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0章 葬礼致悼词
尽管对于田辉趁机贩卖私货的行为不认可,但对方主动示好在先,丁一米还是愿意承他的情的。
夜深人静,二人互道晚安之时,丁一米发自肺腑说:“我欠你两次情了……”
“三次。”
“喂喂,趁火打劫可不是你的作风。”
“怎么能说是趁火打劫呢。”
田辉倒是理直气壮,他扳着手指头说,为什么他会卡着点与丁一米同一时间下乡采风?这是因为你这个人物身上的光环,本身就充满了故事性——这么说吧,下来采风的路上,我的小说题材都已经拟定好了,大学生大明星,爱上了村里的淳朴妹纸,冲破家庭与社会的双重阻力,最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咱老百姓就好这一口,你不能否认吧?再不济,男方始乱终弃,那也是现代版的陈世美与秦香莲啊……
“啊呸!想不到你这只四眼田鸡是如此阴险之辈!”丁一米笑骂。
“呵呵,也是我发现,原来最淳朴的还是你这个大城市来的大明星,其他人啊,村花啊,团wei书丨记,目的性都太明确了……”田辉难得的感慨一通,至于说,所谓欠三次人情,也就是说说而已,二人很快就挥手道别。
这一次的小插曲之后又是三天,与丁一米他们二组隔着一条小河的南滩村三组突发了一件大事,从县医院里传回来消息,整个南滩村最德高望重的老长辈,三十多年前的南滩村村支丨书,终于熬不过九十五岁的关口,离老人家生日只剩下不到一个月时间,还是撒手人寰了。
消息传回来,整个南滩村三组彻底进入了治丧大事之中,隔着一条小河,就见对面三组的人,几乎都披麻戴孝,顶着烈日忙碌地奔走在乡间。
二组和三组是有点小矛盾的,而据说,老支丨书活着的时候,立场一直有偏向三组之嫌,对此,老支丨书之死,大部分二组的村民都表现出了谨慎的乐观,只是恪于民间最基本的人死为大立场,二组的村民都把喜悦隐藏在心底最深处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就是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之下,当卢义东听说丁一米要划船去对岸参加老支丨书的葬礼的时候,大惊失色之下,在老支丨书大殓的前一夜,居然发动了多达三十多口人的游说集团,试图劝说丁一米打消过河参加葬礼的意图。他们的理由在丁一米看来是十分牵强的,但在二组村民口中,却又是如此地理直气壮。
“丁同志,你可是咱们二组的脸面,要是连你都过河去给那只老***(此处作者删除三字)下跪磕头,你让咱们南滩二组的脸往哪儿搁?”
不管丁一米承不承认,现在的南滩村二组,的确因丁一米的存在而小有名气。不过,丁一米并不打算妥协,他说:“我是来体验生活的……”
“葬礼……”
“这也是生活!”
丁一米一锤定音的气魄还是震住了村民们,到了明日,老支丨书大殓那天,村民组长亲自撑起了小船,把丁一米送到对岸,与丁一米一块儿去参加葬礼。丁一米倒是取笑了这位村民组长几句,不是说,老支丨书是老***吗?怎么您也参加葬礼了?村民组长却是有苦说不出,他唉声叹气说,连你这个外乡人都去送老支丨书最后一程了,我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不是?
九十五岁高龄的老人去世,民间通常都是以喜丧规格来操办的,丁一米要来参加葬礼的目的也在于此,生老病死,人生百态,可供他揣摩的太多了,同时,葬礼这种场合,他还可以适当练习哭戏而不显得突兀,如此良机,他又岂会错过。
没想到的是,这一趟学习之旅,还是出了点小岔子。
因为是喜丧,葬礼现场的气氛一直是挺和谐的,即便现任村支丨书代表组织致悼词,回顾老支丨书艰苦奋斗的一生,老支丨书的后人亦鲜有悲悲戚戚者。丁一米却是忘了这一茬,听着现任村支丨书抑扬顿挫之语,很快就沉浸在自己所酝酿的情绪当中,不一会儿,就已经哭得稀里哗啦。
及至村支丨书悼词完毕,现场三三两两响起几片干嚎,那只是应景的。然而,在没有感染力的干嚎之中,丁一米的泪流满面,却显得如此画风清奇。
陪同丁一米前来的二组组长真觉得丢脸死了,老支丨书的儿媳妇与亲闺女都没哭,您可哭的个什么劲哦。但村支丨书与老支丨书的家人们就不如是想,他们纷纷被感动坏了,满怀敬意与丁一米握手。
村支丨书说:“丁同志,您与老支丨书老早就认识了么?”
“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丁一米没辙,只能谎称是被老支丨书的事迹给感动了。
好吧,丁一米大概是忘了,他在整个南滩村也是声名赫赫,老支丨书的长子,立马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当场恳求大城市来的大明星也能为老父亲盖棺定论一番。
好嘛,刚才都鸦雀无声的后辈们,这会儿倒是都哭哭啼啼起来,好像他这位大明星不致一番悼词,他们的老家长就会死得轻于鸿毛似的。
亏得前世的丁一米也曾有过为友人致悼词的经历,仓促之间,根据现任村支丨书回顾的事迹,加上适当的个人感悟,一篇临时拼凑起来的《致老支丨书》,有惊无险通过了家属验收。值得一提的是,一番声情并茂地演说,居然又把自己给说哭了,害得现任支丨书羞愧不已,毕竟,支丨书之前念稿的悼词,是经过了艺术加工了的。
老支丨书的葬礼在用过丰盛晚餐之后圆满落幕。临别之际,治丧小组组长村主任代表家属给了丁一米一张牛皮纸信封,并一再与家属表示感谢,正因为有了丁一米的《致老支丨书》,葬礼才更像是葬礼。
丁一米猜到信封里可能装的是钱,本意是拒收的,不过,考虑到同行的二组组长狂打眼色,示意他收下信封,他也就却之不恭。二人撑船回到河对岸,拆开信封,果然是六张十元纸钞。巧合的是,丁一米与组长奉上的慰问金正好是一人三十元,这么一来的话,老支丨书的家属相当于把二人的慰问金全部退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