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大哥田满仓
田丹目送宣萱的车子绝尘而去,却并不急着回村,而是在这附近逛了起来。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片草荒。草有半米多长,叶片两边带锯齿状小刺。因此,当地农民就叫它“锯齿”。别看它绿得发黑,好象汁液很多,但是本地的牛、羊、驴、骡等大牲畜却没有敢吃它的。一来怕“锯齿”拉嘴,能把嘴划得鲜血淋漓;二来不易消化,甚至有牛吃了它后被胀死的。
地荒成这样,农民们却并不把“锯齿”除去,因为这儿的土地盐碱化极为严重,不适合耕种。尤其是沿着公路边的一块狭长地带,多年前就流传一句话:“干如狼牙湿如鳔,不长庄稼只长草!”意思是说这儿土质不好,干的时候很硬,湿的时候很粘,除了“锯齿”,别的什么都不长。无忧村的土地并不多,老百姓见缝插针,能种的全都给种上,恨不得家里的灶台都撒上种子。唯独这儿闲了这么多年,无人问津。
盐碱地南边是陈涌泉的砖瓦厂,北边是公路,再往北就是田王村了。现在已是下午,回村部也无聊,他索性步行回家,看看哥哥嫂子吧。
田丹的大哥田满仓在正在花圃里干活,生意不错,一家子都跟着忙活。他二哥田丰因为聚众赌博,被警察追得不敢回家。这个案子由刘少泽主办,他要不是看在田丹他已经死去的三哥田硕(刘少泽战友)的份上,早就把田丰列为网上追逃的嫌犯了。
田丹的二嫂也在大哥的花圃里帮忙。田丰虽然外逃,却给她留了不少钱,她带着一双儿女衣食无忧,就是太孤闷了。还是大嫂体贴,让她在自家的花圃里帮工,每天给五十块钱,好吃好喝,比城里的工人还舒服。二嫂命苦,在娘家时,父亲滥赌,输得一屁股债,只好把女儿抵给了田丰。这事儿听起来好象是在旧社会发生的,但是现实生活中比这更离奇的也不少见。田丰倒是经常赢,但是警察却不放过他,逃得不见影,害得二嫂守活寡。
大嫂看到田丹,喜得大叫:“满仓,快歇歇,老四回来了!”田丹这名字是他妈给取的,小时候大家都叫他“小丹”。但是他妈撇下他走了之后,他再也不让人叫他“小丹”,还一个劲地要改名,三个哥哥那时候只觉得他好笑,都没有当真,不然,他现在可能是就不叫“田丹”了。但是,从那以后,大家都叫他“四儿”。长大成人后,就升级成“老四”了。
田满仓放下手里的活计,一边洗手,一边叫道:“大家都别干了,今天趁老四来家,我弄点好吃的,我们一家聚聚!”他是个酒鬼,平时喝酒都是老婆管着,现在田丹来了,有了喝酒的借口,他岂肯错过。
大嫂笑道:“好吧,看在老四的份上,今天就饶你这一遭!”
田丹也笑道:“大嫂你放心,我是不会让大哥喝多的!”
大嫂、二嫂异口同声地说:“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家,就是喝多点也没有什么!”
田满仓好喝酒也会做菜,很快就整出了一桌子下酒菜。他们兄弟,大嫂二嫂围坐在一起。孩子们都还没有放学,大人正好疯一下。
三杯酒下肚,田满仓就找到了做老大的感觉:“老四,我得批评你!”
田丹佯做皱起眉毛:“大哥,我又哪儿得罪你了!”
田满仓说:“你自从考上这个村官,到了无忧村,几乎没怎么回家,是不是把你两个嫂子给忘了?”
大嫂二嫂齐声说:“你是怕老四忘了你吧,干吗非要把我们给拉上?老四从来不会忘了我们!”
田满仓说:“我就是怕老四忘了你们!从他大学毕业,你们就争着给他介绍对象,你看他,傲得一脑袋青筋。不光不去相亲,连家也不回来了!”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两个嫂子都来了劲:“快点吃,今天晚上就带老四去看个姑娘!”
田丹连连告饶:“你们说我回家少了,我以后常回来不就行了吗!相亲的事儿就免了吧,我最近太忙了,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两个嫂子哪里肯依:“不行,再过一段时间,那姑娘就属于别人的了!”
田丹哭笑不得:“你以为我今天晚上去盖个戳,以后就属于我的了吗?这可不一定。现在的社会,找个女朋友,就得每天去约,稍一松劲,女朋友就移情别恋了。我可没有那时间,天天去陪女孩。”其实女朋友要是宣萱,他可能整天寸步不离呢。
田满仓借酒发威:“你有什么事,比找对象还重要?说出来听听,我和你两个嫂子给你评评。要是你不说,或者理由不充分,那你今天晚上就别走了,你嫂子把那个女孩带来和你见面!”
田丹也觉得今天宣萱说的事,有必要和大哥商议一下。他比自己大十七岁,吃过的盐比自己吃过的米还多呢,对农村的事情完全可以看透了。他说:“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市交通局准备把我们田王村和无忧村之间的这条公路扩建,可能已经组织专家进行论证了,估计年前最迟年后就能修。这样的工程,你觉得我们这些村干部,怎么做才能有利可图?”
田满仓虽然在村里耳聪目明,但是还从来没有听人说过村旁这条路要重修的消息,但是他对田丹还是比较放心的,知道四弟是个靠谱的人。田丹既然说了,就说明他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田满仓为田丹的进步而高兴。
田满仓沉思一会儿,说:“我们村旁的这条路是市级公路,直接由龙城市交通局成立指挥部,具体负责施工的还需要一些什么东西,我们就不清楚了!”他掌握的词汇少,凡是叫不上来的,都用“东西”两个字代替。
田丹就给大哥纠正:“施工单位都需要资质!”
田满仓笑道:“管***需要什么,这些我们都没有,连最小的工程都轮不到我们来做。不过,我倒听说,你们无忧村的支部书记吴太冲有个儿子叫吴刚,这小子手下有个工程队,而且吴家在上面有人,有可能接到一小段的工程。你可以跟他搞好关系,将来可以往里面送点砂石料。”
一提到吴刚,田丹就泄气:“吴刚那小子对我不太友好,我给他送砂石料,到时候连钱也结不出来!”
田满仓想了一会,又有了主意:“你可以把路边的土地给承包了,修路时,无论占地还是取土,都会补偿你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