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药到位致忠终醒转 再诊询尹知无不言
古致忠喝过药后仍未苏醒,但是面色却果真比较从前好上了一些,脸色逐渐红润起来。一直到下一顿饭送来,影九又拿出了一碗汤药。
武就接过汤药,颇为担忧地问了古致忠为何还不苏醒,影九答道:“大夫说了,你父亲久病未愈,身子亏空的厉害,这病灶一时难以去除,只能用药缓缓将养调息着,约么明后天就能醒了。”
说罢,影九拎起食盒离去。
武就给古致忠喝了药,细心的擦去他嘴边药液残汁,几日来未睡,他双眼疼痛的厉害,每次睁闭的动作都会让他有种被石头摩擦的痛感,而每每眼睛闭上,双眼皮都仿佛被胶水黏住了一样,睁开的艰难。
郝明月给武就盛了小半碗的粥,武就缓缓吃了,虽说不顶饱,却怎地也减缓了其中的饥饿感。他吃过后就坐靠在石床旁,不时的回头看看古致忠的情况,慢慢的,吃过饭后身体中的能量提供了热能,他觉得周身暖呼呼的,渐渐双眼闭合。
万尚志示意众人看来,随后指了指武就,当众人看到武就竟靠坐在那里睡着的时候心里俱是一个惊喜,各个都放轻了动作——其实本来牢中就没多大活动的地方,除了邵天宜带着郝明月两个每天在扎会儿马步外,另外些人都是吃完了就或躺或坐地休息着。
武就这一觉睡的可极长,万尚志说不出他究竟睡了多久,反正只知道那狱卒一连送了两顿饭和药,如果按照万尚志所算一天两顿饭,这应当已经是第六天了。万尚志渐渐没了初进牢狱时候的充满希望,眼见四天后就是厨神争霸赛,他愈发吃不下饭,也不再和邵、郝两个人探讨什么厨艺上的事情,总是枯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思考着什么。
但是对于古致忠的事情,万尚志还是十分上心,毕竟古致忠是第二个对他掏尽心窝传授毕生所学的人,他对古致忠即是尊敬,又是濡慕。所以每次汤药送到,都是万尚志绕过武就给古致忠喂的,他看着古致忠的脸色日渐红润起来,心中却也欢欣了不少。
第三顿餐送来的时候,武就终于缓缓醒来,睁开一双满是糊涂神情的眼,他坐在那发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个转身趴到床边去探看古致忠的情况,待见到父亲呼吸平稳,他不由放松下来。
万尚志瞧见,为让他放松些,便打趣儿道:“醒来了?看吧,就算你睡着了,古叔也没什么事的。往后你困了就好好休息,不要强撑着,到时候熬坏了身体,又要让古叔担心了。”
武就憨笑了两下,目光明亮,“还有粥吗,我有点饿了。”
“能不饿吗?你这一觉估摸有一天一夜了,正好,饭刚送来,快来吃点。”万尚志说着给他盛了一碗粥,自己端了给古致忠送的汤药,道:“你先吃,我给古叔喂药。”
“嗯。”
影九隔着牢门瞧见床上老头还没苏醒,心里也不着急,提起食盒刚转身要离去,却忽然听到身后一声低低惊呼,他立时定了脚步,回转身子看去。
万尚志刚坐到古致忠身旁,扶起他的后背靠着墙壁,刚刚舀了一勺汤药递到嘴角,还不用他捏开古致忠的嘴巴,后者嘴巴竟然自己动了动,张开嘴将药给喝了进去。万尚志惊讶的上移视线,便看见古致忠双眼微微睁开一丝,虽显十分疲惫,但那隐隐显露出的黝黑眸子,却让他鼻子一酸。
“叔,你终于醒了。”万尚志轻声说道。
武就却听到了声音,一把松开粥碗,猛地转身走了过去,那样一个高大的汉子,待看到古致忠睁开的双眼,竟难以自持地哽咽起来,喊道:“爹!”
牢房外,影九转身离去,冷眸忽泛寒光,“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牢房中,因古致忠的苏醒众人无不露出笑脸,尤其是武就,情难自禁地伏在床边哭了起来。
万尚志无奈地劝道:“武就兄收收情绪吧,古叔这才醒,你别反倒让他操心还要去安慰你啊。”
听到这句后,武就才缓缓收敛了哭声。
众人激动的情绪都缓缓收敛后,古致忠打量着周围景象,由于他被抓进来之前就一直在昏迷,所以并不知晓为何突然从王旺家的小院子到了这显然见的牢房里。几个人三言两语间给古致忠解释了个清楚,后者听罢,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他们当着王旺的面捉走了我们,且还放过了王旺,那就说明皇帝还顾虑着王旺的情绪,所以不会做出威胁我们性命的事情,大抵就是把我们关押在这里面罢了。”
万尚志脸色一黯,难过道:“是啊,皇帝就是要困着我们,为了厨神争霸赛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可现在却是连参与比赛的办法都没有,他可真够狠的。”
邵天宜瞥了一眼外侧,淡淡道:“说话小心些,这牢房外不知有多少执事门暗探在窃听着呢。”
万尚志恨恨地看了一眼外面,幽幽道:“他们愿意听便叫他们听去吧,不能参赛,我们连唯一的指望都没有了,现在活着也只是生不如死罢了,还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吗?”
邵天宜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倒是没再说什么。
费尹听了,却是激动地点点头,委屈地说道:“贤侄言之有理,狗皇帝将我们囚禁在天牢里面,分明是故意不让我们参加厨神比赛,他就是想要折磨我们,他比之当年更不是个东西!”
万尚志听了,顿时吓了一跳,他连忙跳过去,一把捂住了费尹的嘴,不顾他的挣扎,在他耳旁低低说道:“我的亲叔叔啊,您这样说话,是会害死咱们的。”
邵天宜也是如同被馒头噎住了嗓子的表情。
“呜呜呜——哎呀!”
万尚志不敢太过用力的钳制他,费尹却没有半点忧心,很快地挣脱开来,气愤的嚷嚷道:“我说万尚志,不是你说的吗?现在都生不如死了,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嘛!怎么的,莫非是你只许自己说,不让别人说的吗?”
万尚志险些让费尹这番话给气晕过去。他方才说那些话,实际上是因为听到了古致忠说皇帝暂时不会要他们的性命,所以明白了执事门人的试探原因。无非是皇帝心中不安,信不过他们只着手准备了厨神争霸赛一个翻案方案,所以才让执事门人来查他们是否还有其他的企图。
猜到了这个想法,万尚志当即表演出刚才的那一幕,为的就是让暗中偷听的执事门人们知晓,他们的确只有厨神比赛这一个计划。可谁知,费尹这个傻叔叔将万尚志的话听进了心里,痛骂了皇帝一番,这下可好了,若是这些话传到了皇帝耳朵里,恐怕从来都不会有皇帝,能听到别人指着自己鼻子痛骂还不发作的。
瞧着费尹还在痛骂自己,万尚志不禁无奈地捂住了脸。
影九送饭来的时候,大夫竟然也从他身后跟了进来,影九不待他们询问,便解释道:“之前送饭的时候老爷子醒了不是吗?我瞧见了,所以便找大夫来让他再给老爷子号号脉。”
武就连道:“多谢。”然后便扶着古致忠从床上走下,几步走到了牢门前,让古致忠伸出手给大夫号脉。
足足把了盏茶时间,大夫才收回手,低着头没说话。
武就见状,不由担忧地问道:“大夫,我父亲情况不好吗?”
“没有……”大夫连忙抬起头,说道:“老人家身子很好,很好。”
“那您这是?”
“啊,近日诊治了太多病患,有些精神不济,方才走神了。”大夫擦了擦额头冷汗,说道:“老人家身体恢复了三成左右,不过病灶已经除去大半,情况大好,只需要按照我之前的药方喝药就好。”
“啊嘁!”一旁的影九忽然打了个喷嚏,他见众人看来,摊了摊手,“感冒了,你们继续。”
众人再看回大夫。
大夫刚才听到影九打喷嚏浑身一抖,紧忙顺着影九之前下的命令,说道:“只是病灶虽然去除,可这病灶在体内多年,总是损伤脾肾,堵塞血气,我还需要再看看他的情况,根据他的情况开几剂补药。”
他话罢,古致忠抿了抿嘴唇,开口仍有几分虚弱:“多谢大夫尽心医治,老朽无以为报,只往后日夜在心中默念佛经,替大夫祈福。”
大夫嘴角扯动出一抹僵硬的笑,道:“医者医病,分内之事罢了,老人家何足挂齿。”
想到身旁站着的那位,大夫连忙扯回正题,道:“先让我看看舌苔。”
他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儿后,忽然问道:“老人家可是常年临海而居?”
万尚志警觉地挑了挑眉,正想轻咳以提示古致忠,一旁的费尹忽然道:“是了,我们住在海边二十多年呢。”
“……”
大夫皱了皱眉,说道:“是了,这便对了。脾肾有疾,脾主土,肾乃水,老人家曾久居海边,所以水兴盛而肾脏有助。而水克火,火又生土,是以脾脏疾病也为肾水所压制,所以从前并未显露病症。老人家既然如今人在新京,可想而知是远离了海岸,这才导致体内五行之气的紊乱,最后引发了旧疾。”
费尹叹赞道:“神了!竟然凭借舌头就能推断出我们曾居住于海边,大夫您真是神了!”
万尚志和邵天宜一脸黑线,郝明月在一旁略有怀疑地继续看着。
古致忠敛下眼,轻声道:“大夫说的对,所以现下该如何呢?”
大夫道:“须知人体五脏玄妙奇奥,你去过何处,饮食如何,都会影响到身体的康健,所以我须得你告知我都曾经长住在何处,由我来估算当地五行属性,以此来测算你体内五行之气平衡被破坏的程度,再按比例煎熬五行汤给你服下,便能药到病除。”
“哦?”古致忠点点头,道:“大夫言之有理,只是老朽身子不济,这才刚刚醒来,说话甚费力气……”
“我来!”费尹拨开人,从后边靠到近前。
古致忠表情没变丝毫,面瘫着一张脸,可仅剩的几颗牙齿却紧紧地咬在了一起,只听嘎嘣一声,古致忠嘴角一动,吐出颗带血的牙。
“……”
古致忠握紧了武就的手臂,“儿,快扶我回去躺下。”
“是。”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大夫将众人北上的路径问了个清楚,费尹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在他脑袋里并非完全是水,还留了那么一点的脑子,并未将众人与白钟友密谈之事说出去。只是他这样的絮叨却是让牢房外的大夫频频擦了汗看向影九,气的影九后来狠狠地咳嗽了一声,说道:“我只是轻微感冒,上官请你来是让你替这个犯人看病的,你不必管我,总看我做什么。”
“是,是。”大夫惶恐地答道。
挨了这句话,大夫再不敢偷眼请示影九,只是一位地听着费尹事无巨细地絮叨,譬如古致忠曾于某地吃过什么、穿过什么衣服、去过哪个摊贩处购买过怎样的小物件;又说古致忠这家伙喝多水夜里起的勤,又去厨房里吃了一小把的盐,才安然的睡下。
他这样说着,大夫也就这样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地抹一把额头的汗。费尹讲的久了,只觉口干舌燥,指使费文华给他倒一碗水,看了看大夫汗流浃背的样子,又叫住费文华,让他给大夫也来一碗。
费尹喝过水,大夫也接过水碗道了一声谢,费尹摆摆手大方地说了句没什么!便再次开始讲述起来。
“咳咳咳!”一旁的影九终于忍耐不住地轻咳出声,直把大夫吓的一怔。影九见状,连忙道:“你在天牢里呆的时间太久了,一会儿上官该斥责我了,你俩少说些不重要的,挑几件重要的说了就快走吧。”
“哦哦。”大夫点点头,扭过头看向费尹,眼底的惶恐连费尹都看的一清二楚,“这位老人家,还请捡几件重要的便好,譬如你们曾在哪里住的稍久一点,而不是路过只住一天两天的那种。”
费尹恍然间明白了什么,顿时有些吞吞吐吐,“唔,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