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凛冽西风烛影寒
正月十五,秦岭深处,山峦起伏。
绝岭上朔风吹拂,飞雪飘扬。极目远眺,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袭白衣的叶华宇踏雪而来,纵然漫天飞雪无数,却飘落不到他的衣发上,最多接近至半尺左右就会被无形剑气弹开。与数月前相比,他愈加坚毅挺拔,举手投足间暗合天地之道。
在山路尽头,伫立着一条高挑窈窕的身影。
叶华宇有意加重了脚步,轻声唤道:“秦师妹,别看了!山顶风大雪急,小心冻坏了自己。”
秦樱也不知在山崖旁伫立了多久,头发上、肩膀上落了一层积雪,幽幽叹道:“叶师兄,他还会回来吗?”
华宇毫不迟疑地说道:“傅师兄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傅惊涛的忽然失踪,在轩辕门内激起轩然大波。要知道他不仅是年青一代最杰出的轩辕弟子,还是大宋皇帝身边的红人。在轩辕门东进中原的关键时刻,格外需要他在赵匡胤面前多多美言。姜烈虽然调派门中高手全力搜寻,可傅惊涛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一样,彻底失去了音讯,再没有人能说清楚他的下落,甚至连他的家人也不知所踪了。
江湖上一时间各种谣言疯传,十有九个断定天妒英才,傅惊涛已然遇害身亡。有说是天魔宗暗下毒手的,有说是邪宗报复的,有说是魔教围杀的,种种传言真假难辨。
秦樱喃喃道:“如果他再回不来的话,我就去找他!”
叶华宇心底咯噔一沉,皱眉道:“你打算去哪里找他?”
“往西!”
秦樱转过身,认真地说道:“傅师兄的老家被马贼攻陷,全家人下落不明,其中必有隐情!或许,他是追杀马贼去了!”
叶华宇劝道:“师妹,西域高原地广人稀,遍布雪山深谷,魔教、明教、吐蕃密宗和天魔宗的势力交杂,不知有多少白道高手曾失陷其中。你若贸然西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西域高原是真正的法外之地,聚集了数不清的凶徒妖魔,即使是轩辕门的顶尖高手们,也不愿轻易冒险深入。秦樱如此美貌,一旦被那些无恶不作的邪魔盯上,那就回不来了。
秦樱淡淡道:“人生苦短,相思绵长,我不想独守山上一辈子!哪怕是死,我也希望死的时候离他近一点。”
叶华宇默然。
有时候,一个女人认定了的事,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法改变。
仓啷!叶华宇拔剑前指,一字字道:“让我看看你有无资格下山!如果连我都赢不了,就不要出去丢人现眼!”
秦樱眼睛微眯,整个人的气势陡然改变,犹如出鞘的刀剑般锐利,喝道:“好!”抬手在腰间一探一挥,一条蛟龙似的软鞭腾飞空中,灵活自如地变幻轨迹,教人难以预测。
忽听噼啪一声霹雳爆响,飞旋的鞭稍疾速打落。
叶华宇身形微晃,人剑合一化为一道长虹,毫不客气地攻向对手。
风雪中,鞭来剑往,战意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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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国都城——成都府。
由于远离中原战火纷扰,这西南名城人烟稠密,繁华富庶,亭台楼阁数不胜数,与开封、金陵并称于世。蜀帝孟昶好大喜功,生活奢靡,而朝中权臣攀比之风盛行,缺少对外开拓的野心。相比于野心勃勃的北辽,雄心万丈的大宋,厉兵秣马的南唐,蜀国的势头弱了几分。
这一日城里鞭炮齐鸣,锣鼓震天,成千上万的百姓涌上街头看热闹——蜀山掌门之女、蜀国第一美人季雨卿出嫁了!娶她的正是蜀国太子玄喆!
太子娶妃,婚礼格外隆重喜庆。从白天直到深夜,前来太子府送礼道贺的客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简直是络绎不绝。
夜渐深。
季雨卿披着红盖头,一动不动地坐在婚床边沿,犹如一尊完美的雕塑。虽然屋内温暖如春,但她如坐针毡,恨不得撕掉这身嫁衣、冲出这樊笼远走高飞——可是一想到蜀山剑门的未来,所有不安分的念头就只能打消、碾碎,深深埋藏在心底。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恭喜太子殿下!”“祝殿下早生贵子!”侍女太监们的贺喜声起此彼伏。
“你们,你们都下去吧!”
耳听房门打开又掩上,一股混合了酒气的男子气息接近,季雨卿不禁紧张起来,芳心如鹿乱撞,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裙裾——既然嫁为人妻,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无力抗拒,只能默默忍受。
玄喆拎起茶壶咕嘟咕嘟灌了一气,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说道:“你自己把盖头取了吧!”
季雨卿一愣,一阵羞愤掠过心头,缓缓抬手扯掉大红盖头。只见玄喆头戴金冠,身穿吉服,仰面朝天靠在椅背上,醉眼惺忪,也不知刚才饮了多少美酒。她忍住气寻了条丝巾,沾了沾水,走过去正欲帮玄喆擦手擦脸,却见他鼻鼾有声,短短的工夫竟然睡着了。
啪!丝巾滑手落地。
这算什么回事?!新婚第一夜,做丈夫的竟如此冷漠懒怠?莫非是他嫌弃自己出身寒门吗?
季雨卿呆立半响,环顾喜气洋洋的奢华婚房,听着院外的喧闹欢笑声,也不知该庆幸还是悲哀呢?
从今日起,玄喆已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了。无数蜀国少女羡慕她嫁入皇室,从此锦衣玉食,可是谁又会知道这表面风光下的无奈酸楚?
季雨卿凄然一笑,随手替玄喆盖上一张薄毯,便上床和衣而卧。她脑海中闪过父母在出嫁前的叮嘱、姐姐的微笑祝福,鼻尖一酸,两行晶莹剔透的泪水涌出,无声地滴在被褥上。
冬夜漫漫,喜烛越烧越短,光线渐渐昏暗。
玄喆双眼忽睁,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他扭过头看着季雨卿侧卧的娇美身影,清澈的眼神中哪里找得到一丝醉意?新婚之夜,这蜀国太子居然装醉,莫非他有什么难言之隐?玄喆眼底掠过复杂的意味,并没有拥抱美人的欲念,微微一叹,挥袖扇灭了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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