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官家上下打量着这巨大的宫门,一些眼尖的士兵见到他来了,就跑过来行礼。
官家抬眼看着他们,好像都瘦了,摆了摆手,说:“都起来吧。”
接着,官家慢慢地走近宫门,看着上面挂着的门闩,泛着金色,阳光下很是闪耀。
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这门闩,官家嘴角慢慢上扬,仿佛坚定了什么,挺直腰板,不卑不亢地说:“来人!开宫门!”
周围所有人闻言皆是一怔,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望着官家,不敢说话。
守宫门的将领闻言,急忙跑了过来,说:“官家,这是…这是何意?”
官家斜睨了一眼他,冷笑一声,又说:“怎么?听不懂朕的话了!?开宫门!”
“可是…恕微臣直言,现在开宫门前功尽弃,官家万万不可啊!”将领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自己没白没黑守了一个月的宫门,不就是为了护驾吗!如今一开前功尽弃,大宋……完了!
官家深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太阳,慢慢地说:“花开花落,改朝换代,这是自然的。朕的错,朕自会向列祖列宗赎罪,也会向着大宋百姓赎罪。大宋气数尽矣,无力回天了,开吧…”
将领颤抖地听着官家的言语,眼角的泪再也止不住了,落了下来,多少年风雨中的大宋,如今就要落入异族之手,酸涩难以言喻。
可再怎么样,这人是皇上,是天子。
将领跪在地上,心里先是翻江倒海,可不一会儿,便平静了,带着一股悲壮气息。
用尽所有力气站起身来,将领抬着头,眉眼间顷刻充满着沧桑巨变,一步一步走到了宫门。
从怀中掏出那把守了多年的钥匙,慢慢插入门闩,拧动,微弱的声响代表着锁开了,宫门开了。
用力一推,宫门终于向两边敞开。
官家依旧望着天空,听着门的吱呀声,眼泪再也忍不住了,顺着眼角滑落。
外面包围的人马一脸发懵,这是怎么回事,这宫门怎么就敞开了。
轿子里的段益清闻声,迅速出来,看到那一幕时,眉头紧皱,这又是什么把戏。
不解,段益清摇晃着折扇,试探性地走进宫门,嘴角勾着,看到那个身着龙袍的人时,哈哈大笑,说:“怎么?大宋的皇帝是想聊会儿天吗?啧啧啧,这聊天…这么大阵仗啊?”
官家当然听到了段益清的挖苦,冷笑一声,并不打算搭理,转身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的寝宫里走去。
段益清越看越发懵,这…试探性地走了进去,两边守着的士兵好似没有看到他一般,眼观鼻鼻观心。
段益清咬了咬牙,实在难解,想了想,还是出去了,等着蒙古来。
……
“你说什么?宫门大开!”贾嫣白听到子木向奚淤染汇报时,不禁打断了她的话,吃惊无比。
子木点了点头,继续说:“听说是官家让的,可段益清…好像也没了动静。”
奚淤染闻言,蹙眉,要说官家投降了,可也不像,这莫不是又是官家的计谋?可…怎么也没跟她商量过呢?
段益清也变得古里古怪,不是要拿下皇宫吗?如今怎么突然没了动静?
事情越变越复杂,但可以肯定的是,大宋确实要垮了。
……
晚上,为了方便照顾奚淤染,贾嫣白便和奚淤染睡在一起。
“你说官家到底怎么想的?啧—我怎么看不明白呢?”贾嫣白看着天花板,皱眉,很是不解,说。
奚淤染挑眉,同样困惑,说:“怕是真的要投降了…”
这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没有人会想让大宋亡,可大宋亡其实是迟早罢了,历来,一个朝代更迭,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可奚淤染没料到得是,她是经历这一切的一员,亡国之痛岂能忘怀!
贾嫣白叹了口气,说:“但愿蒙古朝廷就是个好朝廷!”
奚淤染闻言,点了点头,说:“我和薛禅汗有过交际,他应该会是个好皇帝。但谁又能说得准呢?顺其自然吧。”
“那赵清涟呢?他失踪了,最急得就是你了。”贾嫣白又提起了失踪的赵清涟。
奚淤染顿住了,一时无言,硬生生地将心里的苦涩压了下来,语气尽是落寞孤寂,说:“他会回来的,我相信。”
……
“鞑子进城了!快跑!鞑子来了!”
一大早,外面就喧嚣无比,满大街都是“鞑子进城,快跑”的声音。
奚淤染听着外面的声音,站起身来,眼神坚定,对着贾嫣白开口:“帮我更衣!我要出去!”
贾嫣白看着这幅样子的奚淤染,摇头,知道拦不住,只好帮她换衣服。
子木和贾嫣白在奚淤染身旁,一左一右,护着她。
奚淤染身着白裙,衣袂翩翩,很是朴素,头上插着碧绿的簪子,簪子上得吊坠一摇一摇,发出清脆的声响。
虽然临安已经混乱了,可几人还算顺利地来到了城门口。
刚到城门,便听到了马匹的嘶叫声。
奚淤染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城门外。
高头大马,一群人风尘仆仆,脸上却都洋溢着笑,来势汹汹。
看到奚淤染时,停了下来。
领头的那人笑看着奚淤染,下马,走到奚淤染的跟前。
“奚大人!好久不见啊!”薛禅汗挑眉,说。
奚淤染回以一笑,说:“好久不见,再见已是如此,真让人扫兴。”
薛禅汗闻言,点了点头,扫视了一眼周围那些因为好奇看着他们的百姓,一个个脸上都是恐惧和惊异,心里的征服欲被满足了不少。
薛禅汗嘴角勾起,对着奚淤染说:“奚大人走吧,这去皇宫的路本汗实在不熟,就麻烦带路了。”
奚淤染闻言,摇头,说:“不了吧,这去皇宫的路,薛禅汗肯定熟得紧,我就不当这个罪人了。”
“哦?哈哈哈哈哈,那奚大人此番前来不是迎接本汗的嘛?”薛禅汗不太明白奚淤染的来意,说。
“想问薛禅汗一个人罢了。”奚淤染行了一个礼,淡淡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