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遭暗算一家陷绝境 好兄弟患难见真情
正忙着招呼顾客的马元见来的是一帮公务人员,车好像也是县里工商局的车,赶忙停下手中生意,从口袋里边走边往外掏出香烟满脸笑容迎了上去。可那帮人看都不正眼看他一眼,走在最前面的两人将马元推离水果摊,另一像是个小头目的大声宣布:我们工商局接到群众举报,检举这个水果摊卖水果短斤少两,现在我们代表工商局依法予以取缔,所有水果一律没收。说完,穿制服的一群人把买水果的和一旁看热闹的人员全部轰走,将摆在铺板上的所有水果全部抛入卡车车厢。他们不顾马元的解释和阻拦,硬闯入到马元家中,搜出所有刚进货的水果全部带上车,临走时他们留下话:如果想要回水果和继续做生意,那马元必须到工商局接受5000元的罚款。马元心里明知是姓林的搞的鬼,但由于势单力孤,又怕惊扰了还在养伤的老婆,只能忍气吞声地眼睁睁看着这帮人扬长而去。
马元本来指望通过在自家门口贩卖点水果来凑足老婆的医疗费、缴纳儿子的学费和打点每日的生活费用,只因为不愿意再给林局长送礼,所有货物被工商局随便捏造个罪名全部收缴,这一下连本带利全都化为乌有,几乎是倾家荡产,就在马元一家几乎要陷入绝境的时候,幸亏了马元的师兄出手相救。
马元的师兄邓建国是个复员军人,在部队里当的是侦察兵,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邓的父亲也是军人出身,是三野部队里的一名骑兵,当年随军南下在这个县城里落了户,因为没文化,解放后一直被安排在县档案局做副局长,没啥实权,也基本不用管事,但还是在他儿子邓建国参军入伍这件事上起了关键作用。邓建国是县里闻名的调皮鬼和打架大王,如果不是和他老子原来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现在当上了某部队中的一个师长,恐怕邓建国这一辈子都与当兵无缘。入了伍的邓建国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他脱胎换骨的变得刻苦耐劳又机智勇敢,在越南战场上深入过敌后侦察,荣立过几次三等功。还有一次经历,说来本来是至少可以记二等功的,但最终是功没记着反而挨了一个处分。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邓建国在外出执行任务归来的途中遇见了几个越南人,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小孩和一个老人,他们没有武器,仅随身携带了几个包袱,像是一家正在逃难的越南老百姓。出于侦察兵的敏感,邓建国觉得离战场不远的地方出现这样的一家人很不正常,迎面走过之后邓建国又悄悄返回他们身后进行跟踪。果然,当这几个人来到一处公路交叉口时,他们从包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炸药埋在路当中,妄图炸毁我军往前线运送物资的卡车。邓建国发现后立即赶过来要将他们抓获,四个人见状四散奔逃,邓建国朝天放枪无效后对准他们开枪射击,一男一女先后倒下身亡,老人脚上也中了弹。邓建国放跑了越南小孩,背起受伤的越南老人去寻找部队。刚走了还不到十几米的路,邓建国的肩膀上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背上的老人张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肩膀不松口,在本能的驱使下他双手抓住背上老人的一条胳膊、一低头、一弯腰,把老人从自己头上甩了过去,只听“咣当”一声,不好了,一颗人的脑袋正好碰在了一块石头上!邓建国走近一看,那老头满头血污、只有出气的份儿。邓建国本不想要他的命,见他实在是活不下来,四处又没有人烟,部队的驻地还远得很,于是邓建国使出一招锁喉擒拿手,越南老头的脖子一歪,享受了一个安乐死。回到驻地后邓建国如实向连长作了汇报,连长先是对他的机警勇敢一顿赞扬,接着又对他一顿臭骂,说他不该把那老头弄死的,这下好了,涉嫌虐杀俘虏。侦察连逐级向上汇报,上级处理的结果是给邓建国一次记过处分。
邓建国从部队退役的80年代初期,中国的改革开放还处在起步阶段,那时候企业的待遇普遍来说比机关事业要好,企业有奖金、有加班工资,职工家里如果少了几米电线或是几根管子还可以从工厂往家拿,所以那时候的公务员非常羡慕做一个企业工人。邓建国的老爷子那时还健在,所以通过他父亲的关系让邓建国进了县城里效益最好的国营工厂,与马元成了同事。邓建国比马元进厂晚,钳工技术也比马元差,但他年长马元几岁,马元尊称他为师兄。马元喜欢邓建国那北方人的豪爽性情、佩服他有一身了不得的武功。邓建国在家是个独子,见马元头脑灵活、做事伶俐也很是喜爱,挺乐意做他的师兄,还处处都用心关照和爱护马元这个师弟。邓建国在大事上比马元有主见的多,当工厂开始出现不景气光景的两年前就办了停薪留职,贷款买了一部大客车,跑起了长途客运。年关逼近,在外读书和工作的人忙着回家过春节,邓建国的大客车加班加点的跑春运,近一段时间很少有时间联系马元,再加上他家住县城,所以马元家里最近的变故他一点也不知晓,直到工厂催促他最后一个来厂里买断工龄的时候,邓建国才知道自己的师弟已遭此大难。他二话没说,连买断工龄手续也没来得及办,当即掉头回家取了一万元来到了马元家。
马元一家三口还在悲悲戚戚,屋子里愁云密布,邓建国的到来如同吹入一股春风,一家人首先内心感到一阵温暖,当邓建国掏出钱交到****手里的时候,****痛哭出声,马元也泪眼婆沙,望着邓建国感激的说不出话来。邓建国拉过马元的儿子到怀里,一边劝慰马元和他老婆:“马兄弟、弟妹,怪我知道的太晚了,如果我当时在场定叫这帮狗日的尝尝伤筋痛骨的滋味。事已至此,弟妹的治疗千万不能耽误,大侄子的学习更不能受影响,我这点钱也解决不了多大的问题,只希望能帮助你们渡过目前的难关。”马元点点头,说:“师兄,太感谢你和嫂子了,你这是给我们一家送来了救命钱,我、我老婆和我儿子永远也不会忘了你和嫂子的大恩大德。我知道你挣钱也不容易,等买断工龄的钱一下来,我会把钱还上。”邓建国听马元这么一说几乎要吼起来:“你这是什么话?谁要你记住什么大恩大德的?啊?谁要你还钱?谁敢保证自己以后没有个灾病什么的?我们这么多年的师兄弟,你把我老邓当成什么人了?”邓建国拍拍马元的肩膀,抚摸着马元儿子的手,看着马元的老婆说:“我早就和你嫂子商量过了,你嫂子明年辞职,打算在县城里开一家餐馆。等你们领到了买断工龄的之后,拿出一部分入股到你嫂子开的酒店吧,弟妹呢,就和你嫂子一块做餐馆生意,赚了,按照入股分红,亏了,你们入股的钱到明年年底分文不少给你们还清。我马兄弟是个人才,你是要闯南走北做大事的,千万别待在这块受这帮乌龟王八蛋的欺负。我相信,兄弟你只是暂时倒霉,日后你一定会混得比我强。”邓建国说完这番话见马元和他老婆又要感激的不行,急忙制止:“没啥意见就都这么定了吧!你再说什么感谢之类的话那我就不把你当自家兄弟了。”说完,邓建国告诉马元,自己还得赶过去继续办手续,晚上还得继续跟车跑长途,然后急急忙忙的走了。
这一年的春节马元一家过得惨惨兮兮,春节期间的天气也总是见不到阳光,气温格外的阴冷,这对****伤势的恢复很不利。过了元宵节,****才勉强能下床做点轻家务活。这时候,马元和他老婆两个买断工龄的钱也下来了。马元将领到手的4万来块钱先分出一半存入银行,这是给孩子继续读书的钱,儿子要靠这笔钱念完高中;剩下的钱再分一半出来投入到马建国老婆开的餐馆,还有一半留下给老婆和儿子做生活费用。然后,马元拿了家中剩下的几百元钱揣在衣兜里,将四季换洗衣服和一床棉被以及必须的生活用品塞满一个蛇皮袋,背上它告别还没完全康复的妻子和10几岁的儿子去往沿海地带找地方打工。
马元出门的这天仍然是乌云蔽日,他先坐了邓建国的大巴车去省城,然后再转长途火车南下。大巴车走在半路上进入一片丘陵,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夹雪,车速不得不降慢下来。马元坐在最前一排座位,但见两侧的窗外,一座座山丘和一片片森林像古堡、像幽灵般向后掠去,车前灰暗的彤云和施虐的雨雪张牙舞爪迎面扑来,往前看不多远就是模糊一片,显得前程渺茫、诡秘莫测。马元四十岁不到丢了工作,困境中遭受贪官迫害,被迫离开家乡,丢下有伤在身的妻子和正需要得到父爱的儿子,马元满腔悲愤,仇恨的种子已在他心底深深的埋下。下了长途客车临别时,邓建国再次嘱咐马元在外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管在哪都要顺着当地的政府官员,因为你不知道他们哪个是清官哪个是贪官;至于家里面,马元尽管放心,只要我邓建国有一碗干饭吃绝不会让弟妹和大侄子吃稀饭。马元强忍泪水点了点头,弯下腰深深地朝邓建国鞠了一躬,背起他的蛇皮袋迈着踉踉跄跄的沉重步伐踏上了南去的路。
一阵喧闹声传入耳中,老马从回忆中猛地惊醒,两公里的长堤走到了尽头,再往前就是公路了。道路上车水马龙,路人行色冲冲,一片富饶繁忙的景象。改革开放这么多年,国家一代精英和像老马这样的普通劳动者创造了数不尽的财富,国家富裕了,老马这样的人也有能力在中小城市里买房买车。如果没有贪官,这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啊!只要有贪官存在,他们时时刻刻都会侵占国家的利益和剥夺老百姓的利益,当年的林局长砸了老马的水果摊无异于从老马一家人口中夺食,今天他老婆又来身上夺衣,新仇旧恨一齐涌上老马的心头。老马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没有了后顾之忧,他要反抗、他要揭露,这次大不了什么豁出去了,看看姓林的究竟现在还能把自己怎样。
正当老马下定决心要与贪官斗争,没料到自家后院先起火。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