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

通缉

信息时代,警察真要找谁的行踪,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道路上的监控都不是摆设,哪怕在医院扑了个空,会警局调集监控,从医院开始查,转头就能把消失在人海的目标再揪出来。

但让身为兰库帕警察局高级警探的霍思乐感到奇怪的是,珞珈的行踪,从人头攒动的唐人街到杂乱无章的老旧居民区,绕了一大圈,耗费了一大天的时间,最后竟然在酒吧街上的一处二层露天酒吧落了脚。

没开警车也没鸣笛,霍思乐带人在酒吧门外停下来的时候,问后座拿着设备始终在监控珞珈位置的警员,“人还在?”被问的是个女警员,目光始终盯在笔记本的屏幕上,闻言立即汇报道:“监控显示他就在这里,一直没有离开。”

霍思乐点点头,嘱咐车上的其他队员,“他有过非法持械的记录,等一下小心一些,尽量不要交火。”

众人点头,随着霍思乐一起下车又上了酒吧二层的露台,从一楼到二楼,悠扬小夜曲中显得格外慵懒自在的酒吧里,客人三三两两地享受这沉静的夜,本来也没多少人的酒吧里,四处寻找珞珈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只在露台靠着边上围栏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找到了半杯残酒,和女警员用来定位珞珈所在的那只手机……

这个位置,分明能把楼下街道看个齐全,如果珞珈刚才坐在这里,那一定早就看见了他们下车上楼的全过程,等到现在,人怕是又跑没影了。

霍思乐拿着他的手机,压着火暗自咬牙,可就在此时,让所有人都以为又跑了的珞珈,却堂而皇之地站在警察们的背后,不明所以的无辜声音,竟然试图向抓了他一天的警察要回他的手机——

“抱歉,这是我的。”

!!!

霍思乐猝然回头的同时猛然拔枪,黑洞洞的枪口差点直接顶到珞珈的脑门上,被枪逼着脑袋威胁习惯了的男人却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地看着霍思乐,“霍警官,我又犯了什么罪?”

他跟霍思乐也算是相熟,当初他为了进西帕监狱故意持械闹事,过来对他实行抓捕的警察就是霍思乐带的队。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霍思乐不苟言笑地紧紧盯着他,抬了抬枪口,不容反抗地强横命令,“把手举起来!”

珞珈顺从地举起手,看着霍思乐从另一个警员的手上接过了一张改着红章的文件。

就这么晃眼的功夫,他看不清那是个什么东西,但在他的所知范围里,从他踏上兰库帕的土地,一共犯的就两件事。

一是闹市打枪——这件事以他入狱做结局,已经揭过了。而另一件,就是他偷渡。

偷渡被揪出来对他而言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对七星社而言,更是小事一桩——他从医院跑出来的时候在门口就看见领口别着七星社会徽的人了,几台车一字排开在路边明晃晃地停着也不怕违法被贴条,能这么嚣张的,不可能还是那个于永义的使臣小武,只能是于永义本人到了。

他既然来医院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总归是要跟自己见一面的,既然在医院见不到,总不至于要在警局里隔着一扇铁门见面叙旧。

珞珈猜测着他落到警察手里,要见他的于永义肯定也会想辙把他捞出去,所以跟警察兜圈子耍着人玩了一天的珞珈最后坐在这里,看着霍思乐带人上楼,没跑。

而当那张文件被霍思乐拿着递到他眼前,让他逐字逐句看清楚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坐在这里等人来抓的自己特么是个傻缺!见鬼的偷渡遣返!

警察抓他根本就特么不是为这个!

霍思乐手上的文件,是一封来自国际刑警组织的要求协助办案的公函,上面是转自中国的一张通缉令!

饶是珞珈见惯了风浪,乍然看见通缉令上自己的姓名和照片,还是懵了一瞬。

他死死地看着通缉令上明晃晃的“贩毒”两个字,耳朵里嗡嗡作响,霍思乐说的抓捕缘由就像是在隔音墙外敲响的鼓,明明掷地有声,却又听不真切,“半年前,你因在中国境内贩毒而成为被中国警方通缉的要犯,根据中国警方的请求,我现在要拘捕你,移送中国警方。”

消息太震惊了,以至于有人趁机过来给他戴上手铐,珞珈都骇然得忘了挣扎——

满心的草泥马奔腾而过,心情如同日了整个动物园。

……中国境内贩毒,惊动国际刑警组织的通缉令。

这特么……玩的也太狠了吧?!

如果七星社于永义不来捞他,如果只靠他一个人,这贩毒通缉国际协作的设定,他自己是无论如何也甩不脱的,玩到这个地步,就不怕他真被移送回去Gameover是吧?!

珞珈心里郁卒得简直想飙国骂,胸膛剧烈起伏中被人拿起他扔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蒙住了头,所有人都以为他愣神激动是吓的,然而临时充作面罩的西装下,只有咬牙切齿的珞珈自己才知道,这特么是气的。

可气还撒不出来,只能忍气吞声,在西装下磨着牙,默默地在心里把座次安排的人全家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脚步踉跄地被摁着肩膀跟着警察下楼,刚下了楼梯,霍思乐一行就迎面撞上了于永义。

他带着小武等一群黑西装的七星社成员,大摇大摆地进门就往楼梯口走,霍思乐愣了一下,不欲多生是非,皱着眉头让到一边,于永义却带着人直直挡在了他们面前……

刚打个照面,七星社的于部长就不管不顾,大咧咧地抬手就要去抓珞珈头上的外套,刚才给霍思乐递文件的小警员不满地一个箭步挡在前面,抬手想要拦住他,哪只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男人的袖子,旁边虎视眈眈的西装壮汉们就哄然拥上前,将几个警察团团围在了中间。

警察抓珞珈的时候几个人看上去场面气势都十足,可这会儿被人数几乎在他们三倍之上的七星社成员一围,立刻就显得势单力孤起来,霍思乐眸光微凝,不卑不亢地看着于永义,出言提醒道:“于部长,我们在执行公务。”

于永义笑着犯横,“你执行你的公务,我看看我想看的人——我总得确定一下衣服底下的是谁,万一是我们七星社的人,在我的眼皮底下被警察带走了,说出去我还怎么做人?”

他们明显就是为此有备而来,于永义话却说的冠冕堂皇,霍思乐多少年看不惯他们这群混社团的,无奈在兰库帕这种地方,警方势单力孤,各种势力混杂着说不清的利益和钱势错综复杂的在系统里相互渗透,赤子之心的警察反倒成了势单力孤不得不审时度势小心做人的一方,霍思乐这高级警探干得有多窝囊,看着于永义这个嚣张跋扈的劲儿就有多来气,可是有气也不能发,敌强我弱,只能强压着火,冷声否认,“他和七星社无关。”

于永义努着嘴耸耸肩,“有没有关系,看看就知道了。”

他说着探手掀开珞珈头顶的西服,衣服下面,珞珈早就把失控的情绪调整好了,衣服一掀,他冲于永义笑着点点头,于永义愣了一下,接着忽然夸张的扑到珞珈面前,在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中,热泪盈眶激动无比地一把搂住珞珈,把他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弟弟,我总算找到你了!”

“……”珞珈都愣住了。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又哭又笑激动不已当众认亲的于永义,只觉得这人简直是个行走着的戏精,旁边霍思乐冷冷的盯着于永义,沉声质问:“于部长,你什么时候多了个中国籍的弟弟?”

于永义瞥了霍思乐一眼,莫名其妙地眨眼睛,“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说他是中国籍?”

霍思乐拿出通缉令,举在于永义面前,“看清楚,中国籍男子珞珈。”

于永义懒洋洋的把通缉令拨到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这跟我弟弟有什么关系,长的像点而已,你们搞错了。”

霍思乐冷笑一声,“这么说,于部长今天是铁了心妨碍警方执法了?”

于永义更委屈地看着他,“你这话说的,我作为受害者的家属,还不能为自己亲人辩解一下?”

霍思乐觉得自己跟无赖说话论不出理,摆摆手,示意自己的人押好珞珈就要走,“有什么话,等他律师来再说吧。”

于永义亲自牢牢地挡在霍思乐前面,半步不让,正中下怀地悠悠笑着,“这么巧,我正好今天约了律师。”他说着,朝人群之外高高地举起手臂,招了招手,“史律师,您快来给我评评理。”

人群之外,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排众而出,一样的西装革履,可跟周围这群西装混混们完全不是一个气质,哪怕是把他塞进混混堆里,凭着那个一脸正派的长相和宠辱不惊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气场,也一眼就能把他找出来。

史文君来到于永义身边,神情倨傲的给霍思乐递了一张名片,“警官您好,我是于先生的律师。我们现在认为警方在进行非法的人身攻击,对我当事人的弟弟进行构陷。”

史文君是兰库帕最出名的律师,从业以来败诉记录屈指可数,霍思乐看见他从人群里出来,脑子里有根筋就开始钻着疼,“……史大律师,你不要知法犯法。”

史文君话不多说,非常专业地直接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递给霍思乐,“这些文件都能够证明,你所谓的中国籍通缉犯,是我当事人的弟弟,这些是他的身份证明文件。”

霍思乐拿着文件满心狐疑地翻了下页,一目十行地看下来之后,简直惊呆了……

他原本只觉得这叠文件不过是这出闹剧中的另一个儿戏,翻看之下才发现居然毫无破绽,苦笑着暗自感叹不愧是史文君的时候,于永义从文件里拿出一张照片,那照片上是两个幼童,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另一个更小一点,大概只有三四岁。

于永义一手捏着照片的边缘,一手亲密地揽过珞珈的肩膀,把照片举到了自己的脸旁,“瞧瞧,我们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对不对?”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简直绝了。

周围七星社的成员忍着笑纷纷点头,霍思乐面色铁青地瞪着他们,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史文君不痛不痒地又操着波澜不惊的声音,加了把火,“根据我国的法律,谁质疑,谁举证。如果霍警官认为他不是我当事人的弟弟,请举出确凿的证据,否则,我们将向上级警务部门提出抗议,并保留起诉警方的权利。”

这个阵仗,女警员有点Hold不住了,“队长,怎么办?”

霍思乐咬咬牙,带着怒气朝身后一仰头,“给他解开。”

“就这么算了?”

霍勒斯忍着火,压低声音说:“他们是有备而来,而且史文君和高层的关系非常好,这个亏我们今天是吃定了。”

梅莉愣了一下,不甘心地给珞珈打开手铐。珞珈也是个玩游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看向霍思乐,得寸进尺地伸手,理所当然地管他要手机,“我的手机。”

“……”霍思乐气得快内伤却毫无办法,掏出手机扔给珞珈,愤愤地带人快步转身离去了……

于永义笑着看警方离开,方才刚看见通缉令的一口气吊在嗓子眼的珞珈这会儿才彻底把心又揣回了肚子里,暗自松了口气,吊儿郎当地拿下于永义手中的照片仔细的看了看,奇道:“这是谁?”

于永义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他妈哪知道。走吧,郑老大还在等着见你。”郑泰诚的邀约,打着感谢于永义救命恩人的名义,请的是白振赫和珞珈两个人。

于永义去给珞珈解围,白振赫始终没下车,珞珈出来后被保镖带到了另一台车上,等车开到了地方,才看见从前面车里下来的白振赫。

监狱里实打实的土皇帝虽然出了院,但腿伤没好,走路还有点瘸,看上去怪可怜的,珞珈熟络地上前扶了一把,嘴上的话可没动作看起来这么友好,“诶,听说你丢警籍,丢工作了?”

都是跟着于永义往以深棕色为主色调、此刻灯火辉煌的东南亚风格酒店里面走,白振赫厌恶地甩开珞珈的爪子,“消息够灵的。”珞珈假情假意的示好被对方当众打脸,自己倒是无所谓,不痛不痒地耸耸肩,只关心自己关心的事情,“你今天过来,是准备跟着郑老大干了吧?”

白振赫冷飕飕地斜睨了他一眼,不苟言笑地冷哼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

酒店最大的包厢门外,正正地并排摆着两个火盆,两个窈窕漂亮的女服务生拿着柚子叶朝他们笑的风情万种,待他们走进,用柚子叶仔仔细细地轻轻拍打他们全身——珞珈知道这边的人有些去晦气的风俗却从来没体验过,一时也有些好奇,跟着白振赫一起从火盆上跨了过去,早就在门里边等着他俩的于永义兴高采烈的拉着二人走到桌边坐下,穿着亚麻色西装,领口系着领结的郑泰诚坐在主位上,意外地倒没什么社团大佬凌厉逼人的架子,反倒是一脸友善笑意看着他们俩,招呼他们落了座,又亲自给他们盛了两碗面——

“来,再吃碗猪脚面,这晦气就算是去干净了。”

白振赫这脾气差不多就是快又臭又硬的石头,当初对局长典狱长不会趋炎附势,如今对郑泰诚也不会阿谀奉承,双手接过了面碗,他点点头,算是跟郑泰诚打了招呼,“多谢。”

“该说谢的人是我,你知道永义对公司来说有多重要……”

白振赫看了郑老大一眼,直截了当地打断他,“你应该知道,我救他不是为了你。”

白振赫的老爸当年帮过郑泰诚不少,白振赫跟他的交集虽然不多,但彼此的确很熟悉。郑泰诚知道白振赫是个什么脾气,也不会多跟他计较其他,他愣了一下,旋即大笑起来,“这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哈哈哈,”说着就转向了珞珈,“那我谢一下这位小兄弟,算是理所应当吧?”

珞珈从进门开始嘴角始终都勾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笑意,这会儿闻言微微垂眸,搅合了一下面前的面碗,声音里的笑意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示好,开口却打了个哑谜,“可惜,我也另有所图。”

……这倒是奇了。

郑泰诚多少年没遇见谁当面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这会儿一下碰了两个软钉子,难得愕然看了眼于永义,慢慢地靠回了椅背上,脸上笑容不改,只是包厢里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位七星社的新任社长,身上的气息里似乎多了点说不出一意味儿,淡淡地笑了一声,“这倒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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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道总裁之傲娇媛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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