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杀居然哭了……
零当时的心情的波动，比分分钟震裂一座山的地震还要剧烈。
对于零来说，不过是睡了一觉，过了一个晚上。可没想到等醒来之后，已经过了百年。
而且，不仅如此，那一天前拉着他的衣袖，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小孩，居然在他睡了一觉后，长成了少年的模样。那肉呼呼的、柔软的身体，也长成了少年般的结实有力。
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那孩子居然一脸眷恋地哭诉着，一百年了，他终于盼到零醒来了，以后说什么他都不会和零分开了。
那种奇怪的氛围，让比钢筋还要直的零都产生了异样的感觉。虽然他希望自己是多想了，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麟书，你刚说得是什么意思？”
然后，零便看到麟书那张白皙如玉的脸颊，慢慢地泛起了红晕。
再然后，那孩子扑闪着又长又翘的睫毛，嘟起樱桃一般的小嘴，便向着他亲了过来！
！！！！零当时的心情，真的是如同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想也没想的，一把推开了麟书。
也许是因为应激情况下的零用力有些猛，也许是因为麟书本来就受着伤，伤痕累累的麟书就这么被零一把推到在地，溅起了一地的沙尘。
麟书当时受伤的表情，零至今也无法忘却。那种表情，仿佛是用光了多年的积蓄、排了很长很长的队才买到了自己心仪的一盒糖，吃了一口才发现，这盒子里的不过是一块令人无法下咽的石头一般。
零不忍直视，侧头向一旁望去。却发现站在一旁的杀，默默地哭了。
那总是嘻嘻哈哈、吵吵闹闹，从来没有一丝忧伤的杀，居然哭了……
她的眼泪如同她的人一样，安安静静地，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零这才明悟，原来那个一直跟在他和麟书身边，怎么都赶不走的女汉子，是因为喜欢着麟书，才厚着脸皮这样做的……
零的心如同灌了铅一般，渐渐地沉了下去。本就不想苟活于世的他，此刻更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或许，他当时就不应该选择在睡梦中杀死自己，而是当机立断地斩杀自己。
这样，至少杀还能怀揣着期待，期待着有一天那腼腆的少年能爱上她。
可现在……
或许老师说得对，零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没有他，也许杀便可以如愿地和麟书在一起。如果没有他，粹云那些因为他制作的神器而枉死的人，或许正在某个角落过着岁月静好的日子。
而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原因，都是因为他活着……
罢了，即使上次没有杀死自己，现在动手，也还是一样的。
零习惯地想要从手心中抽出宝剑，用此了结自己的生命。却发现，那把剑只抽出了一半，便如冰雪一般消融了。
零这才想起，为了让所有的神器失效，他在沉睡之前，便把自己的神器给摔碎了。如今，他能聚起来的灵力，恐怕是连那总是被他护在身后的麟书都不如。
零惨淡地笑了笑。他从来没有想过，那拥有着无穷无尽的灵力，抬手便能制作出一件让众人癫狂的神器的他，也会落到今天这一步。
当年老师给他批命，说他注定会祸害人间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因为他太调皮了，老师不喜欢他，才这样说的。
可现在看来……老师说得那些话语，竟是一字不差的应验了……
零回头望了一眼那宽广而无边界的蔚蓝大海，心中升起了与之一般无边界的绝望。
如果年轻时那肆意的他能穿越时光见到了现在的他，一定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这样样子，变成他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可是，他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心中那向死的欲望。这欲望如同一条蟒蛇，紧紧地缠绕着他，在他的耳边嘶嘶低语着、一遍又一遍小声而又低哑地重复着：“你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还不去死……”
零想要去挣扎，想要告诉自己，事情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这样，会发生这些事不全是他的责任。
可是，那条蛇冰凉的鳞片划过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把他内心中的最后一份挣扎，也给带走了。
他一步步地走向大海，一步步地迈入那无尽的寒凉，一步步地将自己送向死亡。
“啪”……一阵重重地击打声在零的耳边响了起来。半晌后，木然的零才发现，他是被杀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见到零回过了神，杀喘着粗气、赤红着双眼又伸手向零重重打去。可她的手在触碰到零的一瞬间，却停了下来。无论她怎么努力，还是无法对零下手……
可是，当她低下头看见倒在地上，满身砂砾的麟书时，她心中的怒火再次涌了出来。
杀拉着零的衣襟，声嘶力竭地喊着：“零，你是不是又想去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一百年啊！整整一百年啊！你知不知道这三万六千五百天里，我和麟书是怎么过的，啊？
“你什么都不管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你都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来，我和麟书为了让你醒过来，为了重建粹云，都做了多少事情，啊？你知不知道，为了你麟书有多少回差点作死自己了，啊？
“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们两个人去死？啊？你怎么忍心的！你想过你这次要是再死了，麟书会有多难过么？你想过他为了救你，又会做出什么事么？
“零，你怎么这么自私？！”
说着说着，杀的情绪便崩溃了。她使劲地拉扯着零的衣襟痛哭了起来。
也许是这份压抑在心中的情绪太过沉重了，她哭着哭着，腿一软，竟直直地跌倒在了那冰凉的海水中。
一道浪刚好翻涌了过来，把杀本就单薄的衣裳，尽数打湿了。可杀却如同无所知一般，任由海浪一道接着一道打在她的身上。
零想紧紧地将杀抱在怀里，对她一遍接着一遍地说对不起。
零想安慰杀，一次又一次地告诉她，她一定会找到更好的、更值得爱的人。
可是，终究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他能说什么，他能做什么呢？
毕竟，杀爱的人，爱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