齐齐站在木屋门前,朝着站在门口端着木碗吃麦糊的亚特深深地跪地扣头。
亚特慢慢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的这种礼遇。
“嗯,斯科特,你们要是愿意就留在这里吧,以后可以让库伯带你们盖个木屋。”亚特对这一家子的感觉挺不错。
满脸沧桑的斯科特是一个心眼活泛却又老老实实的农夫,他能够带着全家从遥远的维尔诺安全的逃到这里,而且能在临危之际担起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是一个真男人。
罗恩是一个壮实的小伙子,有勇气,够机灵,他一直在替父亲分担重任,而且懂得照顾病重的母亲和幼小的妹妹。
卡米尔是个活泼的小精灵,在无名山谷中渡过一个星期后,她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每天跟在老库伯身后爷爷长爷爷短的叫着,老头子喜欢得很。见到亚特,小姑娘也会很淑女地提裙低头做出一个标准的屈膝礼。
艾玛生了重病,在老库伯温暖的木屋里昏迷了两天后清醒了过来,亚特没怎么接触过这个可怜的女人,但从罗恩和卡米尔的表现可以猜测她也是一个贤妻良母。
“老爷,我想求您个事儿?”老库伯收拾完餐具,走到正在擦拭长剑的亚特身边。
“什么事,说吧”亚特继续用抹了动物脂肪的破布擦拭着剑身。
“昨天斯科特找到我,他说他想让我求您把罗恩带在身边做一个随从。”库伯略略思索了一下言辞。
亚特停了下来,抬头看着老头。
“老爷,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罗恩只是一个农夫的儿子,还不够资格给一个贵族当随从。但是地里的活我和斯科特就可以做完,用不着罗恩,艾玛病愈后也可以做饭喂养猪羊骡马,而且您出门打猎需要一个机灵的帮手……”老库伯赶紧解释道。
“我没有瞧不起农夫的儿子,何况我早已不是什么贵族,我只是一个靠捕猎为生的猎人。”
亚特又想了想,接下来的日子或许自己身边多一个帮手也是极好的。
“罗恩他自己的意思呢?”亚特低下头继续擦拭。
“就是罗恩央求他父亲来找我的~”老头察觉到了亚特语气松动,赶紧补充道。
亚特大拇指在幽幽发光的剑刃上拭了拭锋口,道:“一会儿你让罗恩进来一趟吧。”说罢又拿起另一柄长剑开始擦拭起来。
此时罗恩和斯考特父子正在木屋外焦急地等待。罗恩听见老头唤他进屋,脸上一喜,赶紧跑进了屋内。
看着端坐在木椅上的年轻老爷,罗恩心里有一种难以抑制的紧张和压抑,他那鹰隼般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箭矢,仿佛洞悉一切,能穿透人心,棕黑色的瞳仁深不见底,让人窒息。这种感觉让他畏惧,却又忍不住靠近,所以他才会不停地央求父亲向老管家求情……
老库伯不知道罗恩此刻心里的思动,见这个傻孩子就这么呆呆地站在那儿,赶紧挪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角。
罗恩回过神来,对亚特深深一躬说道:“老爷,让我给您当随从吧。”
紧张之中,罗恩将老管家教给他的“跟随贤主,忠心耿耿”之类的那些话全忘了。
“明天跟我进山猎鹿。”亚特上下大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壮小伙,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很干脆地让他跟随自己去猎鹿。
“库伯,给他准备一柄短刀和一支短矛。”亚特对老库伯吩咐了一句。
…………
秋已尽很深了,无名山谷中还是一片郁郁葱葱。
亚特扶着罗恩穿过密林往回走,罗恩衣服被树枝和藤刺挂破了好几处,脸上也多了几道渗着小血珠的划痕。
回到木屋,锄完地间杂草的库伯正在商量着给斯科特一家建一座小木屋,见到亚特扶着罗恩进了院子,两人赶紧围了上去问道:“老爷(罗恩),出了什么事?”
亚特将罗恩交给了斯科特,道:“他没事,只不过擦破了皮,扭了脚。”
事情源于今天早上,亚特带着罗恩来到山谷东北方的一处密林中,这里经常有黇鹿出没。黇鹿非常敏感,亚特给罗恩和自己身上抹了掩盖气味的草汁和鹿粪,在密林中静静搜寻时,罗恩的表现都很不错。
在一处低洼处找到了一头灰背白腹的母鹿,他们低着腰一步一步悄悄向黇鹿靠近,眼看接近二十余步,亚特正待拉弓开箭,突然从一侧窜出一匹森林狼直扑向母鹿,本来这也算不得惊险,森林狼不是荒原狼,它们不会主动攻击“双脚兽”,况且它既然扑向黇鹿说明根本没发现亚特两人。
可是突然的变故将罗恩惊了一大跳,他将亚特进山前告诫他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惊叫一声后急急拔腿就乱跑。森林狼在猎食的时候最忌讳有其它动物窥视,于是森林狼便丢下母鹿向亚特奔去……
在连连射出两箭并砍了森林狼一刀后,亚特才将那家伙吓退,当惊得一身冷汗的亚特找到罗恩的时候,他已经摔倒在一块石头后面……
“罗恩,你还是跟着你父亲吧。”亚特留下一句话,拿着罗恩的短矛短刀进了木屋。
罗恩深深地低下了头,他感到羞愧难当。
............
山谷内的生活因为斯考特一家的到来打破了以往的寂静,但是也为山谷增添了几分活力和生气。老库伯每天带着斯考特或是饲弄那片麦地或是进山砍伐木材为他们一家修建木屋,病愈后的艾玛也没有让亚特失望,整天带着卡米尔在院子里洗衣做饭、照顾牲口。亚特则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勘察山谷地形地势上,他现在的钱已经能支撑山谷里的几口人安稳地度过一两年。
但是现在他显然有了更长远的打算。
…………
山谷里是一片宁静忙碌的景象,山谷外却战乱不止。
入冬时,弗拉迪斯公爵的卫国军与威托特公爵的北征军在奥斯塔附近展开了一场空前规模的战役,双方先后投入了近万的军队,对奥斯塔近郊的城堡村庄和大小要塞进行了拉锯式的争夺。
半月前,一支北征军占领了奥斯塔北方一个叫那仑的小城堡,俘获了城堡男爵索罗.埃布尔,随着那仑的失陷,普罗旺斯军队的北路辎重线被掐断,接着那仑西南和奥斯塔南边的城堡要塞也相继失陷,失去战略纵深支撑和后勤辎重保障的弗拉迪斯公爵将军队收缩进了屯有粮草辎重的奥斯塔城,北征军开始包围奥斯塔。
在北征军围城奥斯塔的时候,威托特公爵将军队交给了他的副官指挥,他自己则回到了伦巴第南方,凭借雄厚的财力游说于南陆诸国,向他们雇佣军队助战,将更多的军队沿着拉梅尔山脉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奥斯塔。
此时的普罗旺斯公国已经是千疮百孔,一旦奥斯塔失陷,敌军将沿着奥斯塔向西扩展,届时南方战线极力维持的稳定态势将被打破,普罗旺斯将失去大半国土。
奥斯塔城内的市政大厅,此时已经变成了弗拉迪斯公爵的行宫和军帐。
啵~
一口浓痰飞进了靠椅前的火堆中。弗拉迪斯挪了挪屁股,将坐姿调整得最舒适。他抬头看了看端坐在火堆两边的贵族军官们,重重地咳了一声,说道:“都别闷着了,说说吧。”
坐在弗拉迪斯左侧的一个伯爵站起来用粗鲁的声音大声说道:“大人,敌军刚刚围城十余天,城中粮草至少可以坚持十个月,士气也还算高,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们坚守奥斯塔就好了。”
伯爵的声音刚落下,火堆尽头一个浓眉大眼五官立体的中年男爵就站起来反驳道:“大人,我不同意拉法尔大人的意见,从半月前我们退守奥斯塔开始,周边稍远的村镇城堡和大小要塞都陆续失陷,现在我们失去了后方的补给线,而且四周没有了可以骚扰攻击围城敌军的有生力量。目前来看我们是可以坚守十数月,但是我们的粮草迟早要耗尽,士气迟早要低迷。况且,最近哨探来报,说威托特公爵已经回到了伦巴第,他回去肯定是召集更多军队前来围城,或则是想将我们围困在这里然后乘机带兵猛攻西南阵线。所以我认为乘此机会主动出击敌军羸弱部位才是最好的选择。”
弗拉迪斯对中年男爵点点头。
“贝里昂男爵,我很赞同你的想法,如果我们没有任何的战略纵深,一旦威托特派更多军队强攻奥斯塔,届时我们只能苦守奥斯塔,一旦敌军长期围困,我们粮食辎重必将耗尽。为了恢复我们的纵深,在奥斯塔外建立一个支撑点,我命你在全军挑选五十人,加上你自己的一百人,一个月内在奥斯塔附近打下一个城堡要塞并坚守下去,用这个城堡要塞作为奥斯塔战区的一个支撑点。”弗拉迪斯认同了这位有眼光的男爵的意见。
弗拉迪斯安排完这一任务,又转头对坐在右侧的副相问道:“瓦里斯,你说说北边勃艮第伯国的情况吧”
一脸憨厚的副相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自从维尔诺失陷以来,伦巴第就派出了三波人前往勃艮第伯国,三批人都被我们截获了,但是有一批漏掉了一个人,我们前去截获的骑兵也不知下落,但是从北方传来的消息可以确定,漏网的那个没有达到贝桑松。从缴获的信件我们知道伦巴第想联合勃艮第伯国南北夹击我们普罗旺斯,威托特那个老东西允诺一旦占领了普罗旺斯全境,他将把我们北境五座城镇和大片土地划给勃艮第伯国。”
“勃艮第有什么异动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据鹰眼回报,目前勃艮第伯国南境有少量领主在集结军队,但主要是防备我们北逃的难民和清剿日益猖獗的群盗。”
“恩,继续关注勃艮第的情。瓦里斯,我命你作为我的特使去一趟勃艮第的宫廷与伊夫雷亚侯爵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