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不俊
颜良翻身下马,步行道刘策身旁,面上尽是满足,拍着刘策肩膀道:“刘策,若你有兴趣,来我的军中做一个军司马如何?”
刘策感受到颜良此时愉悦的心情,比之两人没有交锋之前,熟络了太多,这之间的变化根结于颜良对刘策实力的认同,武将之间,原没有太多计较,皆以真才实学为根基,颜良此时的态度,已经把刘策放在与自身相平的地位。
“感谢颜将军抬爱,一切听从袁公安排。”
刘策躬身道。
颜良连忙扶起刘策,一把拉住刘策向袁绍高台走去。
早在刘策与颜良厮斗时,袁绍在高台,捻着长须,不住点头,一旁的郭图,走上前,道:“主公,这刘策与先前的刘冲,自幼一同居住,二人情感颇深,那刘冲力气虽大,却是听从刘策安排,想来,这刘策也是一个心思聪慧之人。”
袁绍回头望着郭图,眼中赞赏之意更甚,道:“公则真是大才,对军中诸人皆有了解,有公则这般大才,尽心尽力,实乃上苍眷顾我袁本初,嗯,公则,这刘冲刘策二人是何出身?公则可曾清楚?”
郭图暗道不妙,刚才真应该向郭嘉多问两句,郭图了解袁绍心性,知道此时若是回答不明白,会给袁绍心中落下芥蒂,不过郭图素有急智,假意思索片刻,道:“主公,刘冲为一猎户,乃是一平民出身,刘策与刘冲同乡,识得文字,想来,非出自幽州世家。”
袁绍颜色黯淡,皱起眉头。
郭图紧上一步,拱手道:“主公,臣下听闻颜良颜将军深谙兵法,武艺天下无双,技艺已入化境,跟随主公以来,时时得到主公提点,颜将军才能一展身手,这刘策尚年轻,日后聆听主公教诲,必然忠心无二。”
袁绍缓缓点头,道:“公则所言,正合吾意,这刘策武艺虽比不上文恒,然善骑射,锻炼一番,也可为一先锋。”
郭图拱手道:“主公英明,主公英明。”
另一边,颜良拉着刘策,走向高台。
“主公!这刘策身手矫健,我军中正缺一军司马,还请主公让刘策做我骑兵军司马。”
颜良在高台下向袁绍道。
袁绍脸上微笑,望向刘策目光纯净,说不尽赞赏之意,与听闻中袁公礼贤下士姿态亦无他样,更衬的袁绍出尘气质。
“果然是幽州豪杰,大好男儿该当有如此好身手。”
袁绍望向刘策目光尽是宽慰,毫无一军之主的傲慢姿态。
“这袁公果然生的一表人才,不负四世三公袁本初的贤名。”
刘策心中暗自道,近距离见到袁绍,刘策对袁绍气度几欲折服。
“刘策武艺精湛,文恒且容我细细思量。”
袁绍先是宽慰刘策,没有冷落颜良。
尽管颜良的请求有些直率,袁绍似乎没有在意,对于自己麾下这员爱将,袁绍极为袒护。
一旁郭图满脸堆笑,走上前,道:“颜将军切勿心急,我军新得了冀州,北地义军皆来投靠,此时我军兵丁虽多,良将却缺少,待图下去与主公计较,再给颜将军一个答复,颜将军,这样可好?”
颜良趁着兴起,原想依仗着袁绍对自己的宽容,要了这刘策去自己军中,不想袁绍没有当场应允。
郭图一堆话,引根有据,颜良微一皱眉,也不好再说些什么,道:“听从主公安排。”
而后又有诸多自认为有武艺才能的新兵,轮番上阵,只是再无如刘策刘冲这般惊艳之才,直到下午时分,这场比试才收场,对于那些武艺不凡的众人,袁绍当场宣布任命,百夫长,校尉,偏司马,册封一众,其中刘策为五百众校尉,刘冲为刘策副手,为偏司马,一时间,跟随刘策来的乡人皆是欢喜。
刘策为五百人主,手下又有百骑长,属长,屯长,刘策依次任命下去,声明,这次任命只是暂时,等到战事起,一切凭军功而上。
对于袁绍让刘策与刘冲共同领队,以刘冲才能武艺,刘策原以为自家兄长会统领一军,不过,这样也好,刘策与刘冲熟稔,以后军务上会很便利。至于归于刘策麾下的兵丁,也毫无怨言和不忿,先前在校场,刘策能与颜良厮杀百合,刘冲力气又极大,有目共睹,即便少数人有小心思,也只能暗暗的藏起来。
再几日,上午刘策呼喊几个头领安排训练事宜,听到马蹄声从远处响起,朝着自己营地奔驰。
军中大营,骑兵有固定场地,除了传令和巡视守卫,极少有大量军马奔袭,看起来似乎有突发的军情,刘策低声嘱咐几句,和刘冲小黑几人站在空地处静观其变。
距离近了,小黑眉色张扬,道:“策哥,是颜将军。”
刘策没有小黑目力,暗道,这颜良此时来这里作甚,还在军中列阵突袭,难不成是袁绍新下了任命,让自己归于颜良军?不过,那样也好,颜良为袁绍军第一武将,颜良其人,性情豁达,也是一个极好的上司,以后还要多在战场立功,才能在军中有一片帷幕。
“聿!聿!“
颜良一马当先,行在最前方,在他的身后,大约有十几匹各种颜色军马。
刘策原以为是骑兵穿行,没想到只是无主战马,军中不允许骑行,颜良在军中声名显赫,有骑马行进资格,这般只是拖了数匹战马,不属骑兵,倒也没有违反军规,是以,营中兵士,不管是巡查还是守卫,都没有任何意动,即便颜良带队穿行,或许守卫也不会太在意。
颜良跳下马,随手拍了拍马头,马儿与主人心意相通,亲昵的用马头蹭着颜良手掌,摩挲片刻,口中低声嘶鸣,身后十几匹无主马匹,如同得了号令,跟随者颜良坐骑步伐。
另一边,一个身材魁梧的壮士汉子也跳下马,粗声道:“真是羡慕大哥,这般心意相通的坐骑,天下之间极难寻觅,只怕比起吕布那厮的赤兔马,也不逞多让。”
颜良哈哈一笑,道:“兄弟切莫着急,幽州最擅滋养良马,待夺了公孙瓒白马从义,千万良马届时随你挑选。”
魁梧汉子也笑道:“大哥所言不差,兄弟也是随口啰嗦一番,哈哈,想来这便是让大哥赞不不绝口的两位幽州豪杰,果然相貌不凡。”
刘策等人把目光转移到魁梧汉子身上,但觉得身上一阵哆嗦,那魁梧汉子身上煞气比颜良更甚,手上不知落下多少性命,当然,魁梧汉子身上明显没有恶意,所有的气势已经收敛,刘策众人所感受到的只是魁梧汉子武力达到一定程度的余劲。
这魁梧汉子身量极为宽厚,身上只着短衫,虬然的手臂几乎比小黑的大腿粗细,步履稳健,壮实的如同一堵墙壁,最惹人注目的不是魁梧汉子蕴含的无尽力量,而是他的那张脸,五官没有缺失,但似乎比常人大上一号,看起来极为丑陋,更像是荒野中的凶猛野兽,刘策收敛心神,再望一眼,顿时发现,虽然这魁梧汉子面容丑陋,却没有丝毫的恶意,刘策心道,这恐怕就是袁绍麾下排名第二的武将,文丑文不俊,不过,为何文丑给自己的压力竟然比颜良更强,与颜良交手过,刘策知道颜良大体实力,颜良绝没有隐藏实力,这文丑,武艺恐怕还在颜良之上。
刘策不知的是,袁绍军中,武艺确实以文丑为冠,只是文丑相貌丑陋,旁人畏惧,文丑自知相貌不端,字号不俊,对于众人刻意远离,毫不在意。颜良在军中相貌端正,自小熟读兵法,精通排兵布阵,又有急智,不管是军中文士,还是武将,亦处之泰然。文丑出身不如颜良,性情多有粗暴,出身贫寒,兵法军略不如颜良,时时请教颜良,颜良也不藏私,文丑自认为为将者,当面面俱到,自己做不到颜良那般将才,也认可颜良军中第一的名号,况且军中,袁绍对颜良与文丑无二待,才有颜良文丑的名号,而不是文丑颜良这般称谓。
刘冲与小黑也是怔在当场,小黑眼中没有惊悚,反而喃喃自语道:“莫非这就是传闻中,万军之中取敌首级的文丑将军,文将军这般气势,真是威武雄壮。”
文丑听闻小黑言语,又见到小黑眼中真实的崇敬之色,哈哈笑道:“大哥,这位小兄弟,性情质朴,我自做主,也赠他一匹战马如何。”
颜良点头,道:“这位小兄弟只一眼,便认出不俊,眼力非凡,待会儿,也选一匹马儿!”
刘策见小黑还楞在一旁,杵了小黑一下,道:“小黑,还不谢谢二位将军。”
小黑这才醒悟,连声道:“谢过文将军,谢过颜将军。”
文丑大踏步走到刘冲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满是欣赏之色,“壮士想必就是刘冲,那一日我军务在身,回来后听兄长说有大力之士,我还不信,今日见到,确实如此。”
刘冲有些拘谨,先是忘了刘策一眼,见刘策满眼的鼓励之色,心中稍微安定,道:“将军,我本是猎户,凭力气吃饭,除却力气,其他的没啥可夸耀地方了,将军赞誉,我...”
那一边,颜良道:“壮士不必过谦,此时天下大乱,群雄尽出,正是我辈大展身手之时,我这兄弟听闻你等没有坐骑,上次缴获了一批辎重,挑选了这些马匹,如果有入眼的,就选一匹,也好练习骑术。”
“如此,谢过两位将军。”刘策答谢道。
刘策统领五百众人,五个百骑长,小黑,刘冲和自己,挑选了八匹战马,后来文丑见到队列中又有数人身强力壮,弓箭娴熟,索性把所有的战马都留下,告诉刘策,权且当备用,然后文丑又给了刘冲一展令牌,嘱咐刘冲,隔两日便去自己营盘去寻找自己,颜良又和刘策聊了片刻,这才与文丑一同离开。
望着颜良文丑离去的身影,刘策和刘冲心中欣喜。
没想到,这颜良文丑名号极大,待人却宽和,毫无上位者姿态,办事又是干脆利落,颇为符合武人的豪爽,相对于颜良,文丑对刘冲的喜爱言溢于表,想来二人不管是身量,还是力道和战技上,都有许多共同点,刚才短暂时间,文丑与刘冲较量力量,二人皆很尽兴,刘策与颜良谈论一些军中布置,颜良说了一些方法,让刘策受益颇多,间隙时刻,刘策向颜良言道自身一众人是新丁,没有经过战场厮杀,袁绍新近占了冀州,冀州虽然无大战事,一些不服袁绍的小众人,占着山头,又有黄巾贼寇骚扰,想请求能有时机,去剿杀这些流寇,达到练兵的目的,对于刘策的请求,颜良毫不犹豫的答允了,在颜良看来,刘冲虽然武艺不凡,终究有些稚嫩,若是战场厮杀,这般毫无经验,定会吃大亏,袁绍军中无大规模军事行动,这般数量小的任务,却是不少,颜良执掌军务,这些安排倒也简单。
刘策转身向刘冲道:“兄长,以后,你要多去文将军那里,文将军经历多次厮杀,于战场经验技巧,必然十分了得,若是时长得到文将军指点,兄长武艺又会更进一步。”
刘冲连连点头,道:“兄弟,与颜将军和文将军交手,我才知道自己空有一番力气,若是厮杀,恐怕不是三合之敌,兄弟,我们都有坐骑了,寻个时间,你教我骑术。”
一旁的小黑也附和道:“是极,是极,策哥你骑术精湛,可要教教我们。”
刘策大手一挥,道:“走,现在我就教你们骑术,不过,这般练习,不如战场厮杀那般深刻,你我要多多用功,免得战场无法应对。”
新得了马匹,不光是刘冲和小黑,其余众人也极为兴奋,十几匹马儿,刘策让所有部下都轮番接触,虽然时间分配上有些匆忙,但聊胜于无,前些日子,郭嘉告诉刘策冀州无战事,若袁绍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必然面对公孙瓒,公孙瓒的骑兵,在幽州纵横,所向披靡,刘策此时对于郭嘉的判断,已经相信,目前所做训练,除了每日日常,刘策针对骑兵阵容,让众人练习,虽然五百众人有些异议,迫于刘策与刘冲,倒没有兴起风波,只是对于跟随自己来的同乡五十人,刘策格外严厉,让他们务必认真完成训练,刘冲从刘策的态度中感应到危机,问询了理由,便毫不犹豫的听信了刘策的判断,有刘冲督阵,同乡人没有半分懈怠,此时,刘策才明白,同等人数下,同乡人为何会战斗力几倍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