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016我是他叔叔
杨堡镇,原来叫十五里堡镇,离老县城有十五里,后来沪东成了新区,老县城搬了,十五里堡也要改名了,这儿有过一位杨姓的名人,所以叫杨堡。杨堡镇离上海高新科技园区五六公里和沪东开发区七八公里,杨堡镇尽管没多少工业,但外来人口租不起市区的房子,纷纷来杨堡租房,这儿和龙华村一样,家家户户靠着出租房子过日子。
江雁云又要工作又要带孩子,尽管她是北京大学高材生,能力突出,但不能加班,找了一个工资一般但空闲时间较多的小公司。她工资不高,不敢在市区租房子,就来杨堡找房子,这儿交通方便,多是外来人,有几家民办的幼儿园和托儿所。
到了杨堡镇,这儿不像龙华村统一规划,村民们又想多建几间租出去收租金,不停地占用街道和胡同,原本不宽的街道更加狭窄了,也坑坑洼洼。厕所多数是旱厕,街道上隐隐有着屎臭味。萧文雨看着拥挤的民房,内心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
萧文飞是农民银行总部信贷处长,随手一批几百亿上千亿,下面的人随便孝敬孝敬,也是几千万几个亿,他的儿子却住在这个矮小狭窄的农房内,也有了轻微的自闭症,这是他的报应吗?
江连桦和萧连雪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一个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一个是人见人厌的私生子。又想到萧文生和自己,他们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却一个是南洋集团少爷,集财富和美貌与一身,一个是农民的儿子,一切都靠自己打拼,老夫人帮自己注资了南天建筑,但代价是,她反对自己和文红的婚事,也害的文红郁郁而终。
他按照江雁云所说的地址进了胡同,看到门口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停下车,按下车窗,“阿姨,请问江雁云在这儿住吗?”
老太太打量萧文雨几眼,看他英俊潇洒,西装革履,开着一辆奔驰S600,像是个有钱人,急忙热情地说:“是住这儿,她还没回来。”
萧文雨停下车,笑着问:“她儿子呢?”
老太太叹口气,“还在学校。小孩子很帅气,很聪明,也很听话,不太爱说话,不爱和村里的小朋友玩,村里的孩子说他是傻子,欺负他,他很刚强,和他们打架。你是做什么的?”
萧文雨听着,鼻子发酸。小时候,萧文生刚回古城,他和萧文立萧连树萧连杨等人以为他是外来人,人长得漂亮,衣服也漂亮,又有玩具和小人书,故意找他的茬,他气不过,和萧文立萧连树萧连杨打架,他一个四岁的孩子,和三个比他大一两岁的孩子打架,打的满脸是血。如果不是母亲保护他,他或许像江连桦一样孤僻内向,甚至有些自闭。“我在南城做生意,听说她在这儿,过来看看。”
老太太一听他在南城做生意,急忙给他拿了一条凳子,叹口气,“她快回来了。一个女人,带一个孩子,不容易呀。”
她看了看萧文雨,“你和江雁云?”
萧文雨笑了笑,“我是连桦的亲叔叔。”
房东老太愣了愣,“他爸呢?”
萧文雨暗暗叹口气,“我哥哥是个很有地位的人,他不知道雁云姐和他分手的时候,已经有了连桦。”
房东老太好奇地问:“你大哥是做什么的?”
萧文雨看着房东老太,淡淡地说:“很多事,你最好不要多问。”
房东老太讨个没趣,讪讪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问萧文雨在南城做什么,又来上海做什么。萧文雨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在南城的生意,房东老太惊呆了,也不再多打听江连桦的父亲是谁。
过了十来分钟,江雁云领着江连桦回来了,看到萧文雨,又惊又喜,“文雨,你怎么来了?”
江连桦比上次好了一点,低低地喊了声“文雨叔叔”,低下头,不再说话。
萧文雨拉过江连桦,看他额头有两道新的疤痕,关心地问:“雁云姐,连桦这是怎么了?”
江雁云叹口气,“他们班有帮孩子欺负他,说他是野孩子,没有爸爸,他和人家打架,人家几个同学打他一个,老师也说他不听话捣蛋。”
萧文雨心疼地摸摸江连桦的头,“连桦,你不是野孩子,你有爸爸,他是文雨叔叔的哥哥,他很有钱也很有地位,他很忙,不能来看你。”
江连桦看看江雁云,江雁云含着眼泪点点头。
萧文雨站起身,拉着江连桦的手,“雁云姐,咱们出去吃饭。”
江雁云看看江连桦,江连桦露出喜悦的样子,“好吧。”和房东老太打了招呼,抱着江连桦上了车。
萧文雨开车出了杨堡镇,拿出几包零食给江连桦,“连桦,饿了吧?吃点零食垫垫肚子,一会再好好吃饭。”
江连桦看看江雁云,然后撕开,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他吃的很慢,也吃的很安静,生怕弄出声音,惹怒了萧文雨。萧文雨从后望镜看着小心翼翼的江连桦,暗暗叹口气。这个缺少父爱的孩子,吃点东西也不敢大声。
到了陆家嘴,萧文雨找了一家高档餐厅,停好车,点了菜,从背包拿出一个信封和一串钥匙,“雁云姐,我在茜城小区给连桦买套房子,明天过户,以后你和连桦在这儿住好了,附近有所小学,你们过来后,找个幼儿园读一年,明年读小学。”
江雁云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萧文雨,又看看江连桦,“文雨,你……”
萧文雨爱怜地摸摸江连桦的头,“连桦是大哥的儿子,我们萧家的孩子,我不能像亲生儿子一样看护他,但至少也要给他一个舒适健康的环境。”停了停,“街道口有家超市,我盘下来了,以后你不要上班,好好带着连桦顺便看着店。”
江雁云眼泪涌了出来,“谢谢你了。”
萧文雨笑着叹口气,“你怎么和我客气了,我要替我爸妈我大哥向你和连桦赔礼道歉,这些年,委屈和辛苦你们了。”停了停,“以后,有什么事,和我说,我会给连桦最好的生活和教育条件。”
江雁云擦擦眼泪,“你说我该叫连桦和文飞相认吗?”
萧文雨叹了口气,“从伦理上,应该叫连桦认祖归宗,但以大哥今天的地位,却不能叫他们父子相认。”
江雁云点点头,“昨天晚上,我也在想这件事,连桦一天天长大,总不能瞒着他一辈子,何况,再过几年,他也会问。”
萧文雨看看江连桦,叹口气,“我找机会和我妈说,她会接受连桦这个孙子。”
江雁云叹口气,“我也不想给连桦要什么,只希望他能开开心心地长大、读书、工作、结婚、生孩子。”
萧文雨笑了笑,“不是有我吗?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们,时机成熟了再说。”
江雁云笑着说:“你也不要多来,免得弟媳妇多心?”停了停,“上次比较急,也没有问你,以前文飞说你和南洋的一个女孩结婚了,她有没有一块过来?你们有几个孩子,现在多大了?”
一说文红,萧文雨一阵伤感,叹口气,“97年,我和文红结婚,01年,文红出了车祸,留下一个儿子叫连杉,今年六岁了,过了暑假要读小学一年级了。”停了停,“我又结婚三年了,也有个儿子叫连桐,两岁多了。”
江雁云叹了口气,“文生呢?他回南洋了吗?”
萧文雨看着江雁云,叹口气,“我这次来上海,是约二哥来的。”停了停,“这些年,我们南天集团和南洋集团闹了一些不愉快,二哥已经继承南洋集团,我们选上海来解决我和南洋集团之间的恩怨。”
江雁云听完,叹口气说:“你和文飞文生表面看,很风光很荣耀,金钱地位功名都有了,但实际的痛苦,只有你们自己知道。”停了停,“你和文生从小关系很亲近,不能和解吗?”
萧文雨摇摇头,叹口气说:“即便我想和解,二哥也不会同意,奶奶的离世,多多少少和我有关,二哥既然继承南洋集团,他要向奶奶向南洋集团交待。”
江雁云看着江连桦,叹口气说:“你错了,文生和你是亲兄弟,血脉相通,他所做的,是碍于南洋集团的面子和南洋集团人的情结。”
萧文雨苦笑一下,问江雁云:“你恨我大哥吗?”
江雁云摇摇头,“文飞提出分手的时候,我恨他,但离开北京的路上,我想通了。你和文生离家后,文飞经常自责,不能好好保护你们,没有能力帮助你们。他原来已经放弃保送研究生的名额,后来自己又考上了。读了三年,进了农民银行总部,他很努力,希望能谋求个职位。98年,文生去北京看望我们,他回去后,文飞变得越来越深沉,经常责备自己没能力,不能尽大哥的责任。文飞是你们的大哥,他有着极强的保护欲,尽管你和文生事业有成,他仍想保护你们,你们的成就越大,他所要承担的责任也越大。”
萧文雨暗暗叹口气,萧文飞才华横溢,但是个很自傲很性情的人,他放弃了相爱多年的女朋友,追求权力共鸣,不是他喜欢,是他的责任,他是大哥,有保护弟弟们的责任。
萧文生是个很自立很自我的人,却不得不按照父母的安排继承南洋集团,也要与亲弟弟反目成仇,不是他重利忘义,这是他的责任。他不停地压抑着自己,不敢休息,不敢发泄,以致在外婆过世的时候,他喷了一口血。
在这个家庭,自己是最不需要承担责任的人,却在文红的事上,迁怒老夫人迁怒南洋集团。现在文红已经离开三年多,老夫人也含恨而终,自己仍不愿意向南洋集团服输道歉,兄弟相残的凶手,不是挑起战争的萧文生,是自己,如果自己处在他的位置上,也要向他出手,他的选择,做了多少折磨和挣扎呢?
低头,即便低头,我也要做个胜利者低头,那不是我的懦弱和失败,是我的气度。
江连桦今天比昨天好了一些,吃饭也吃的比较慢,不时地抬头看看萧文雨。萧文雨问他,他偶尔也答了一句,不过,声音非常低,回答也非常简短。
八点左右,三人吃完饭,萧文雨开车带着江雁云和江连桦去茜城小区。经过商铺的时候,他停了一下车,告诉江雁云是这个商铺。到了茜城小区,他没进去,在小区门口转一下,大概地指了房子的位置,然后送江雁云和江连桦回杨堡。
到了杨堡,已经九点多,江连桦非常兴奋,坐在车上不想下去,江雁云低声和他说了几句,他才依依不舍地下了车。萧文雨和江雁云约好明天早上来接她去和房主办理过户手续,然后开车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