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公主好歹也该有一个国君的样子!”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将士,瞧着初若依旧是那不死不活的样子,叹气的抱怨了这一声。
“你们说请安,若说是真的有心思要来请安的,那么等到现在?因为吴国?各位,你们当本公主是个窝囊废之后,还觉得,我一个傻子不成?”初若的目光瞧着刚才说话的老头子,轻描淡写的落下了这么一句话来,神色间,依旧是如刚才一般的平静。
她看着那些人,一个个的,面色都僵住了、
“臣等……”久久的沉默下去,也不是一个什么办法,宋砚依旧是硬着头皮的开了口道。
“说你们不知道我的聪颖,还是什么?”初若开口,打断了宋砚的话,凉凉开口,“若是我真的有一个国君的样子,你们都是以下犯上,该株连九族的,莫说,你们未同我商量,便自发聚众商讨防备事宜,各位,这些事情,我们该如何了结了,嗯?”
顿了顿,“这吴国的事情本公主解决了,你们便想着来本公主的面前晃一晃。你们以为,本公主的心眼很大嘛!”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没有太多的停歇,初若瞧着那些人的面色,渐渐的如同锅底黑一般,依旧淡漠。
挂不住脸子的大臣们站在门口,听着初若的话,大气都没有了;最主要的是,前面的事情,到底是他们先不对在先的,可是问题是,世间皆知楚国帝姬窝囊无用,且吴国来势汹汹,他们……这才有了之前的举动的!
连夜的商讨,策略换了一个又一个;却不想,那帝姬出手,也就是两个纸团子的事情,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不过,那纸团子,倒是真的叫在场的人好奇得很,原本这一群人里面,甚至还有几个打算讨教,如今瞧着这帝姬的脾气,都是噤若寒蝉。
……
“公主,药好了。”回廊的尽头,刘庸走了过来,而后脚步停住,瞧着屋内的初若,从容道;语落,人便是走到了里屋去了。
至于这四周紧张的气氛,对于他而言,倒是无关紧要的。左右不是自己的事情,何必去烦忧?更何况,他想若是初若的脾气可以撒出来,那也是极好的,最主要的便是不是对着自己撒,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下意识的,刘庸不自觉的想起了许久之前,在那楚宫的时候,初若对着自己撒气,害怕是害怕得很,可是却不如现下这般的压抑;他的心中有着一个念头,他想,发泄出来吧,全部都发泄出来吧!
初若看着刘庸,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药碗之中,利落的伸手接过,如之前一般,一饮而尽。
很多时候,最苦的,其实是人心。
当的一声落下,初若手中的药碗安置在了桌面上。
下意识的,刘庸看向了那乌泱泱的一群人,老神在在的开了口,道:“公主身子不好,各位是……“
不言而喻的话,倒是给了在场的人一个台阶下了,一个个的,倒也不推脱了,一屋子乌泱泱的人,即刻便也没有了。
“人都走了,公主可是舒心了?”目光落在了初若的身上,刘庸瞧着她,从容道。
“人没了,自然舒心。”闻声,初若倒是回答得干净利落得很,一点也不带含糊的。
念头一转,想到了其他的事情来,初若出声问道:”其他人呢?“
“其他人?谁?”初若突然间问起人,刘庸倒是有些不明白,瞧着她,不解道。
“那三个暗卫。怎么没有瞧见?”说着,初若的目光落到了中庭之上,灰沉沉的天际,看不出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时辰。
当即,初若的声音才落下,门口转而便有一个暗卫走了出来,倒想是一下子就蹦出来了,突然就出来了。
“公主。”浑厚的声音响起道,门口的暗卫低垂脑袋。
闻声,初若点了点头,而后道:“你进来,我有一些事情要交代。”
暗卫倒是听听话,就如同按住了什么开关键一般的听话,说什么便直接做什么,当下,他不说话,直接就走到了初若的身旁,低眉垂首。
“寻一些竹子,上下需要有枝节。”脑子里面大概想了一下,初若看着暗卫交代道,“我要的是干透的,若是没有;那新伐的亦是可以,不过需得去火中烤烤,不要有湿气,可是明白了?”
她最是担心的,便是竹子有湿气,那便不好了,只是如今这个天气,要干燥的竹子,怕是有些难了。
“属下明白。”顺从的话,直接就从口中说出,完全就是没有任何的意见一般。
“那就去吧。”最后的一句话,初若说了出来,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去理会那离开了屋子的暗卫。
至于刘庸,一直都是在一旁站着,左右,这公主殿下也没有将他叫出去,他倒也是一点也无所畏惧;至于那竹子到底要做什么,他也不在意。
……
一日的雨,下到了天黑,都没有停歇过,好似要将锦城都给淹没了一样,至于中庭,也早已经积水一片;在夜色之下,这积水隐约泛着波光。
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将那湿气逼退在门口之外,屋内屋外,一步之遥,天差地别。
至于那窗外的海棠,因着屋内的强光,倒也是可以模模糊糊的看清楚模样的,忽而,初若的脑子里面不知道为何的,闪过了一个念头,她想,若是如那日一般呢?
是不是,就可以……
“锦李,给我一盏灯笼。”心念一动,初若连忙开口道,同时亦是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声音之中没有了这几日的平静;脚步直接就迈开,走出了屋子,朝着那雨夜中的海棠走去。
是的,那时候,她就是去看海棠了,然后……源光就来了!
一旁,锦李瞧着初若这般模样,心肝便是一紧,连忙就跟上,同时对着守在门口的婢女飞快吩咐道:“寻一个灯笼来,要快些!”
耳畔的雨声就从来没有断绝过,淅淅沥沥的,可是初若却欢喜得很,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激动。
……
婢女们火急火燎的寻来了那灯笼,一口气提不上,一旁的锦李便已经将她手中的灯笼了取走,而后交到了初若的手中,道:“公主,灯笼。”
灯笼……
脑海里面回响着锦李的话,初若的心全部都被灯笼占据了,闻声便将她的手中的灯笼取了过来,同时还不忘记道:“你们都下去,我要一个人。”
完完全全就是不放心初若一个人,可是她都这般吩咐了,锦李一时之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而后退下。
“公主是怎么了?”离开了有一段距离之后,有一个年纪小一些的婢女忍不住的朝着自己的身旁的伙伴用着只有她才能够听得清楚的声音,嘟囔道。
“怕不是魔怔了……”小小声的回应,那同伴说着,表情有些凝重了。
“再说,便拔了你们的舌头!”忽而,锦李的目光落向了那说话的婢女,眼底划过了一抹厉色。
没有一丝的防备,那婢女忽然间听到了锦李对她们的警告,同时还看到了她瞧着她们二人的目光,心便是一紧。
明明……声音如此之小的!
两人的心头不约而同的闪过了这个疑惑。
说到底还是锦李习武了,故而对于声音之类的,倒也是比较敏锐得很,故而,远远的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不是刘庸的,而是……宋砚!
这厢,锦李听到了宋砚的脚步声音,当下便去拦截打发了;而另外一边,初若手提着灯笼,目光落在了那秋海棠上,有那么几瓣颜色红艳的花瓣还倔强的不肯落,其余的,纷纷造就了一地残红。
零落成泥碾作尘……
初若的目光不自觉的打量着那泥土之中的花瓣,有些完全的泛黄,有些半黄半红,用些还是红火的颜色……
四周安静得有些可怕,周遭的风雨有些寒凉,不似夏日的雨;初若看着那秋海棠,眼睛瞪得有些大,心却一点一点的凉透了;久久,她的目光从枝头落到了满地的颓败,这……哪里就似那日了……这一点也不似那日!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源光……也没有!
就在方才的时候,她在屋内看着这模糊的海棠,她的脑海之中划过了一个可笑的念头,若是自己再次的站到了那秋海棠面前,是不是时光就可以倒流,源光就会如那时候一般,一手执十二指骨扇,一手举着灯笼,从这雨中踱步而来,最后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这最后的答案,直接就成了嘲讽。
这些时候,一直压抑着的眼泪珠子,再次如同漫天瓢泼的大雨,洋洋洒洒的落下,好似一点也不值钱一般,落下,便落下了。
若是时光真的快要倒流,她一定不会让他也上了船的,一定不会!
如今,她细细的想来,其实那日的她,也不是那么的危险,只要等着源光解决了郑云白,那么自己自然是也是可以安然无恙的。
悔恨,成了心中的痛。
眼前的一切,忽然就成了模糊一片,水茫茫的,什么都瞧不清楚了。
“源光……”无助的呢喃被淅淅沥沥的雨声所遮掩住了,除了初若本人,其他人是再也听不清楚的了。
……
回廊一角。
“夜深了,不知道将军有何事情?”锦李有礼的问道,目光安然的瞧着宋砚,一派从容。
“微臣是来向公主请罪的。”直接就挑明了来意,宋砚看着锦李道。
“不必了。”笃定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锦李拒绝的语气很是明显。
“锦李姑娘,不是公主,如何能够替公主作答。”闻声便是一愣,宋砚看着锦李,思索了一下,质疑道。
“公主如今不欢喜的很,将军还是莫要去招惹公主恼怒了。不然的话,依着公主的脾气,谁都不知道会如何的。”这一句话,锦李都是没有开玩笑的,自从摄政王失踪之后,初若的性子便更是难以捉摸了,便是她都看不透。
莫要说,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人命,也不无可能的。
只是……下意识的,锦李看着宋砚的眸光,她想,眼前的人惜不惜命,就另外一说了。她的话已经说到了这里来了,若是这个人还是不识趣的话,那还真是无可救药了。
“公主是因为请安一事?”宋砚听着锦李的话,眉头深深的皱起来,下意识的,他想起了今日初若说的话,脑子里面一下子就蹦出了‘株连九族’四个大字,这心一下子就不安了起来。
他有些担心,是不是那公主殿下真的起了杀心了!
那……这锦城的一众将士可该如何是好!
心思百转千回的,宋砚还不等锦李回答,当下又道:“若是公主真的想要泄愤的,末将愿意一力承担了!”
这都是什么话!锦李听着宋砚的这一句话,眉头一下子就紧蹙了起来,面色有些不佳道:“将军过虑了,公主尚且还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锦李的这一句话,没有多少的好脾气在里面,让人一听,便知道她是有些气恼了;其实,她的心中到底还是很在意初若的名声的,甚至她都觉得是世人对公主的误解太多了。
一个女子,被人千百般的误解,甚至还不是什么寻常女子,而是楚国最尊贵的人!身份最是尊贵,可是却最是被践踏……
锦李忽而有些替初若难过了,明明看似最该千娇万贵的人,只一味的被误解,甚至在心上人出了事情的时候,还不能去寻自己的心上人,而是得拼命护着这山河寸土。
一个女子家,偏生要做男儿的事情!
宋砚听着锦李的话,又看着她的神情千百般的变化,整个人有些懵住了,瞬间就有了一种,自己里外不是人的错觉了。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的!”无力苍白的一句话,宋砚道。
却不想,锦李听着他的这一句,目光便是一瞪,而后道:“将军是什么意思,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公主如今不欢喜得紧,将军还是莫要叨扰公主了!”
语落,锦李也不愿意多听宋砚说什么了,转身便是一走。
……
檐牙下的水珠落到了地上,四处飞溅,甚至都将初若的鞋袜都沾湿了;她沉默的看着那秋海棠,眸光朦胧;到底是风雨太大了,那秋海棠仅剩的花瓣,全部都落尽了。
全部……都没有了……
到了现在,源光还没有出现……
初若的脑海之中有了这个意识之后,气力忽而有些不济,眼前的一切全部都变得黑暗了气力,手一下子就没有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