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华服公子藏不露
二人快马又行了半日,到晚间找了个落脚地,勉强歇息了一晚。
“这个小丫头叫什么?”两个人骑在马上缓步而行,项无邪无聊的问了一句。
“巧的很,现任堡主姓秦,闺名芙蓉,秦芙蓉是也。她本有一个同胞的姐姐,名秦苁蓉,只是有数年不曾现身,我神道的探子也没有消息传回。至于那三个婢子分别唤作紫泪竹、青莲和白牡丹。”仇海应道。
“芙蓉堡,秦芙蓉……反正闲来无事,我们就去参合城凑凑热闹吧……”二人一路直行,信马由缰,一路说笑,不消半日便到了参合城中,过了城门,只见人山人海,摩肩擦踵,热闹非凡,却原来正赶上庙会集市。
二人下马混入人流之中,也并不如何醒目,此刻正值晌午,二人行至一家酒楼,将马匹交给伙计,进了店里,却是已经客满,径直上了二楼,店小二上前道:“哎呦,两位客官真不巧,小店已经满了,您二位不妨看看别家?”
仇海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交给店小二道:“小二,你去看看谁快吃完了……”
“客官,您这不是难为小的吗?”那店小二环顾一看,苦笑道。
项无邪仇海二人环顾四周,却见二楼中人在座大多江湖人士打扮,二人也不愿多事,便要离开。却听一人道:“二位兄台如若不弃,便坐在这里吧。”
二人循声看去,见是正在窗边的一人,他身边尚还坐着一个华服公子,那人面若冠玉,目如朗星,唇红齿白,展颜而笑,微微点头,示意二人坐下。
仇海看了下,这华服公子的桌子可以坐下四五人,如今却只坐了华服公子两个,而刚才说话的想必是随从,仇海道了声谢,跟项无邪捡了座位坐下。
项无邪好事,等店家上菜等的无趣,便寻了个话题笑道:“似乎今日参合城格外热闹!”
华服公子微微而笑,却不言语,他身旁之人笑道:“二位可是外来的?大概半月前三大门派围攻神道白云巅总坛,这事二位可曾听说过?”
仇海看了看窗外,不动神色的说道:“略有耳闻,我二人本就为此事而来,却不想来迟一步,三大派已经退去了。”
“嘿嘿,这城中半数武林豪杰也是为此事而来。”那人微微笑道。
“既然只有半数,那另半数又是为哪般?”项无邪这一日风餐露宿,好容易找了个酒楼,早已饥肠辘辘,先挑了几个容易做的下酒菜让店家端上来,一边吃着,一边好奇的问道。
那人微微而笑,却不再说话。
另一桌上却有人笑道:“听闻芙蓉堡秦堡主从不肯摘下面纱,若是见到她容貌之人,不能成为她的丈夫,便是要死在她的无情剑下……”
“哈哈哈,萧兄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你一表人才,难保那秦大小姐不会对你一见钟情,以心相许!”
“苦也,苦也,那秦大小姐天天轻纱遮面,是美是丑,是老是少都无人知道,万一娶回去个丑八怪,可如何是好?”
“芙蓉堡富甲一方,钱兄纵是娶个丑八怪、母夜叉回家,这后半辈子也是衣食无忧,能享一世清福啦!”
“听闻那秦小姐身姿曼妙,能掌上起舞,便是个丑八怪,吹了灯烛还不是一样的,嘿嘿……”
“嘿嘿,就你们那三脚猫功夫怕第一关武斗也过不去,还在这丢人现眼,做你奶奶的梦啊!你们先在那三个婢女的手下过上几十招再说吧。”
“黄老三,你有种再说一遍!”那边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
“哈哈哈,看来不消兄台说,我们也知道另一半人所为何来了。我倒真替秦芙蓉忧心啊,她未来的夫婿都是什么人物啊!”项无邪仰天大笑。
“小子,你奶奶的,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看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今日本大爷就替你家中长辈教训教训你!”那被唤作黄老三的人一个起身,身长九尺,虎背熊腰,太阳穴处高高鼓起,显是内功精纯至极。
黄老三看项无邪居然不起身,只道他已经吓得不能动弹,嘿嘿冷笑,一双铁掌便拍向项无邪肩头。在座之人各怀鬼胎,都不出手,无不一副看戏的表情。
项无邪夹着一根鸡腿,吃的正香,眼睛瞥见同桌之人待要出手,却被华服公子示意阻止,不禁暗笑一声,才知这江湖险恶,可见一斑,一言不合,说打边打,弱肉强食之下,若是自己软弱,只能任人欺凌了。
身后风起,项无邪轻轻放下鸡腿,叹了口气,刚才还嚣张跋扈的黄老三一招之下,却已被仇海从二楼扔出了窗外。
这一下变化之快,实在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那人高了仇海足足一头,身形魁梧,怕有两三百斤,又加上一身横练内力,本就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认识他的人多半尊称一声黄三爷。不想竟非仇海一招之敌,甚至在座中人很多都未有看出仇海如何出手。
黄三爷身子被抛出去,摔在地上,竟是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来,有几个跟他交情不错的,下去扶他,才知仅仅一击,黄老三已受了重伤,没几个月都是爬不起来了。余下众人眼见仇海如此手段,哪个还敢上前闹事,几个怕事的纷纷付了酒菜钱,奔出店去。
一时间,本是爆满的二楼除了跟项无邪同桌的二人,却是空空如也,只剩下愣在那不知该不该走的店小二了。适才黄老三从店小二头上飞过去,已经把他吓得不轻,若不是此地民风本就彪悍,皇朝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这小二也是见多识广,不然早失禁了。
那个华服公子轻轻抿了口酒,这才开口道:“兄台修为之高,绝不是江湖上寂寂无名之辈,适才一招能四两拨千斤,似是道家的功夫,却又暗含阴劲绵力,又像是邪派的武功,倒真让人看不透了。”
“不过是以柔克刚,以小博大,以弱胜强,阁下何必拘泥于正邪。天下武功何分你我,能为我所用者则用之。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既然万物皆生于道一,又怎来正邪之分、道魔之别?不过是阁下心中有别而已。”仇海直视那华服公子,笑道,“以阁下的眼光见识,也不会只是一介无名吧?”
“好!好!好!好一个万物皆生于道一。天下武功的确无分正邪,天下人亦是无分正邪,一切区别,尽在人心而已……”华服公子抚掌而笑,看向仇海的眼光又多了几分凝重,他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二,这两位公子的酒菜记在我的帐上。”
华服公子起身,笑道:“二位无需客气,时辰已经不早,在下尚有俗务在身,就此告辞。”
“这如何是好,还没请教公子尊姓大名?”项无邪夹了口菜,抬头道。
“萍水相逢,何必一定要知道姓名,若是有缘,来日定会再见。”说话间,二人已渐渐去的远了。项无邪吐了块鸡骨头,问道:“仇叔叔,可看出此人来历?”
“此人气度雍容华贵,非是寻常武林人士所能比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颇具王者霸气,但是仅凭此,无法判断此人身份。”仇海有些年头不曾涉足江湖,这年轻公子三十余岁年纪,成名也是他之后的事情,他想了想,只得摇头作罢。
“我观他面容温润如玉,一双手保养得宜,非富即贵,只是不知为何,在肌肤纹理之间隐隐见到黑丝血脉……”项无邪以手抚颌,沉思道。
“那是因为他所修炼的乃是一种极其霸道的内功,只怕他的修为比我差的也不会太多。”仇海说道,“这天下间藏龙卧虎,便是老宗主也只敢称中土第一,化外之地,西域蛮荒,东海之外,不知还有多少高手。公子日后行事,当需慎之又慎,慎言慎行。”
“无邪晓得了,以后说话注意就是了。”项无邪打个哈哈,掩饰过去,“那……秦芙蓉那小妮子的比武招亲,我们还去不去……”
仇海闷头喝酒,不再说话。
二人吃过酒菜,填饱了肚子。项无邪一心想去看热闹,一刻要坐下,一刻又起身,在厅中走来走去,仇海无奈,只得自己说道:“秦芙蓉乃是武林中绝顶的女子,此次欲要招亲,必然吸引大批武林人士前来,公子若有幸见识,必然获益匪浅。”
二人即刻离开了酒楼,只见街市上车如流水马如龙,一路打听寻到了芙蓉堡的擂台处。待到他二人到时,擂台外早已围得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竟是水泄不通,看来这秦大小姐的“威名”果然不是吹出来的。
仇海使出巧劲,在人流中如游鱼般往前穿插,项无邪紧跟其后。此刻台上只站着一个女子,十七八岁年纪,面容清丽脱俗,又加上一身白衣,宛如九天仙子一般,风轻轻拂动她的衣袂,更添美貌。
却见那白衣女子手握两尺多长的轻剑,拱手道:“还有哪位要上来赐教?”人群中一时耸动,却无人再上。
“哎,这位小哥,这个白衣姑娘是谁啊,难道这么多人没什么高手吗?”项无邪觉得伸手不打笑脸人,故而礼数甚恭。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项无邪和仇海,脸上颇有几分不屑,道:“你们两个难道不识字吗,自己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那边牌子写的东西?”那人说完便要转身继续往台上看去,却觉肩头一痛,竟是被仇海按住,一动也不能动,那人本欲发火,却觉按在肩膀上的手掌渐渐发红,看向仇海,仿若他的眼睛都是赤红如血一般,登时吓得便要跪地求饶,腿未打弯,却被人先一把扶住。
项无邪使个眼色,手也按在仇海血红手掌上,仇海轻哼一声,收回了内力。
“这位小哥,没什么大碍吧。”那人哪还敢胡乱说话,拨开人群拔腿便跑,此刻只恨自己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仇海的成名绝技,乃是“血魔神爪”,由谢雨寒亲授。运聚内力于双掌之上,如同血红,坚如精铁,能断金碎石。而他本人平时与常人无异,但一运功,双目便会转为赤红,昔年闯荡天下,为神道杀了不知多少人,因而得了“赤眼恶魔”的绰号。
项无邪苦笑摇头,却是觉得这江湖越来越有意思,他虽然不太认同仇海的处世之道,却也承认,这江湖,真的是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他举目四顾,果然看见原来擂台旁立着个三尺长的牌子,不是比武的规则,反倒是些要求,项无邪一句一句念来,顿时哑然失笑,只见上面写道:“第一,十八岁以下者不录;第二,已过而立者不录;第三,五官不正者不录;第四,面目可憎者不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