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槿篇（五）
“唔？”书槿一侧身，就看见一个人蹲着看她，再一抬头，那个让她每日每夜都在想的一张脸出现在了面前。
“我……我……那个……你…！”书槿连忙从地上爬起，明明幻想了很多次他们遇见的场景，但她从没发现自己会那么紧张。
但她自己越着急，就越无法把话语说清。
如果不是有着不远处火光的照射，看着每个人的脸都有点橙红色，不然书槿这突然浮现的一抹绯红，怕是得直接暴露出了她的想法。
“你这个小不点还真有意思，下次到晚上不要到处乱跑了，该回营帐就快回吧。”许七安说完，也便起身离开了，留下了一直看着他身影却来不及再次开口书槿。
再次回到营帐，书槿的脸已经变成了原样，那平淡无奇的模样。
看着她回来的高个和胖子凑了上来，本来想问问她去了哪儿，结果就看见书槿一言未发的直接缩回了被窝。
所有人其实都是比较将就这个看着瘦小还年轻的孩子的。
看着她要睡了，原本聊的热火朝天的一群人都止住了嘴，回到了个自的床上休息。
这时的书槿并没有睡，但察觉到所有人都因为她而安静后也是心里一暖，睡了。
之后的半个月，生活还是和往常一样，加紧训练。
只是有几天，书槿的月事来了，虽然去了城里买了月事带，但还是难受了好几天，请了假。
这让领头看着这个一请请假几天又感觉没啥事的书槿一脸不满。
书槿上战场的时候，是那半个月之后，第一次披着藤甲，拿了一根普通长枪踏上了战场。
书槿这批没有多少训练经验的后来兵就充当了这场战斗的先锋。
就跟送死队一样。
但没有将军的命令，他们无法撤退，只能这样去送死。
第一次的拼杀是最令书槿深刻的。
战场无情，血肉飞溅，每个人都想活下来，不会给你过多思考的时间。
要活下去，那就只能杀！
那是唯一的路。
那一天，敌人退了，书槿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最后活了下来，听到撤退的号角时，她的脸上出现的不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也不是打退了敌人的狂热。
向她这样的先锋队活下来的人都已经很少了，活下来的人最后都被随意编发给了各个队伍。
这些人包括书槿都是有了一定运气或者实力的人。
编入其他队伍，也就意味着书槿要收拾东西换入另一个帐篷了。
回去收拾东西，书槿扑上了那熟悉的床上，哭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军营里哭，以前哪怕训练再苦，她也没有把这种软弱摆放在众人面前。
往常一直将就着她的一群男人们这一次却没有一个人来安慰这位他们口中的“小矮子”。
再一看，整个帐篷内只剩下了书槿一个人，而周围那些熟悉的面孔都消失不见。
书槿在这一刻才是真的知道了自己一个人的弱小，她在之前面对那敌军时，她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她都这样，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战场之上，她亲眼看着了前一刻还在活蹦乱跳的人，死在了她的面前。
高个和矮子都死了，曾笑书槿又瘦又矮，然后分粮食给她的那些暖心的人。
都没了，就在她的眼前。
那一次，她杀红了眼。
之后的书槿曾被安排在了好几个队列里，一年过去，她身上的戾气也越啦越重，原本活泼可爱的一个女孩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男人，每天为了活下去而活着。
最终，敌人退了，是他们打退的，敌国发来了求和的协议，而书槿活着回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书槿就离开了军营，她没有要去接受皇上的赏赐的想法。
走回到熟悉的丞相府，书槿在相府门口看着了已经老了好几岁的爷爷。
一年没见，这个为国家出心出力的丞相已经头发变得更加花白了。
书柏还是和往常一样，看了一圈府周围。
但给他的还是失望。
一年了，这一年里，他不知有多少次想看见以前那个小机灵鬼出现在自己面前，亲口听她叫一句“爷爷”，只是每一次，都没有等回来。
刚要上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远方响起。
“爷爷，我回来了。”
“小槿？！”哪怕是过了那么久，书柏还是听出了书槿的声音，激动的看向那个方向，但他却并没有看见那心心念念的身影，只看见一个瘦弱的少年站在那里。
那一刻他的眼神又暗淡了很多。
谁知，那少年快步走到了书柏前不远，一手扯去了那张易容假皮，露出了一个女子的面庞。
“爷爷，我想你了。”在老人的惊喜中，书槿扑进了他的怀里。
缓过来的书柏这时候就好像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家的老人，颤抖的拍了拍怀里是孙女，嘴中喃喃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回到相府的书槿再一次被关了禁闭。
这次为了不让她乱来，任何能跑出去的地方都被严加看守。
毕竟书柏这次是真的怕了，在听见书槿讲了这一年她的行踪，那一次次都差点失去自己宝贝孙女的时候，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要停止跳动了。
书槿也是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太过任性了，让自己的爷爷担心了那么久，所以乖乖的待在了府里。
正好，她这一年时间在战场中锻炼的戾气还是得慢慢消磨去了好。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不去在意一个女子男扮女装混在军营里，每日同各种样子的男的睡在同一帐篷内，手上还杀过不知多少人。
就算是许七安是将门后人，未来不会去在意她的经历，但若是被其他人发现，那样迟早是要被说闲话的。
书槿回来的那天，见过她易容后样子的下人，都是被严令封口了的。
因为她毕竟还是丞相府中，丞相书柏的唯一孙女，她的名声，书柏自然不可能让她出去败坏传播的。
书槿被爷爷关了禁闭后，书柏进了皇宫，去迎接这次战场归来的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