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九章:结:我尽还之
轰轰烈烈的新帝昭元三年,随着长穆的病退的罪己诏而落下帷幕。
坊间传言得了疯病的皇太子长臻,从城外的三元观中赤足而出,朝天祈求上苍,一场代表上苍原谅的大雨倾盆而下的时候,由长云王长禹亲自前去迎接皇太子归来。
皇太子长臻从没有得坊间传言的疯病,他只是和皇后大周氏同太子妃南氏一样向上苍祈福。
昭元三年,改年号为嘉元,嘉元初年,皇太子长臻继位,登基为帝,昭元帝长穆因自食金石丹药过多而病薨逝。皇后大周氏伤心过度,自请前往太庙。新嘉元帝长臻依制敕封母后为贤霂皇太后。并且尊送圣母皇太后前往太庙修行。
太子妃南氏贤良淑德,温柔敦厚,嘉元帝勤勤恳恳,对于自己的结发妻子也并未有所歉疚,他册封其为平和皇后,可是令重臣诧异的是,平和皇后所出的嫡长子长郓却并没有被册封成为太子。
众臣对此产生了异议,可是却并不敢吱声,反而在这一年的春天,请求登基的新帝长臻能为朝廷开枝散叶,广纳嫔妃。
新帝从前还是太子的数年,并没有和太子妃诞下除了皇长子长郓之外的任何皇子,在这一点上,朝臣们很有底气。
当然,对此江都国公和金陵伯的脸色自然不会太好,毕竟皇后南颂是南氏嫡长女,此时此刻的这般模样,怎能叫他面上有荣光。
新帝一开始并没有同意大臣的上奏,但是同时也没有拒绝。
这让朝臣们内心涌起了一股希望之情。
新春雨后,四岁的皇长子长郓正站在那里读书,他读着书,忽然瞧见遥远的宫墙角落里走过来一个娇艳无比的夫人,那夫人是自己的姨母,她朝着自己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来。
姨母的手上牵着一个可爱无比的小娘子,那个小娘子是姨母的女儿。
长郓从来都没有那么的羡慕别人的人生。
可是长郓认识长幸之后,才知道这世上什么叫幸福。
长幸从小就不需要背什么四书五经,她什么都会背,什么都会说。
她天生脑瓜子就要比别人灵光,而且从小就很慵懒,可什么都不想的长幸,却是那样聪明,又是那样的善良。
“阿郓哥哥,阿郓哥哥,你怎么还在那里背书呀,这个月你都背书背了几次了?”
长幸撇了撇嘴。
南惊鸿全然没看到一样的,她看着身边站着的母亲和二伯母,两个人瞧上去情绪似乎都不算太好。
“你们二人想些什么?叫惊鸿听听?”
文娟看了自家女儿一眼,想到自家那听话无比的女婿,如今大权在握,可是朝野之事,向来不多管,每日就是去西边寻寻妻女爱吃的东西。要么就是想要学学厨艺。
真是不像话,像是旁人所说的不求上进。
可是没想到的是,南颂如今是皇后,可是却愁苦的很。
今日林氏哭哭啼啼前来求她一起进宫看看南颂,说是南颂病了。
哪里像是南惊鸿这样轻松,帝王之家,人人都知道长臻成为皇帝,后妃必不可少。
南惊鸿其实并不想理会她其中心情如何?这世上大部分事情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的。
何况当初是姐妹自己选择了自己的道路。
如今父亲母亲回家来探望祖母。祖母的七十大寿即将来到了。所以才有今天进宫的这一幕。
南颂就坐在风口。身形看上去消瘦了许多。
这是南颂的选择了,她必须要接受自己的选择。
林氏叹了一口气。“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今你姐姐,这可是愁眉苦脸的,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都说圣人要选秀,可是你阿姐如今只有阿郓一人,这可怎么办?陛下年轻,寿元很长……”
南惊鸿面色冷了下来。
“二伯母说话慎重,此时正在皇宫里,天子脚下,这不该是后宫之主的本分吗?如今六宫空置,有何谈之?”
林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皇宫里,连忙停止了想要继续诉苦的冲动。
南惊鸿就瞧见长郓把长幸高高抱了起来。
“阿幸,你怎么又瘦了不少?”
长幸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一脸微笑道:“我就知道一定是我太瘦了,长郓哥哥。”
南颂站起身来,果真瞧见了南惊鸿跟着母亲和三叔母过来了。
她原本想要叫一句妹妹,可是南惊鸿从善如流的行礼问安。
“见过皇后娘娘。”
南颂一时之间呆呆的望着眼前之人,竟不知道开口。
长臻此时穿着明黄色的绣着龙凤呈祥的黄袍站在麒麟宫的长廊上盯着远处竞相开放的杜鹃花。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在想着如何处理自己的未来。
道观里,晨钟暮鼓,想要了此残生,带走自己的是南惊鸿。
而后处置极快的也是南惊鸿。
那日是南惊鸿将那西杭沈氏沈沐姝的女儿南漾瑢和白氏白纪玫同时领到了麒麟宫中。
原本声称吐血受伤的先帝,此时正坐在自己的床上,考虑着如何将太子长臻处死。
天下人看到了先帝的决心,以为先帝要传位太子,这样逼迫太子的传言就会不攻自破。
长臻看着见到南漾瑢之后的先帝面目失色。
他极力否认当年虞沈沐姝的旧情,可是南漾瑢抱着王宁知的骨灰盒出现在他面前,几乎是梨花带雨的控诉。
“你不承认你是我的父亲,你总要承认你是王宁知的父亲,上天诅咒你么?要你的儿女捣乱伦常,要你遭受上天的诅咒?”
白氏也是大笑道:“长穆,你不得好死,你心里怀着魔鬼,便觉得世人就是魔鬼。长穆,你该死啊,你会遭到报应的,如今,报应来了。”
白氏在他面前自杀而亡。
南漾瑢疯了跑了出去。
长穆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后翻了白眼晕了过去,这一次却是真正的晕厥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开口道:“我没有……我没杀你,父皇!”
长臻是看着长穆气绝而亡的,他接过曹得意手中的传国玉玺,才知道这是皇祖父留给自己的礼物!
他接过了传国玉玺,也亲眼面对了父亲的死去。也亲眼见到祖父所热爱的王朝天下终于回到了自己手上那个。
长臻是还记得那天在清新无比的山水之中走回来时候的那种感觉的。
那种感觉是觉得灵魂忽然间有了救赎,他也有了许多可以原谅自己的借口。
他还是天下的继承者,还是天下人的希望。
他的父亲长穆,最昏庸暴虐的帝王,不情愿的发下了《罪己诏》,可是南惊鸿认认真真的语言并不能叫他心服口服,他只是在尝试自己拥有这一切,哪怕是中风了,哪怕有可能失去这一切,失去天下,长穆都不甘心,他宁愿选择把所有的一切都给抛弃掉,丢掉。
长臻至此都不了解父亲长穆是个什么样人,恐怕永远都无法了解。
也不愿意再了解了。
“怎么样?南疆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长臻的声音略显低沉。
蔺楚摸了摸鼻子。
“这你要问他了。”
长臻顿时便觉得有些惊喜的转过头来,长禹走上前来,而后拱手道:“不负所托。已经完成使命。”
长臻点了点头,稍稍表示满意。
而后长臻道:“选秀的事情,你准备一下吧。”
长禹露出一抹笑容来。
“确实有趣。”
蔺楚更是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真没想到的是,长臻你居然要选秀?”
“此事事关江山天下,不可不选。”
长臻面色严谨。
“是,陛下。”
蔺楚拱了拱手,而后鞠了一躬。
长臻这时又开口道:“御花园那边的牡丹花开得很好,一同去看看吧。”
长禹信步跟从。
蔺楚顿显得十分坦然:“他有家有室,尚且还要在陛下园子里逛着,我孤家寡人,自然也是要去的。”
长臻也不计较他多说了些什么话,只是认认真真的开口道:“去吧,去吧。”
三人并行,这路并行的路,倒地显得有些迟钝起来。
那日王城之外的厮杀,分明都是长穆私下底的安排,长穆要长禹死,要长臻死。
长臻彼时还没明白,南颂也不明白,长禹在长臻便能安安稳稳的在,长禹若是没了,长臻什么也没了。
长臻现在明白了,但是南颂还不明白。
可是长臻觉得自己等不了太长的时间了。
长臻再也不能一直保护南颂,保护长郓了。所以得要让南颂学会自己依靠自己,而不是旁人。
从前自己以为自己至少可以一辈子都保护他们,能够叫他们无忧无虑的生活。
所以皇祖父要给自己娶侧妃的时候,自己多多少少是婉拒的了。
可是如今,颂娘成了皇后,六宫之主,人人都觊觎这个位置。朝臣们的谏言并不能一盘子打死,天下之主,最该学会的是权衡,皇祖父说得对,作为天下之主,父皇其实什么都不合格,唯一值得称赞的一点是父皇最会权衡人心,否则这么些年来,他也不能利用那么多的家族关系,将那些女子的性命玩弄在手心,盘根错节的关系也一一都掌握在手心了。
长臻知道,选秀,只是权衡的第一步,所以不需要担心其他。也不能够担心其他,他目前要做的,就是要让些女子进宫来,不单单为了江山朝野,让新旧臣子能够安心,也要让南颂明白,没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御花园的景色极好,世上的许多事情也是恰逢机巧。
“皇后娘娘近来消瘦了不少,是不是御厨的饭菜做的不好吃?”
南惊鸿正问她身边的大宫女怀风。
怀风连忙恭敬答道:“回王妃的话,皇后娘娘近些时日日夜哀思那些阵亡的将士,是而用餐较少,御厨也在竭尽心力的思索,并非御厨之过。”
南颂在一旁并没有发言,也不管南惊鸿的迁怒于人。
南惊鸿见她不作声,自己自然也也就顺其自然的发生下来。
“既如此,便叫御厨的人都过来受罚,谁做的眼前糕点之人,拉下去慎刑司好好教训即可。”
“唉,惊鸿,岂能如此?并非是这些御厨的手艺不好,只是我忧心罢了。陛下推行仁政,我等岂能左右政策?”
南颂终于忍不住出言阻止。
“哦?既然如此。那阿姊更加要记得身为中宫,自当敛声色,而不该喜于形怒于色,牵连他人。”
南惊鸿是好心提点,南颂听了也知道,的确该如此。
可是这时候护妻达人长臻出现了。
“怎么、长云王妃如今是太过空闲,竟有时间指点中宫?”
长禹立即上了前:“中宫瞧上去面容哀伤,臣子尚且有进谏君王传承血脉的权利,王妃为何不能有鼓舞抚慰的举动?”
南惊鸿微抿嘴,面带粉笑。
自家郎君,就是威武霸气。
南惊鸿也不多说,如今人家是皇帝,虽说是自己扶上去的皇帝,但还是皇帝。
她微微低了地身子。
“见过圣人。”
长幸眨巴着眼睛道:“皇帝舅舅为什么要凶我母妃?”
长郓连忙摇了摇头。
“阿幸,你误会了,父皇怎么会凶姨母呢?”
南颂面色有些尴尬,连忙上去拉着长臻的袖子开口道:“陛下,您莫要误会了,臣妾和惊鸿姐妹二人说些闺房话,陛下莫要大动干戈。”
长禹这是也只是勾了勾唇。
“娘娘真是体贴,陛下要臣负责选秀之事,还要请娘娘多加指点。”
长禹再度反击,长臻面色有些不好,此事并未和南颂提及过,原本也不想她的心神被这些杂事烦扰。
可是南颂听了却是面色一白,之前是知道此事的,父亲劝自己要大度,母亲劝自己要忍耐。
她自然知道男子汉大丈夫在这世上,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情。
可是长臻已经和自己这么多年都在一起了,两个人风风雨雨,如今若是有别的女人的出现,自己还能是长臻心里独一无二的女子吗?
南颂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但是还是勉强维持面上的笑容
“你……那是自然,这是本宫的职责,有劳长云侯爷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