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圣灵的消逝(Part 2)
冰冷的白色灯光自头顶照亮这个狭小房间,周围的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灰白色金属。我的四肢被一件不知是什么材料制造的结实衣服禁锢起来,几道合金钢锁使得我一丝也动弹不得。我的头很痛,精神也很难集中。我知道,那是精神抑制器捣的鬼。
该死的休曼人!
看起来我又做梦了。在这个被禁闭的环境,我总是在不知不觉间陷入昏睡,圣堂战士的意志也抵不过这样一尘不变的枯燥环境。而更主要的,是那个加强功率的精神抑制器,它让我难以控制自己的思想,先祖的记忆总是不受控制地在睡梦中涌来。
该死的谷弗人!
我的脸颊有点酸涩,不知何时流下眼泪还没有完全挥发。
都过去了,我在心中默念道。
不论是荣耀还是耻辱,那远古的历史都已然只属于回忆。如果不是能够遗传记忆的提拉尼斯人,我很怀疑其他延续至今的种族是否仍记得如此久远的过去。先祖们曾觊觎不已的几个堕落帝国已然从银河中彻底消失,而我们自己却被如今的年轻种族以同一名词相称。
提拉尼斯神圣帝国的最后一位神皇,被虚境的邪神欺骗,立下了罪恶的契约。我们从邪神那里换取了无边的荣耀,而代价,是我们的一切。最后的神皇用他自己的灵魂——连同数百万亿其他提拉尼斯人的灵魂——付清了那个代价,他永远被埋葬在我们曾经的母星之上。
那颗被后人以叛教之名所铭记的,被虚境迷雾所笼罩的行星,现在仍处于提拉尼斯的星域附近——已经衰落到只剩最后几个星系的可怜星域。
那时候,整个提拉尼斯帝国的所有子民,都在一夜间死去,化作没有意识的怨灵,强大的神圣帝国也就此宣告覆灭。整个帝国之中,唯有一人看破了神皇的短视——伟大的先知铃兰之羽带领着一小队放逐者在天空神庙星球上布置了最后的据点。我们,自然而然,全都是那批人的后裔。
后来,人们重建了星空王座,就在天空神庙所处的那个星系。可人们都知道,同样的名字所指代的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了。现在,帝国的领袖也早已不是神皇,而是继承了铃兰之羽之信念的大先知。
我们会记住自己的错误,它将永远徘徊在新的王座边警示着我们。那个错误的后果太过严重,以至于没有人敢于遗忘它。
现如今,经历过无数风浪的提拉尼斯帝国正再一次面对新的危机。年轻的帝国开始变得傲慢且不安,两个与我们同样古老的帝国正着眼于恢复他们曾经的地位。休曼人——或者严格来说,纽泰伦经济联合体的休曼人——肆无忌惮地挑衅帝国的底线,他们竟摧毁了神圣的墙中花园!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犯的错误有多么严重,而我们必须教会他们。圣战已经打响。
虚伪的谷弗人同样不可信任。即便他们满口河系和平,可就像当年的第一联盟,他们仍然有着无底洞一般的扩张欲望,并且会找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借口去干涉那些不服从他们“调配”的国家。
但不论休曼人还是谷弗人,都不是当前最严重的威胁。
我勉强低头看着身前那三道束缚服的锁扣,强忍住痛楚集中我全部的精力——
不行,圣灵没有给我一丝回应。我能感受到这舱室内的空气,我能透过金属的墙壁看到后面的机械和更后面路过的休曼人,我甚至能超越我的身体,感受外面那以光年计量的无尽虚空——可这一切都不随我的意志而动。我感受不到一丝圣灵的反馈,哪怕只是想让这室内污浊的空气变得清新一点也做不到,更别说打开那三道沉重的机械锁。
我最初的任务失败了,所以才落得这种下场。
按照长老会的规划,我本应潜伏在休曼人的舰队中收集情报,并暗中影响他们的人员。然而,休曼人的无礼彻底激怒了我,我当场便按捺不住向他们发动了攻击。这与我的任务并不矛盾,我只要控制住了那个参与会谈的休曼人高层,挖出他脑子里的东西,休曼人在我们面前就再也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可我没想到,我败了。
我,提拉尼斯长老会中最有名望的勇士之一,锤炼了足足一百二十年的圣堂战士,竟然在地面战中被击败了。
这真是奇耻大辱!
诚然,直接击败我的是无耻的人海战术,可最重要的因素,却是那两个力量强得超乎想象的凡人。尤其是那个男性特工,当他不可思议地迎着念力场冲到我面前的那一刻,我真真切切体会到了生命受到威胁的恐惧。
这些休曼人,他们一定是用了不洁的基因工程。他们对圣灵赐予他们的躯体从来没有应有的敬畏。那两个怪胎的思想所散发出来的光泽晦暗且混乱,完全无法与自然生命纯洁的心灵之光相提并论。
我恐怕很难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了,只能等待长老会派出比我更加精锐的战士前来营救我——很没有颜面,但这是唯一的办法。除非……虚境中产生了什么足够影响到整个河系的涟漪。
由灵能构筑而成的虚境与这个物质世界中的银河系息息相关。如果某种事件造成了足够大的灵能震荡,那么沿着虚境传递的灵能涟漪便会直接影响到物质世界,每个足够强大的灵能者都会察觉到这种变化。要是我能赶上这样一次变动,并且将我自己的精神与之同调的话,我就不会再受到这该诅咒的精神抑制器的限制。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