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北方的岛(一)
第二十一章.北方的岛(一)
遥远的北方有一座孤岛,
青春在那永远不会变老。
海风日夜地吹,
海浪千年咆哮。
一只蹒跚的乌龟爬上海滩,
嘴里依稀叫着: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
遥远的北方有一座孤岛,
青春在那永远不会变老。
游客来了又去,
野花谢了再开。
一颗干裂的种子落在沙滩,
痛苦地呻吟着: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
遥远的北方有一座孤岛,
到那的人再也不会烦恼。
霜雪飞来又化,
烈日时常烘烤。
一块圆滑的石头躺在沙滩。
懒懒地嘟囔着: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
遥远的北方有一座孤岛,
到那的人再也不会烦恼。
月亮升起又落,
星星仙了又藏。
一只孤独的夜莺飞过沙滩。
幽幽地歌唱着: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
-----这首蹩脚的诗名为《北岛》是石乾锋大学时候所作。
文字青涩而直白,不过寓意却让他一直既到今天。或许这样的夜除了回忆再没有其他。
一天的劳累,石乾锋精疲力尽。
没有动人的姑娘替他消除一天的疲乏和烦恼,没有亲切的哥们和他一醉方休,用酒精和食物彻底把自己麻醉。
不知为何,石乾锋迫切希望这些。那些以前觉得可有可无的哥们啊,那些口里把味蕾已经彻底麻痹的食物啊!
说几个黄段子,看两部肥皂剧,打几圈麻将或者来机会真心话大冒险,说着笑着,一夜,甚至一天可不就那么不知不觉地逝去了?
聊一聊女星的八卦,侃一侃其他部门的女同事的三围和身材,流着口水,眼中泛着异光,几个小时,乃至几十个小时,可不就在平平淡淡中流逝了吗?
打一盘游戏,下几部片子,做几个报表,或者又是在网上把喜爱的球队的比赛看一看,骂一通,一个周末,一星期,可不就在无滋无味中过去了?
今晚,是最无聊的夜。
石乾锋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夜,甚至在绝大部分时间里,他的世界从来都是一个人,只不过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奇妙的:
如果你没有吃过鱼翅,你大可以说和粉丝真就没有多大不同,并且对它的价格和对环境的破坏性大发一通义正言辞的议论。
如果你没有住过总统套房,你也绝对可以自豪地拍着胸脯说,人生一世,时光匆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还是自己的狗窝睡得踏实,舒服。
如果你没有见过瑞秋那样的女孩,和南希那样的女孩有过美妙的夜晚,你也可以通宵和着电脑里的音乐唱道:
一个人是一个世界,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精彩。
我的心是汹涌澎湃的大海,
容纳百川河流志气绝不改。
我走过繁花的街,
我走出热闹的店。
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
看着霓虹满目的夜景。
我的眼睛还是不理不睬。
科技日新月异,
知识灿然一新。
我的命运只能由我主宰。
我唱最high的歌,
我跳最劲的舞,
我顺手要把那花儿采。
月亮还是归去,
星星还是回避,
青春的旋律处处在,
年轻的心都是期待。
......
是的,一首烂俗的歌也可以一遍一遍在脑海循环,直到人被完全催眠,入梦。
这几个月来,每一个这样的夜晚,石乾锋不是看资料,便是看录像,从球队到个人,从前几个赛季,到刚刚过去的一个赛季。他的大脑没有一刻是停歇的,可是今晚,也许是倦了,也许是乏了,石乾锋只想休息,彻底放空自己。
球队提供的房间不大,就是七十来平米,虽然地价非常高昂,可是对主教练级别的待遇来说算是非常寒酸。
屋里的设施也比较简陋,以前都是出租的,不过石乾锋主动提出要住,杜勒斯自然乐于顺水人情。简简单单的三室一厅,现在除了一个人,其他的一样没有。
厨房是空的,冰箱是空的。石乾锋再也没有想到一夜之间落差是如此之巨大,以往这个时候,他可正和不知什么名字的新的女伴共赴云山之约呢!
想要放空,却偏偏不能放空。许多无事浮上心头,想到家人,想到那些狐朋狗友,他们会是怎样,会怎样怀念他或者根本已经忘了他。
他想起那些一起走过的动人时光,心里忽然无比感慨,原来自己的人生真单调如此,要不是这次改变,或许真就朝着死亡既定的路线上大踏步前进。
他的那些朋友们,爱笑的杜诚,爱闹的何靖周,胡说八道没完没了的张子承,最得女人欢心的李幻云......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精彩,如果现在还和他们一起,是该怎样的快乐。
心中一动,石乾锋拿起电话,想要给杜诚打个电话,手指触到数字,却一下子缩了手,石乾锋这才意识到人事已非,自己再不是原来的自己。
一时的欢乐不算什么,听几句熟悉的暖心的话不算什么,可是后面呢,将会是无穷无尽的烦恼,会不会连累了他们?
石乾锋不敢想,黑夜之中,石乾锋仿佛都能够感受到阿金特正用一双冷漠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
发呆,还是发呆。
目光空洞而冰冷,像是这漆黑的房间。对,他甚至都忘记了开灯,酒店几个月的习惯让他一下子有些转变不过来。他以为还有可口的饭菜准时送来,温热的洗澡水早已放满......
他忘了,从今天开始,他的人生正式迈向全新的篇章。
前途未卜,还是如同外面的黑夜。
尽管天上还是皎洁的明月,还有依稀的明星。
天上天下其实一体,根本看不出天上更亮还是地上更光。
那奔腾的光柱如同火龙,是现代科技的杰出体现-------汽车。
那闪烁的光点如同凤翅,是现代文明的有力证明-------虹灯。
一道又一道,从东飞驰向西,从南奔腾朝北,不尽的远方,不尽的征途,交织着,灿烂着,是刺眼的光华。
一片又一片,从地上到半空,从陆地到海面,无垠的陆地,无垠的水域,连接着,汇聚着,是夺目的霓虹。
可是这广袤的大地啊,无尽的幽深,就是这样天上地下的光也照不出石乾锋的前路,他的眼里看到了光,更看到了光后面的暗。
唯一值得下午的是,幸好是夜,夜里有清风,夜里有温柔,夜里没有那么大的压迫感,不至于让石乾锋感到窒息。
路在哪里?
石乾锋终于还是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尤其是在前面几个月,可是现在他忽然又有些迷茫了。而这都是源于白天的一切。
一切和他计划的完全两样,他不敢给自己打分,尽管他煞有介事,雄心勃勃地给自己拟定了一个计划。------在心里。
可是第一步便差点栽了个大跟斗。
他想到了后面的路,他说服不了杜勒斯,说服不了凌美媛,要不是阿金特从旁相助,要不是把自己的主动权和尊严完全出卖,他甚至可能栽在凌美媛的脚下。
凌美媛最后那句冷漠的“有事到办公室找我”的话还萦绕在石乾锋的耳边。要不是几个月来的改变,此时的石乾锋脑子里早已是异常香艳的画面和不可描述的几千字几万字小说,------以前,他几乐于做这样的事。
现在一丝这样的念头也没有!
石乾锋想到了训练,想到了球员。
尤其是球员,有许多要紧的步骤可是跟今天一样,是要真诚地坐到一处,真诚地敞开心扉,把自己的计划和期望都丝毫无差地灌输到他们的脑海。
他曾经以为很简单,可是现在想来他错了。
他没有跟球员直接对话的平等权利,他以为有,这个世界,所有的书里都这么跟他描写,尽管十年的市场经验他不再相信,可是到了欧洲,到了这个号称最民主,最开明的国度,他开始有一丝侥幸,------或许是源于从阿金特手下死里逃生的自信。
直到今天彻底摧毁。
石乾锋忽然意识到球员们看他的国应该和凌美媛不会有太大的差别,-----鄙夷,不屑,蔑视,怀疑......
人和人的关系自来最简单,却也是最复杂,尤其是协作的时候。
他曾经认认真真地想过许多球队为什么现在天赋出众的球员很多,自小又在大俱乐部或者十分正规的训练营开始足球生涯,可是就是出不了成绩。
答案就是“协作”二字。
这两个字说着简单,其实十分复杂。因为现在的大多数球员都是“自我”的,“无我”的球员非常少!
什么是“自我”?
便是一切以我为主,因为天赋出众,自小众星捧月,尤其助长了他们的自信心。越长大,遇到挫折可能还会改变,一帆风顺的,一直是俱乐部主力,国家队主力的,踢球的习惯便刻到了骨子里,难以改变。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看看比赛,本方球队反击的时候,一个人带球冲在前面,面对多打少,机会五五开的时候尤其明显,有几个人还会冒着没有进球机会,却有白跑一趟的风险积极为队友带开防守的?
看鹰扬社的比赛尤其明显:快速反击称不上快速,即使形成了,也一定是少打多,一个人猛往前冲,几个对方防守队员迅速回防,一看周围没有对方的援兵,迅速报价,于是一幕一幕重复又重复上演。------
球被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