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纷争不止(一)
说到这里时,蕾蕾喉头一紧,哽咽起来。
“我也想着毕竟是在办他的事,这是我们能为他办的最后一件事了,能风光些还是风光些的好。”杨慧低沉而缓慢地说着。
“所以,我们只能由着叔叔在那里继续揩油,占便宜是吗?”蕾蕾一脸的沮丧和懊恼,“你知道宴席开始前,金花奶奶家的小叔叔和我说什么了吗?他叮嘱我要看紧那些烟酒,会场里人多手杂的,别让人顺手牵羊了。可我担心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我担心的其实是我们施家的某个人在监守自盗。”
蕾蕾意有所指,杨慧也听出了她的话里话。
“可现在施家上下没有人和我们是一条心的,我们能怎么办呢?”杨慧的话语间透露着深深的无奈。
“五七的时候就别让叔叔管烟了,不行吗?”蕾蕾建议道。
“不让他管,谁来管?我们两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哪里都缺不得我们,我们有精力管吗?”杨慧反问道。
蕾蕾沉默了,无言以对。整个施家上下竟无一可信任之人,真是莫大的悲哀啊!
“老爸在的时候,我们投鼠忌器,拿他们没办法。如今老爸去了,我们难道还要放任他们为所欲为吗?”蕾蕾低吼着。
“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了。”杨慧坚决地回答道。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吗?”蕾蕾心存疑虑。
那一晚,蕾蕾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境中,蕾蕾站在一排平房门前,那是她记忆中施家老宅最初的模样。梦里的蕾蕾应该很小,因为她的视线只能看到窗台的位置。
一名老者,左手托着一个纸袋,从远处向她走来。不一会儿,他便在蕾蕾面前站定了。他伸出右手,在纸袋中摸索了一阵后,拿出一颗裹着五彩琉璃纸的水果糖。随后,他弯下腰,将水果糖递到了蕾蕾的面前。整个过程中,老者没有和蕾蕾说过一句话,但蕾蕾知道,眼前的老者正是她的爷爷,施老爷子。
“您老要是能再多活几年的话,施家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蕾蕾从他手中接过水果糖后,开口询问道。
可施老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笑而不答。
之后梦境忽然一个转换,蕾蕾又回到了市区的家中。正在自己屋内睡觉的蕾蕾被一阵响动惊醒,她起身朝着杨慧的卧室走去。她看见施大国正端坐在床沿边,一副午睡刚起的模样。在他面前的床铺上,放着一个纸箱子,施大国正在从里面不断地往外拿东西。蕾蕾瞧不真切那是些什么,正待走近细看时,却见施大国抬起了头,并冲着她微笑着招了招手。蕾蕾走到床边,施大国又指了指身前的纸箱,示意蕾蕾去看。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蕾蕾忽然领会了施大国的意图,开口问道。
施大国点了点头,并举起手中的纸箱子,一股脑儿都塞到了蕾蕾的手上。蕾蕾怔怔地接过箱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施大国竟出声说话了。他说道:“蕾蕾,我现在胃口可好了,一顿能吃下不少东西呐!体重也恢复到了82.5公斤了。”
蕾蕾眼带泪花地望着施大国,欣喜道:“这太好了。”
蕾蕾说完之后,便抱着纸箱子转身向房门外走去。
待走到门口时,蕾蕾突然止步,背对着房门,满脸惊诧地说道:“老爸,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屋内传来施大国的回答:“是啊!我是走了。”
蕾蕾双手一抖,纸箱子滑落。她一个箭步再度冲回房内。床铺上空无一物,施大国确已不在了。
蕾蕾一惊之下便从梦中醒转过来。
施家三姐妹虽然之前已经打过招呼,说是头七和二七时不会前来。可真到那一日时,她们还是现身了。蕾蕾已经懒得去计较她们为何做出这自相矛盾的举动了。反正,施家人向来自说自话,从不把她们母女放在眼里的。
不过,他们的这次到来倒是给杨慧母女带来了一条令人啼笑皆非的消息,施小国在施大国葬礼后的第二天去中医医院扎了针灸,原因竟是在搬运施大国骨灰盒的过程中,由于骨灰盒重量太重,施小国的手臂肌肉拉伤了。
蕾蕾得知后,丝毫没有流出同情的意味,反而一脸幸灾乐祸地鄙视道:“没用的东西。”
由于二七和三七间正好夹杂着一个冬至,这是除清明外,另一个相对而言较为重要的祭祀祖先的节日。
这一日,施家的人到的比较齐。为了给客堂间腾地方,蕾蕾将施大国生前所骑的那辆自行车推到了西边的那间杂物间里。
正当她转身出门,想着顺手带上门的时候,她的目光定格在了门框的左上角,那里钉着一面门牌号,上面蓝底白字写着“施家宅11号临1”。而如今,那个“11号”的末位数“1”被人用黑色的油性笔涂成了“2”。
施家宅11号是施大国家的门牌号,施家宅12号是施小国家的门牌号。
如今施老太太生前居住过的这间屋子上的门牌号被人为涂改了,蕾蕾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是谁干的。蕾蕾清楚地记得施大国葬礼时,门牌号还是好好的。可见,它就是在头七到二七的这几天里,趁着杨慧母女不在乡下的日子里,被涂改了。
愤怒!蕾蕾不可遏制的愤怒。但同时,她告诫自己要冷静,稍安勿躁。对付施小国这样工于心计的人,最大的忌讳就是冒进和焦躁,她一定要沉住气。尤其是门牌号码这种事,不会因为个人随意的涂改就改变房子的最终归属权,这间屋子到底在谁的名下,还得官方档案说了算。只要派出所那里留存的档案里显示这间屋子的门牌号是“施家宅11号”,那么即便它被涂改得面目全非了,仍旧是“施家宅11号”。想明白这一层之后,蕾蕾竟转而鄙视起了施小国这种拙劣而幼稚的手段。原来,他的伎俩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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