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六章居心叵测
正当姜峰准备和李天霸殊死一战时,飞虎帮的堂主李过赶到,制止了这场对决。然后两巴掌打醒了入魔已深的李天霸,他吩咐李天霸先行退下,自己上前和姜峰说几句话。
李过走到姜峰面前,他原本后背的双手突然行了一礼,这可是江湖中对同辈或者敬重之人行的礼数。此刻,虽然灭门仇人就在眼前,但此刻姜峰已是京城招贤馆馆主,身份
不同,他的一言一行都和招贤馆的声誉紧密相连。纵然他内心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理智还是战胜了情绪。姜峰双手抱拳,举得甚高,回敬一礼,这是江湖中晚辈对长辈行的礼数,他们两人这一个来回,也算是暗中比试,谁若失了礼数,日后要是传了出去,一定会贻笑大方。
李过摆了摆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江馆主乃是当今大王亲自赐封的招贤馆馆主,我只是一介江湖草莽,何必如此多礼呢?”姜峰虽然年轻,但是他自小就跟啸叔下山卖柴,人情事故还是懂的,再加上他踏入江湖也已经两月有余,别人的话语中带着什么样的语气,他自然是听的出来。姜峰也保持着微笑,耸了耸肩,说道:“诶,李堂主说的是哪里话,正所谓礼多人不怪,无论您是草莽还是武林泰斗,在下都是要有这礼数的。”李过见这招没有难倒他,心中又思量出一计,他看着姜峰,变调说道:“江馆主,老夫真的是上了年纪,老眼昏花了,上次在我飞虎帮初见,原本还以为你是个喜欢多管闲事,喜欢强出头的毛头小子。没想到,才这么些天过去,你已经是大王身边的大红人了!”李过这番话表面上是在夸姜峰,其实仔细推敲便知道,这完全是变向讽刺,他的言外之意是姜峰根本不配做这招贤馆的馆主。
姜峰思索片刻后,微笑说道:“呵呵,李堂主说的是哪里话,我江丰何德何能,无非是上次侥幸夺了天下武林大会的头名,后来又在北郊校场打败了来自关外的高手,这才有幸被大王看中,赐予我这招贤馆,封我为馆主。在下才疏学浅,名望微薄,比不得李堂主管教门派有方。改日,我还要向您多学习学习这治理之道呢。”姜峰这席话说的是不卑不亢,他知道,若是不说自己有真本事,李过一定会借题发挥,说自己是浪得虚名之徒;若是过分炫耀,他又会说自己目中无人,傲慢自大,成不了大事。姜峰不仅答了他的问话,期间还反唇相讥,更讽刺了李天霸今日的无礼之举。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门徒胡乱行事,堂主自然也脱不了管教不严的责任,于公于私,李过都是理亏。
李过见姜峰伶牙俐齿,应答如流,也知道他不是仅用言语就能摆李过此刻脸色阴沉,说道:“不错,今日天霸是有些鲁莽,如果有得罪招贤馆的地方,我这个做父亲的代他致歉。”李天霸见父亲低声下气地道歉,心中极为不悦,立刻大声说道:“爹,我没错,你为什么…”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过厉声打断,道:“住嘴,爹正和江馆主说话,你给我退到一边去。”万天霸泱泱地退下,无意间瞧见远处的刘冰冰,心中的愤懑之情再度涌上,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李过冷笑地接着说道:“虽然今日天霸有错,但是江馆主,有一句话老夫还是要劝你。”姜峰见他脸色和话风都突然一变,心中暗自警惕,试探地问道:“哦?不知道李堂主何赐教?”李过侧过身子,缓缓说道:“江馆主,你可知道火这种东西。呵呵,运用得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倘若胡乱玩耍,可是会引火上身,自焚殆尽!”姜峰听后大笑出来,冷冷地说道:“李堂主所言极是,不过,既然李堂主知道玩火是件很危险的事情,那在下也奉劝您一句,要小心控制这团火焰,一旦点燃,就难以熄灭,只怕到时候会牵连众多,我想当今大王也不希望京城一带出现巨大火灾,您说呢,李堂主?”李过也跟着大笑,道:“不愧是大王看中的人才,好一张厉害的嘴,老夫今日算是领教了,佩服,佩服!”姜峰对他本来就充满仇恨,刚才跟他说了那么久的话也是迫于自己的身份。此刻,既然两人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各自的态度都已知晓,便不想再纠缠下去,他率先拱手作礼道:“李堂主,如果您没什么别的事情,还请带上少堂主离开。飞虎帮少堂主打伤我招贤馆兄弟之事,我本人可以不计较,但若是日后大王怪罪下来,那还请好自为之。”李过也不生气,转身说道:“呵呵,江馆主,你别拿大王来压老夫,我飞虎帮对大王的敬重和忠心天地可鉴,朝廷律法,自会遵守。今日之事,我们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然,日后,我飞虎帮也不惧任何事情,告辞!”姜峰听后,左拳不由自主地攥紧,心中的愤怒已到达极点,但为了顾全大局,他还是紧皱眉头,背身闭眼忍下了。
李天霸原本以为李过会为飞虎帮的名声与姜峰一战,却没想到父亲就这么不了了之,心中十分不畅快,问道:“爹,为什么就这么算了,既然事情已经闹大,为什么不趁机好好教训他们一番,让江丰知道我们飞虎帮的厉害,知道您不是好惹的。”李过微微摇头,低声说道:“天霸,告诉你,若是换作其他门派,爹今日一定跟你一起杀进去,宰了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来。但这里是京城招贤馆,是当今大王御赐的府邸,他江丰也是皇上钦点的馆主。就算我们今日能取他性命,将招贤馆闹的天翻地覆,一旦大王怪罪下来,咱们门派的日子也不好过,毕竟时机还不成熟,不能打乱刘丞相的计划。永远记住一句话,民不和官斗。再多等一些时日,这里迟早是你的屠宰场。”李天霸听父亲这么一分析,的确有几分道理,也知道父亲一向深谋远虑,眼光比他更长远,纵使再生气再不甘心,今日也只好作罢。
李过父子翻身上马,挥起马鞭,纵马奔腾而去。经过刘冰冰停留的地方,李天霸勒住马匹,说道:“冰冰,快跟我和爹回去。”刘冰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我不回去!”李天霸疾呼一声:“你…”李过则故作和蔼地说道:“冰冰啊,你还是跟李叔和天霸一起回去吧,这里的人一个个居心叵测,你爹也将他们视为眼中钉。你若留下,我恐他们对你不利。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李叔还怎么向你爹交代。”刘冰冰只是拼命摇头,以她的脾气,若是在平常早就发火了,只是看到今日的气氛一直都很紧张,此刻也不好发小姐脾气。李天霸心知刘冰冰要去见姜峰,心中的醋意自然翻滚似地涌上。
李过干咳一声,示意李天霸不要再多言,不然会将事情弄的更糟,他微笑道:“冰冰啊,这样吧,我和天霸先行回去,告诉刘丞相你现在的情况。到时候刘丞相定会派人来接你,如何?”刘冰冰见李过拿她爹来威胁她,心中不悦,冷哼说道:“随便你了,李叔,下次再会!”她拿着马鞭,狠狠地抽了下马屁股,马儿吃痛,奔驰出去。李过拍了拍李天霸的后背,说道:“别看了,我们先回去,感情之事贵在顺其自然,你越是强求,就越得不到,知道吗?”李天霸吐了口唾沫,狠咬了一口左手手背,道:“我知道了,爹!”69书包www.69shubao.com
李过与姜峰做了一番口舌之争后,关于李天霸今日来招贤馆找茬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两人都相互劝对方不要玩火,这中间暗藏深意,姜峰与李过的不共戴天之仇,招贤馆与飞虎帮在京城势力的江湖纷争以及更高方面的大王和刘东来之间的政治较量。虽然各自心中都有很深的隔阂,但是毕竟这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谁也不想先跃雷池一步。李天霸虽然有十万分不甘,也只好跟着父亲回去,姜峰心中纵使有万千怒火,也得在此刻强行忍住。
刘冰冰不理会李家父子,自己纵马奔向招贤馆大门。姜峰此时面对大门,双手的拳头仍然紧握,他不禁自责道:“我真是没用,仇人就在我面前,我居然还放他们离开,连点颜色都没给他们瞧瞧。爹、娘,峰儿对不起你们。”他边摇着头,边叹着气。
忽然,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入姜峰耳中,他暗自吃惊,心道:难道李过父子又回来了?若是如此,今日我便豁出去了。他双眼充满着前所未有的杀意回过眺望,令他没想到的是,骑在马背上的竟然是刘东来的千金——刘冰冰。
刘冰冰望见姜峰回头,脸上立刻露出微笑,这是发自她内心最深处,没有一丝虚假、没有半点隐藏的笑容。她扬手挥动,喊道:“江公子!”姜峰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不过原本绷紧的神经竟然完全放松,他愣愣地站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刘冰冰骑马到他的跟前,姜峰竟然没有伸手扶她一把。刘冰冰自己下了马,她见姜峰表情很是奇怪,不禁有些担心,因为她不知刚才李家父子是否对姜峰做了什么手脚。刘冰冰拨弄了下发丝,柔声问道:“江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姜峰这才缓过神来,呆呆地说了一句:“刘姑娘,你来了!”刘冰冰只好说道:“是啊,我来了,怎么,我不能来吗?”姜峰拼命地摇头,说道:“不,不,你当然可以来,你随时都可以来。”刘冰冰听后,微笑望着姜峰,说道:“那还不快领我进去,江公子,我可是听说你上次被大王册封为招贤馆的馆主哦,之前一直没机会向你道贺呢。”姜峰有些尴尬,傻笑道:“呵呵,刘姑娘过奖了,我只是侥幸而已。”刘冰冰这次偷偷从家中跑出,就是为了能够见姜峰一面,跟他聊天叙旧。谁知这两句对话下来,她发觉姜峰变得十分见外,甚至都没有一句寒暄话语,她心中自然不悦。刘冰冰收起笑容,板着脸质问道:“江馆主,我千辛万苦地来恭喜你,难道你就是这样待客的吗?”其实,姜峰见到刘冰冰心中怎会不开心?但是,如今的处境和立场,更兼与刘东来的世仇,故而才提不起精神和刘冰冰轻松畅聊。
姜峰连忙摇头,说道:“怎么会呢,刘姑娘远道而来恭喜我,我自然是开心的很。只不过,刚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可能影响到我的情绪,真是对不住。”刘冰冰听后也觉得有道理,所以也不再怪罪于他。毕竟,已经见到了姜峰,她这一趟就没有白来。
姜峰边请刘冰冰进去,心中边思忖道:李他们父子刚走,冰冰就到了,这分明是跟他们一起来的,为何她之前一直不肯出现。刘家和李家向来都是狼狈为奸,今日之事,难道是刘东来和李过共同谋划后所设下的圈套?他忧心忡忡地带着刘冰冰走进了招贤馆。
姜峰吩咐李进道:“岳兄、何远还有其他兄弟,现在怎么样了?”李进偷瞄了一眼门外,发现李天霸已经离去,他才敢大口喘气,禀报道:“回馆主,何远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潇姑娘给了一瓶金创药,他已经回去擦药休息了。而岳大哥和其他几位好汉受伤不轻,潇姑娘正在为他们敷药治疗,阎副馆主已经带着大家去看望他们了。”姜峰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今日真是辛苦你了!李进,你们几个把招贤馆大门关好,然后也下去休息吧。”李进犹豫地说道:“馆主,属下几个的职责便是护卫招贤馆,怎能擅离职守呢。”姜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刚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知道你们也疲惫了,先去休息两个时辰吧,招贤馆内还有其他兄弟在,没人敢乱闯进来的,快去休息,两个时辰后我要见你们站在这里,听到了吗?”由于姜峰之前外出,李进这些天来都是和阎阔打交道的多,他很少正面与这位招贤馆的正馆主谈话。今日见他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真是打心底佩服,终于知道了大王放心让他来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李进和其他三位侍卫向姜峰作了一礼,一起去了旁院休息。
刘冰冰掩面微笑,两只水灵灵的大眼内柔波闪烁,道:“江公子,没想到一多月没见,你已经这么有官威了,呵呵!”姜峰面露尴尬之色,笑道:“让刘姑娘见笑了,我先让人带你去休息片刻,因为现在我要过去看看受伤的兄弟。”刘冰冰微微点头,关切说道:“既然如此,反正我也不累,不如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姜峰觉得不妥,支吾道:“这个…”刘冰冰见他又想推辞,便赶紧说道:“不要这个那个了,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姜峰看着她的眼睛,郑重说道:“是的,一辈子都是!”这句话绝对是发自肺腑,虽然此刻心中布满了疑惑,虽然此刻心中有些千种纠结,但对刘冰冰的真情是无法掩饰的。刘冰冰见姜峰态度诚恳,很是开心,之前的阴霾仿佛被风吹散,她也不放过话锋,继续说道:“嗯,既然你当我是你的好朋友,那你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江湖中不是有句话叫做‘兄弟有难,做兄弟的岂能置之不理’?”刘冰冰昂首挺胸,学着江湖好汉说话时的样子和语气,很是可爱。姜峰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下山以来,他也遇见过不少的姑娘,最早是方馨瑶,她给姜峰的印象是刚柔并济、不畏强权,却也有官家小姐的优雅气质;第二位是刘冰冰,给他的印象是,丞相的掌上明珠,十足的大小姐,率直可爱又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都精通,但在她心中也有很多难言之隐,也很叛逆不想被人随意支配,很反感一些官场的套路,姜峰对她一直无法忘怀。第三位是在北郊校场认识桂雪柔,她表面上看去为人轻浮,说话和动作都很轻挑,爱开玩笑同时又很毒辣,活脱是一支带刺的玫瑰;第四位是在关外重逢的黄月,她是姜峰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虽然多年不见,但还是那样活泼可爱、天真善良,跟她在一起就能忘记所有烦恼;第五位是乾门的林梓泉,姜峰最初见她,就觉得她是盛气凌人、脾气不好有较强防范心的姑娘,不过深入接触后,也发觉她其实是外冷内热,喜欢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好姑娘;第六位则是在临渊谷救过他一命的潇暮雨,她医术精湛,处处防人,似乎没人能真正进入她内心深处,她性格孤僻、多愁善感,心中对未知的人和事物都有种莫名的害怕,可倘若朋友有难,还是会倾尽全力相助,身为医者救人性命,更是不在话下。
姜峰的脑海中闪现这么多人影,思维游走,把刘冰冰晾在了一旁。她等待片刻后,柔声问道:“江公子,你在想什么呢?你的兄弟还在等着你,咱们还不快走?”姜峰缓过神来,说道:“对不住,对不住,你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