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头牌坠楼
赵远之和陈微翘到了极欢院后,两人就分开了。陈微翘是来与姐妹交流琴艺的,赵远之不便见那些大小姐,就一个人上了二楼。这极欢院到了晚上便是热闹非凡,兴源楼的姑娘排名靠前的几位大多被请到这里,或歌或舞,看得人眼花缭乱。赵远之挑了个还算僻静的座位,要了几盘小菜一壶热茶,仔细观察着周围,寻找婉儿的身影。
正在他低头吃菜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接着楼下传来了惊呼!
“有人坠楼了!”
“快来救人!”
赵远之连忙跑到楼下,分开众人,只见一个妙龄女子倒在血泊之中,已然气绝身亡,正是那日投湖的雪儿。
“啊!这不是兴源楼的头牌吗?”
“呀,怎么死这里了?”
“多不吉利?”
“完了今年八成是要遭灾了,龙王爷的新娘死了!”
赵远之越听越气,这姑娘都死了,还这么多人背后议论,着实让人生气。“大家都散了吧,这里需要维持现场!”
他说着话,一个女人走进了人群中,正是婉儿。
“这不是赵大人吗?”
“是你!”
婉儿见了赵远之也不惊讶,款款走来“赵大人别来无恙。”
“婉儿姑娘,这是另谋高就了?”
“是啊,烟花女子终归是浮萍,现在婉儿可是洗手不干了。”
“哦?那真是可庆可贺。”
赵远之语气冰冷,婉儿故作委屈说:“赵大人,那日都是误会,都是那个白纱遮面的女人迷惑我,我才对您刀剑相向的。”
赵远之不理会“把掌柜叫来。”
婉儿笑了“我不是早就等在这里了吗?赵大人。”
赵远之本是半句话也不想同她多说的,但一听婉儿竟然是极欢院的掌柜,有些吃惊,这小女子什么手段,凡尘女子不过短短几日竟然成了酒楼掌柜,想必这里和那个茶苑有些联系。
“大人!”在需要的时候,王大虎总是能及时出现。“大人有人办案说极欢院有人坠楼!”
“嗯,是那个雪儿。”
“果然是她。”
“嗯?此话怎讲?”
王大虎解释道:“属下受命跟着她和那个公子,今日听说那公子在极欢院吃酒,特意去兴源楼请了雪儿,她也就刚刚离开了半个时辰。”
“哦,去楼上看看,那个公子人还在不在!”
“是。”
赵远之带着王大虎一行人上了三楼雅间,推开门正看见那位公子昏睡在床上人事不知。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香炉一样的小东西。
“叫醒他,带回衙门。”赵远之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张望的婉儿“也把她带回去。还有兴源楼的老鸨。”
“是。”
赵远之吩咐完自己先离开了,他想去找暗卫,他刚一出极欢院的大门,暗卫就找上他了。
“有人坠楼?可是真的?什么人?”
“正要同你说,告诉侯爷,兴源楼和极欢院似乎是同一个人操纵的,兴源楼的姑娘经常来极欢院,坠楼的是兴源楼的头牌,是原本要给龙王爷当新娘的女子,也就是那日投湖的女子叫雪儿。”
“好。”飞鹰听完飞身上房回去告诉小侯爷。
小侯爷听完了之后似乎并不惊讶于兴源楼和极欢院的事情,反而对龙王新娘有些兴趣。“龙王爷的新娘?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说法?”
“坊间传闻,柳湖水底住着一个龙王爷,掌管人间水运,要是不给他新娘子,他就要发威,就会把船只和人拖下水。”
“哈?这是哪个江湖术士信口胡诌的。”
“不知道。”
“……”小侯爷晃着脑袋想了想“这个龙王娶亲一定大有文章,还有这个柳湖也一定大有文章。”
“主子?我们是不是……”
“不过,我们还不能露面,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就在陈府,他们就会停下手中的动作,岂不打草惊蛇。先麻烦远之吧。”
“你去告诉远之好好调查这个龙王娶亲的事情,对还有柳湖。”
“是。”
看着飞鹰离开,小侯爷仔细梳理着思路:集县买卖人口,极欢院贩卖罂粟,龙王娶亲,失踪的账目,还有丢失的官银还有莫名其妙少了的救灾银两,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王爷舅舅你的手可有些长了,胆子也有些大了。
那个公子被带回了衙门也是一直昏睡不醒,叫了郎中来照看。赵远之准备去审问一下老鸨,他刚出门就遇到了陈微翘。
“赵大人。”
“陈小姐,刚刚没顾上你,你也是刚回来?”
陈微翘点点头:“有人坠楼,姐妹们吓坏了都不敢出来,我也是等平静了才出来的。”
“小姐今日受惊了,早些休息。”正准备离开。陈微翘拉住赵远之的袖子,拿出一块手帕“那日弄脏了大人的手帕,今日刚好路过店铺找到了这个。”
赵远之看了眼手帕,上面绣了一颗翠竹。
“竹子?”
“嗯,觉得大人就像翠竹,挺立俊朗。”说着话陈小姐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赵远之接过那方手帕“远之多谢小姐。”
陈小姐嫣然一笑“大人莫要太辛苦。”说完离开了。
看着陈小姐的背影赵远之眼前突然晃出了小侯爷。
“我这是怎么了?”他晃了晃头“小侯爷的身形和陈小姐比起来似乎更想女子……我一定是最近太累了。”他把手帕放进怀里,不再想准备往衙门走,刚走到一半又被叫住了。
“远之老弟。”
“陈大人。”
陈为农手里拿着一个小香炉走过来。“远之这是准备去衙门?”
“是,头牌坠楼的案子。”
“哦,刚好,我刚刚遇见了王大虎,他想把这个交给你我顺手带来给你。”
赵远之接过香炉,这个和那个公子手中的一模一样。
“这是?”
“他说是在妓院头牌的房间搜到的。”
“这两个人都有,一模一样。”
“两人?你说的是那个林公子吧?”
“他姓林?”
“对,他是冀州大儒的独子,老爷子平日里宝贝的很,听说还和京城官员家的小姐定了亲。”
“冀州大儒,可是林兴缘老前辈?”
“哦?怎么远之认识?”
“老先生在京城任职的时候,我做过他的学生。”
“哦,那说起来你们还是师生,这个林公子虽比不过他父亲但也是个远近闻名的才子,不知怎么就和妓院头牌扯上了关系。”
“嗯。陈大人不知您是否对兴源楼和极欢院有所了解?”
陈大人点了点头“是知道他们暗地里有些……”说着话他还很为难地叹了口气:“强龙难压地头蛇,虽说我是京里派来的官员,但也没办法彻底清查一些事情。”
赵远之皱了皱眉:“这是哪里话,难道他们就这么目无王法!我到要看看能不能整治他们。”赵远之说完大步向衙门走去。
陈大人看着赵远之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
“哎,远之老弟等等我”说着话他快步跟了上来。
赵远之手中捏着的香炉,长相很独特。外观是盘旋而上的蛇,吐着信子。香炉底有些焦黑的残渣。
婉儿一见赵远之进了衙门大堂就笑脸相迎:“赵大人。”
“嗯。”赵远之拿鼻子嗯了一声。
老鸨站在一旁见了赵远之连忙迎上来“哎哟,大人您可得给老身做主啊,我们家雪儿好好的黄花大姑娘怎么就这么没了。”说着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这位妈妈,我听说您收了百姓们的银子,把雪儿卖出去做了龙王新娘,怎么你还很关心她的死活?”
老板一听更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大人啊,我卖雪儿纯粹是逼不得已,我好好的闺女卖出去我这个当妈妈的能不心疼吗?”
赵远之揉了揉眉心“好了,说一说事情的经过。”说罢坐定准备问案子。陈为农也在一旁坐好。
“林公子在极欢院吃酒,他想我们雪儿了,就派了个小二来给了银子请雪儿过去作陪,这平日他们二人也都好好的,那日的事情也说开了,我也就没当回事谁想”说着又哭了起来“谁想这一去就真的去了!我苦命的儿呀……大人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赵远之觉得脑袋一蹦一蹦地疼。挥挥手“知道了,婉儿姑娘,林公子是什么时候在酒楼吃酒的?”
“林公子啊?他整日都在,快住进酒楼了,今日他喝了好几杯,有些醉了,就在三楼定了雅间。后来他叫去了小二,接着小二就找来了雪儿姑娘。两人似乎也没发生什么口角,只是谁知道怎么雪儿姑娘就……哎……”
赵远之看了眼下面的两人,觉得她们说的都是实话,但他觉得雪儿一定不是自杀。他拿出那个香炉。
问老鸨“这个你可认识?”
“这个,哦,我在雪儿的房间见过,雪儿平日都不让碰的。”
“哦,平日里雪儿姑娘可有伺候的丫鬟?”
“有,只是”老鸨面露难色“哎,雪儿成了龙王新娘以后,她的丫鬟见没了依靠,竟然勾搭上了雪儿的客人王公子,这位王公子有钱他一心捧着小红,现在小红已经是我们楼的姑娘了。”
“嗯。”赵远之“来人。”
“大人。”王大虎站了出来。
“去把小红请过来。”
“是。”
不多时一个穿着妖娆的女子走了进来,一身红装,头上还戴了一朵大红花,非常适合她的名字。
“大人。”这一声娇滴滴的大人,听得赵远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来问你,这个香炉你可见过?”
“见过,这不就是那个小贱人的东西吗?”
“小贱人?”
“就是雪儿。”说着还翻了个白眼。
“你们有矛盾?”
“哎,她呀看不得我好,竟然来抢我的客人,强抢啊!”
赵远之接着问正事:“我问你这个香炉雪儿平日用来做什么?”
“焚香吧,她晚上用,或者是林公子来的时候用,用的时候也总是把我赶出去。”
赵远之点点头“那她平时可有什么藏东西的地方?”
“她窗台上的一盆兰花,那花底下是有夹层的。”
“大虎。”
“大人。”
“可搜查过?”
“回大人,在窗台上并未发现什么兰花,房间也搜查过了,除了那支香炉没什么不妥。”
赵远之觉得奇怪,这盆兰花不见了,想必有人要掩盖什么,接着问:“平日里雪儿都跟什么人往来密切。”
“她呀总是一副很清高的样子,接待客人挑三拣四的,固定听曲的客人也就是林公子,王公子,上官公子这些书生。”
“上官公子?”
“对,不过前几个月去京城了,自从雪儿成了龙王新娘,也就林公子还跟她往来。这不,没什么客人还要来抢我的客人。”
赵远之对这个小红很无奈,她尤其重视自己的客人。“好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大人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老鸨一边说着,一边不舍地离开了。
陈为农见赵远之问完了,等众人离开,凑到赵远之近前“可有头绪?”
“还没有。”
“远之老弟,这也许就是个自杀,等那个林公子醒过来你好好问问他吧。”
“也只能如此了。”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个小衙役进来禀告:“大人,林公子醒了。”
“好。叫他过来!”
“只是人似乎还有些不清醒。郎中觉得他情况不是很稳定。”
赵远之听了说:“陈大人,不如我们一起去问问。”
“也好。”
刚进房间就看见林公子疯疯癫癫地满屋子乱跑,看郎中拿着针跟在后面。
“快按住他,按住他老朽才好施针!”
说着话那位林公子朝着赵远之一头撞过来,正中下怀。赵远之擒住林公子的手腕,一支手把怀里的人抓的死死的。
郎中拿着银针走过来,一针扎下去,林公子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赵远之拎着他进了里屋。林公子双眼呆滞,过了好一会,这人才长吐了一口气算是缓过来了。
“林公子?”
“你,你们是谁?”林公子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赵远之吩咐衙役送郎中走,关了门对林公子说:“雪儿姑娘坠楼身亡了。”
“什么!?雪儿怎么会。”林公子听了很是惊讶。“我要见她!”
“你现在还是好好解释自己的问题吧。”
“我?”
“她最后见的人是你,我们怀疑雪儿不是自杀。”
林公子一哆嗦“你们怀疑我是凶手……”
赵远之不说话。
林公子摇头叹了口气“我说……”
一段痴男怨女的往事徐徐展开。
林公子看了眼桌上放着的香炉,惨淡开口:“我是去年年初结识雪儿的,我们兴趣相投一见如故。我本想为她赎身,娶她为妻。家父知道之后暴跳如雷,扬言我要是再与她往来就与我断绝父子关系。我与雪儿早已经月下盟誓,此生非她不娶。我们本想着私奔,却不料被发现,我父将我囚禁家中,雪儿被老鸨狠狠地责骂鞭打。后来我们遇见了一个好心人,他告诉我们可以假借龙王娶亲私奔。”
“龙王娶亲?”
“对,那人说看我们实在可怜,想要帮我们,她劝说妈妈把雪儿卖出去当了龙王新娘,那人说新娘被投湖的时候是要脚缚巨石,他能帮住雪儿将巨石取下,方便她逃脱,我们都觉得这个计划甚好,为了不叫我爹发现,我和雪儿一直在极欢院幽会,昨日也是同往常一样我们约定在极欢院见面,不知怎么她就坠楼了?”说着林公子已是泣不成声。
赵远之早早想到两人是一对有情人,但是无论怎么听这个雪儿姑娘都不该想要自尽,就问:“那日她投湖是怎么回事?”
林公子擦了擦眼泪“那日我刚告诉雪儿龙王新娘的事情,她一时接受不了才投湖的。”
赵远之又拿出那个香炉“这个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何一人一个,可是有什么特殊的用处?”
话刚问出口,林公子一哆嗦“这不过是……平常物件……没什么稀奇的……”
赵远之手中把玩着香炉“平常物件?一个女孩子,一个蛇,林公子这是你送给她的吧。”
林公子眼神不安地挪开“大人……”
“难不成你们拿个香炉当定情信物?”
“……”
赵远之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哦,拿香炉当定情信物,林公子果然是不同凡响。”
林公子低下头不再说话。
赵远之也不打算接着问,站起身“你好好休息。”说完出了门。
陈为农跟在他身后“远之老弟,你这是打算去哪?”
“去找那个郎中问一下。”
“你怀疑……?”
“嗯看样子像是什么成瘾的东西。”
陈为农点了点头“远之老弟,你先去,我还有事回府一趟。”
“好。”
两人告别之后,赵远之按照衙役给的路线直接去了棠仁药铺。
他刚到街口就听见了哭声。
“爹啊!您怎么就去了!”
“爹呀!”
赵远之一听心里暗道不好,等他飞奔到近前,如他心中所料:老郎中胸口插着一把飞刀,已然气绝身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