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那年风晚(上)
明成南打量着这个清幽雅致的小院,不由得用略带责怪的口吻说:“大哥,这二十几年我满世界地找你,你倒好,躲在这里享清福!”
方远山没有接茬,只是不动声色的问:“三弟,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我们走了以后,王府究竟发生了什么?”
提起这件事,明成南是一肚子的感慨与自责!他颠倒黑白添油加醋,将他的背信弃义说成了如何英勇无畏地和日本人周旋,又是如何冒死从日本人手里将小贝勒抢了出来,为此,他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说不准还真会被他的巧舌如簧骗了过去,这个心思活络的三弟竟然将脑筋动到了自家人身上,这种“窝里反”的小人行径还真是防不胜防!不过,不幸中倒是有一个万幸,那就是小贝勒吉人天相,遇难成祥!
而这要得益于金匮密甲,巴图南留下他只不过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要金匮密甲一天没有找到,小贝勒就可以平安地度过一日。
“是吗?”方远山的反应很平静,没有他预想中的激昂与感慨。
“大哥,你在怀疑我?”
“没有,只是十几年前,王爷福晋曾经来过这里……”
他没有说下去,空气中突然静谧了下来,死亡的阴影迅速笼罩在两人心头。
难怪事后他派人去寻找王爷福晋的尸体未果,原来他们早已逃出生天了!
“这么说你都知道了?”他反问。
“所以我说,我等这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原来他不是等着和他相见,而是等着和他秋后算账。大哥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心无城府的大哥了,而他还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大哥推心置腹毫无防备。
空气中又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片刻之后,明成南咧开嘴,露出一个无所畏惧的笑,“既然如此,大哥应该知道我此番的来意吧?”
他当然知道,二十年未见,他不是来叙旧的,也不是来拜访的,而是冲着那个价值连城的密宝来的。
“因为金匮密甲引发了一连串的杀戮,王爷认为它是不祥之物,已于十年前销毁了!”
“你胡说!”他不相信将之视若性命的元亲王,会这么轻易的将其毁于一旦?“我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想着空手而归!如果大哥不配合,那我只好用贝勒爷的血祭奠我这些年呕心沥血的等待!”
“你可以祭奠,但祭奠的结果不会是你心心念念的密宝,而是罪行累累地杀戮!”
他冷哼一声,“贝勒爷到底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你可以不在乎他的生死。但如果换成你的女儿,大哥会怎么做?”他朝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领命而去。
“你要干什么?”方远山上前,想要阻止那两人接下来的举措,不想被明成南拦住。两个昔日的好兄弟就这样撕破脸皮大打出手!
两人的打斗惊动了方远山的妻子,她从里屋走了出来。其实,对于巴图南的突然造访,她已经听管家说过了。这个管家也是跟随他们多年的一位老人,对于当年的恩恩怨怨他再清楚不过!
她见两人打成一团互不相让,不由得惊呼,“远山,阿南,你们要干什么?”
可惜两人打得难解难分,没有人理会她的质问。
说话间,先前出去的那两人推推搡搡地带进来一个女孩,这个女孩自然就是芙蓉。明成南以为此女就是方雅,遂以她为要挟,逼迫方远山交出金匮密甲,否则就杀了他的女儿。
芙蓉拼命辩解,自己不是方家小姐,只是小姐的贴身丫环。真正的方家小姐去街上看皮影戏了,她之所以待在小姐的房间,就是奉了小姐之命,替她装装样子,瞒天过海罢了!
听了她的一番说辞,他正疑惑间,方远山冲他喊道:“巴图南,你放开她,有本事冲我一个人来!”
“大哥,看起来你还是蛮在乎她的?”
“她是我的女儿,我当然在乎她!至于金匮密甲,早已经埋没在尘世的喧嚣中!”
“我不信!”他掐住了芙蓉的脖子,“大哥,你说她这纤弱的脖子能经得住我这虎拳铁掌吗?”他一边说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芙蓉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突出,仿佛承受不住这排山倒海之势。她痛苦地看向方远山,嘴里一张一合,似乎在乞求着他的援救。
“别,别伤害她!如果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金匮密甲便永无出世之日了!”
“你在威胁我?”明成南冷冷地问。
“难道你不是在威胁我?”方远山反问。
“好!我可以暂且饶她一命!不过,我不远百里来到这里,你总要让我看到一点诚意才行?!”他说着,松开了钳制芙蓉的手。
芙蓉得以喘息之后,捂住脖子,拼命地咳嗽。方远山夫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当年,王爷并未将密甲交付于我,我只是他故布疑阵中的一枚棋子。王爷临终之前交代,金匮密甲赠与小女,日后作为嫁妆陪她一起进入夫家。小女成婚之日,便是密甲出世之日!”
“我姑且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可是密甲究竟在哪儿?我不相信王爷会带着这个秘密离开,他一定给你留下了什么线索?”
“王爷说过,小女成婚之日,会有人专程奉上,至于是谁,我也不得而知!”
明成南皱起眉头,似乎在思量他所说的话,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就在他神情略微有些恍惚的当口,方远山突然喊道:“芙蓉,快走!”
话音未落,他便奔向门口,挡住了明成南的那两个爪牙。与此同时,他的妻子杨碧云扑向明成南,抱住了他的大腿。
虽然女人的力量是柔弱的,可是为母则刚,在女儿生死攸关之际,这种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母性就会迸发出无穷的力量!
芙蓉就这样在两拨人马的对峙中落荒而逃,尽管有些狼狈,却是她生存的唯一希望。她在管家的协助下,躲进一处地窖,才得以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