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真相

第十九章 真相

寒风袭来,

带着馥郁纷繁的花香,带着不知从何时起,便骤然加深的噬骨寒意……

在这原本应是仿佛三月春光时节般温暖明媚,然而此时此刻,却恍若骤然堕入那冰天雪地、寒气逼人的万丈寒潭之中的天陵皇城御花园之中,

森凉、噬骨的寒意,此时,正一点点,一点点地缓缓渗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血液骨髓之中……

仿佛,快要就此,一点一点,渐渐地,将所有人,都尽数凝结成冰……

……

我就这般浅浅地笑着,唇边淡淡弧度亦如三月春光般和煦,然而,那漆黑如墨的眸底,此时此刻,却尽是寒凉与冰凉……

望着眼前有些怔怔发愣的萧祁,与他怀中那眼角犹挂着晶莹泪珠,然而眸中的得意与嘲讽,此时却几乎都快要掩不住的江沐烟。

我不由得一点点地,缓缓加深了唇边笑意……

哦?即便着实饿死,也不过是以命抵罪吗?

呵,很好,想来日后,我自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让你们知道,究竟什么,才是——以命抵罪……

随即,我忽地骤然隐了唇边的笑意,敛了脸上的一切神色,只眉眼森冷,恍若坚冰地,寒声缓缓开口道:“而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三点了……”

“江沐烟,你说我推你入湖,然而当日事实究竟如何,你心里可谓最是清楚,我不屑,也不愿与你争这长短,毕竟,着实无用,也着实无这必要……而至于萧祁,无论你信与不信,实则都与我无干。反正,天地尚可鉴,我心中亦自是坦荡……不过话说回来,当然了,反正来日方长,这事态究竟会如何,我们日后再看即可……”

“而此外,不得不说,江贵妃,你也莫要以为真的无人看出你心中所想,整日这般惺惺作态、装模作样,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说实话,即便你装的不累,作为旁观者的我,也都看的累了。”

“因而,就此,别过,告辞。如若有幸,万望永不再见……”

说罢,我便拱了拱手,就此转身,随即,不带丝毫留念,亦没有丝毫犹豫地,便迈步而去……

而眼见于此,身后挽月不由得匆匆朝那二人福了个身后,便立即是碎步追上前来。

随即,待到已然转过一个道口,待到那二人身影已然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那挽月方才走至我身侧,不断拍着胸口,尚有些许余怕,然而却是眉眼弯弯,唇边带笑地,欢欣说道:

“小姐,您这也走的太快了,也不知回头看上那么一看。您可不知,那江贵妃被您方才那一番话气的是眼睛都快瞪红了。奴婢方才还仔细的瞅了一瞅,那贵妃娘娘从不染一丝丹蔻的纤纤指甲,这一番,都不知陷进掌心去多少了,只怕是此次都能拿鲜血染丹蔻了……”

见着这般的挽月,我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而后笑着开口打趣道:“话说,挽月,你以前可不是这般的,没成想,这现如今,竟还学会幸灾乐祸了?”

然而那挽月闻言,却不由得稍稍垂了垂眸,而后语气微黯,垂眼轻声说道:“奴婢这般,也不过是因为,江贵妃她,着实是欺人太甚,太过过分了……”

随即,便见其忽地眼眶微红,带着些许哭腔,接着道:“想当日,在那碧沁湖畔,那江贵妃,竟对小姐说那般话。而后,又明明是她自己故意跌下湖的,可却硬是要冤枉小姐,说您推她入湖……因而此番,小姐您明明就已经这般委屈,想来陛下他不明真相,肆意怪罪也便罢了,而方才,却竟然还说如此伤人之话……”

“好了,挽月……”我不由得抬手弹了弹她的前额,有些无奈道,“这么一会笑,一会哭的,你就不累呀?更何况,你家小姐我说了多少次了,像这种无关之人的话,根本无需放在心上……所以你这是,根本不打算听你家小姐的话啦?”

“小姐,不是,奴,奴婢没有……”

“好啦,逗你的,我自是知道……然而,挽月,你得需明白,这般与他们争这口舌之争实则根本无甚意义,而至于你家小姐我,则比较喜欢——新账旧账一起算……”

“一起算?”那挽月闻言,不由得抬起哭的通红的双眼,愣愣望向我。

“对,一起算……”我微微勾了勾唇,偏首望向远方天际,轻声呢喃道。

日后,得需连同父将、兄长与惊云的血仇,一并算……

原本自己不过是猜测罢了,然而此番,待到自己真正面对面地见到那江沐烟之时,我方才恍若惊觉——她江沐烟定然与害死父将、兄长及惊云之事脱不了干系!

而思及当时于碧沁湖畔,她江沐烟所说之话,现如今看来,也亦是可见端倪……

……

于冬月二十七日,清晨时分,边疆急报快马入京,传忠肃侯、镇威大将军苏邺及靖安上将军苏辙死讯,一时间,举国皆惊,众民皆哀……

而钦阳城中百姓闻此噩耗后,无不痛泣涕零,奔走呼号,掩面而哀,随即,家家户户纷纷于门前挂白幡,燃香烛,设灵位,焚香叩首,以祭英魂。

闻得此讯,天陵皇帝萧祁于惊痛之余,也急遣护国公江昭临,即刻前往边疆镇守,并加封护国大将军名衔。

与此同时,此讯随宫人传入栖梧宫内,天陵皇后苏氏闻得此讯后,即刻,惊而晕厥。待到醒转之后,则跪地哀泣,叩首不起,而栖梧宫内,上下宫人也无不跪地叩首,哀戚嚎哭……

翌日,冬月二十八日,卯时,

挽月见自家小姐苏慕已然是一夜未眠,只不住地哀泣垂泪,遂强忍悲伤,开口提议苏慕于碧沁湖畔走走散心,以舒缓心情,勿要过度思及此噩耗,而伤损身子。

而待到苏慕就此颔首同意之后,主仆二人便一并前往那碧沁湖畔……

然而,却不成想,恰于这二人于碧沁湖畔散心之时,却见那江沐烟正一手轻搭在婢女手腕之上,莲步轻移,一路娉娉婷婷,摇曳生姿地朝着这二人所立方向悠然而来。

“咦,这不是姐姐吗?竟这般巧,不曾想姐姐您竟也有这般雅兴,来这碧沁湖畔散心呀?”待到那江沐烟走近,一眼望见苏慕后,便不由得立即眉梢微挑,抬手掩嘴,巧笑嫣然地开口道。

那苏慕闻此,便也不答,只微微垂了眼,眼眶通红,声音微哑地,与那挽月说了声“走罢……”,便要就此抬步,绕其而去……

而那江沐烟见此,不由得微微抬起眼,给身侧侍女使了个眼色,遣其拦住二人去路,随即,便悠悠然然抬脚迈步,缓缓走至苏慕身前,道:

“姐姐,怎的见着妹妹便走呀?妹妹可是听闻,姐姐知晓二位将军死讯后哀伤不已,妹妹这心中可是担忧呢……毕竟,”

那江沐烟言说至此,忽地骤然一顿,而后语气未变,笑意未减,然而一双如烟般氤氲浩渺的眸子里,此时此刻,却尽是掩不住的嘲讽与得意,只悠然望着苏慕,一字一句地缓缓开口道:“毕竟,现如今,姐姐你那了不起的父亲兄长就这般死了之后,像你这般的废物,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说……”那江沐烟一面笑意盈盈地说着,一面绕着苏慕缓缓地踱着步,只语气轻蔑,万般嫌恶地,不断上下打量着苏慕道,

“你说,像你这般的废物,现如今留在这世间又有何用呢?毕竟,最疼爱你的父兄可都已经死了,而现如今,我父亲又加封大将军,替代你父兄前往边疆镇守,日后荣华可谓不可限量。”

“然而,相较而言,比这更为凄惨的却是,姐姐,你所那么深爱的陛下,一直以来,心中却只有我,更甚至于,你嫁于他这么多年来,他可谓从来都没好好正眼瞧过你一眼……”

“而从今往后,你也便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无依无靠地活在这世间,再无亲无故,只能寥落飘零,这世上,可谓再没有一个人在乎你,也再没有一个人会想起你……哎呀,姐姐,你说像这般的生活,真是想想都觉得凄惨可怜呢!”

“因而,姐姐……”

那江沐烟忽地顿住脚步,随即一点一点,缓缓地凑近苏慕,用着一种魔鬼般近乎蛊惑的口吻,却依旧是上扬着唇角道:

“姐姐,你说,与其这般,你何不随着你那敬爱的父兄,一并,去死呢……”

……

然而,恰于此时,却见那江沐烟忽地神色一变,恍若又变回那个如三月江南水烟般浩渺秀雅的女子,

而后,便见其忽地往后一仰,一面语气惊慌,恍若不敢置信般地唤道:“姐姐,您,您怎生推我……”,一面便直直地坠入那碧波荡漾、冰寒彻骨的湖中……

对此,苏慕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然闻见自己身后,远远地传来萧祁语带惊慌地一声:“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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荏苒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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