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出狱
“编号81679,你的刑期到了,走吧!”
……
2023年,夏。
阳光毒辣,肆无忌惮肆虐着。
雍州庆河市,秦北监狱外。
一个身着单肩包,青铜肤色,剪着平头的健壮青年缓缓从大门内步出。
望着久违的自由,青年本是冷漠的眸子陡然迸发出一丝亮光,口中喃喃道:“终于出来了!”
青年名叫方泽,出生在雍州庆河市下属县一个非常落后的山村里。
从小便被丢弃的他吃百家饭长大,靠着自己的努力与乡亲们的帮衬,他如愿考上庆河市最著名的学府,庆河大学。
进入大学后,为了生计方泽身兼多职,每天最多时也只能睡4,5个小时,但他的学习丝毫没有落下,是校里有名的学霸。
他性格开朗,生活尽管艰辛,但他甘之如饴。
原本他应该可以在毕业后找个工作,娶妻生子,直至老死。
但,一切都在他21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改变了。
那是个微有些冷意的深夜,微雨靡靡。
当他做完最后一份兼职在回家途中,遇见几个混混正在一处巷子里意图强暴一名女学生。
女学生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扯烂,嘴巴被捂着,神情惊恐地望着他。
方泽一眼认出了她,是他同系的同学,王怀灵,姿色不俗,在系里追求者众。
他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常年的打工生涯锻炼了方泽一身健壮的体魄,他从小也跟村中的几个退伍老兵学过几手,几个喝得烂醉的混混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便被他打得鬼哭狼嚎,哭爹喊娘。
顺利救下王怀灵后,方泽便把这事忘了。
然而三天后,警察找上门来。
那天,正是方泽受全校嘉奖的时候。
当警察宣布他因为意图强暴女人而被捕时,举校哗然。
方泽永远忘不了那时老师同学看向他的目光。
除了震惊,疑惑,就是鄙夷,无尽的鄙夷,无尽的厌恶。
到了法庭上,方泽更是被重重地打击。
本应站在他这一边的王怀灵蜷成一团,声泪俱下的控诉方泽如何对她施暴,如何打伤想要救她的朋友的暴行,其中一人更是被他打成重伤。
于是,方泽就这样稀里湖涂地进入监狱,刑期五年。
带着满心的不解与怨恨,方泽终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敲开一个意图攻击他的犯人的嘴巴,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那天他打的混混里有一名是市里某一名大人物的私生子,这是他的报复。
方泽永远忘不了那名被他打得半死的犯人嘴脸,他竟然一边呕着血,一边狂笑着说关于嫁祸方泽的事不过只是那名二代一次小小的任性而已,劝自己要识时务。
“人生能有几个五年呢!一次小小的任性就可以毁了我的人生啊!”
想起那天在众目睽睽下以意图强暴罪被捕,方泽心中就涌起无尽戾气。
他漫步在日头下,任凭毒辣的阳光暴晒,脸色却越来越冷,眼中闪着危险地光芒。
“不管他是谁,欠了我的,就要还!”
路很长,而且偏僻。
方泽眼神冷而利,只是默默走着。
“泽子!小泽子!”
突然一声满含惊喜的声音传来。
方泽抬头,只见一个满面风霜的中年人正兴奋地向他招手。
方泽一愣:“杨叔,您怎么来了?”
他口中的杨叔名叫杨沛,看起来约莫五十来岁,他从一辆急停中的小轿车上下来,朝方泽小步跑了过来。
到了方泽跟前,杨沛的双眼隐有泪光,一拳打在方泽胸膛上:“好小子,终于出来了!看样子过得不错,很壮实!”
看着两鬓风霜的杨沛,方泽一时沉默,内心很是触动。
杨沛是一名退伍老兵,性格直爽好义,在一干乡亲当中对他最好,几乎把他当做亲儿子对待,是他这一生最亲近,也是最敬佩的人。
在少年时代,方泽性格特点的养成,多以杨沛为参照,他出事后,杨沛也一直为他奔走,可惜效果不佳。
方泽露出笑脸,重重地点点头,语气有些哽咽:“是的,杨叔,我出来了!”
杨沛围着方泽转,良久才欣慰的点点头:“好,很好,啥也别说,咱们先回家!”
方泽迟疑,他并不想回去村里:“叔,我……”
话未说完,杨沛便瞪了他一眼:“干啥!怕丢脸嘛?不打紧,先回去,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知根知底的,谁要是敢给你脸,叔扇死他。”
“况且,我们谁都知道,你泽娃子不是那种人!”
方泽苦笑:“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杨沛使劲拍着方泽的肩膀,粗声道:“不是这个意思就好,你婶煮了猪脚面线,赶紧的,跟我回去,过火堆,袪袪秽气。”
方泽沉默,这次出来他便没打算再回去,他心中积蓄的怨气需要释放。
杨沛看到了方泽眼中的恨意,一手搂着他,一边低声劝道:“你小子是什么人,叔在你五岁时就知道了!”
“记得那年,你为了抢一个掉了的包子,硬生生把一条野狗给咬死了。叔知道你受了天大委屈,但生活还要继续!”
“叔,道理我都懂。但是就这样被毁了,我不甘心。”
方泽低下头,脸上有着冷意与恨意。
杨沛叹了一口气,正要再说,这时从车里走下一名身材高挑,身着牛仔白衬衣的女子。
女子肤色白皙,面容清秀,一头秀发轻挽,看起来极是清爽。
方泽默默地看着她,她是杨沛的女儿,杨婉清。
杨婉清来到两人跟前,看了方泽一眼,美目中复杂之色一闪即过,对杨沛道:“爸,你跟泽哥儿有什么话等回家说,我呆会儿可要赶回平和去上班了。”
杨沛拍了拍方泽,笑道:“好,好,我们这就走!”
方泽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杨婉清,终于点头道:“好吧!先回去!”
“这才对嘛!”
……
三个小时后,小河村中。
五年不见,小河村的变化明显,多了四通八达的道路,村中逐渐有楼房冒头。
杨沛的家是一栋两层半的红砖房,方泽趟过了门前燃烧的火堆,跟着杨沛父女走进家门。
餐桌前,热气腾腾的猪脚面线适时端了上来。
杨沛的妻子白虹是个有着一丝书卷气的妇女,她静静站在一旁,见到方泽进来,立时给了方泽一个拥抱。
“孩子,回来就好!”
“婶!”方泽哽咽,声音莫名的有些嘶哑。
白虹脸上挂着心疼的微笑:“来,什么都别说,先吃!”
方泽点头,捧过猪脚面线,接着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一点不在意它的温度。
“傻孩子,慢点,小心烫!”
方泽边吃边摇头道:“不怕!我喜欢烫!”
吃着吃着,方泽的双眼仿佛迷上一层水雾。
女人天生感性,见状,白虹反而先掉下眼泪:“傻孩子,慢慢吃,婶给你备了一桌子好菜,我们慢慢吃!”
杨沛伸手摸着方泽的头,轻轻叹气。
杨婉清则是转过了头,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一会儿才转过身来说道:“爸,妈,泽哥儿,我得先走了!”
杨沛皱眉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杨婉清应道:“晚上有台手术,很重要,一定得赶去。”
“既然这样,那路上要小心,别开得太急了!”杨沛理解,嘱咐着。
白虹转身进了厨房,很快拿出两个保温盒递给女儿,“都是你爱吃的,路上要小心开车知道吗?”
杨婉清点点头:“我知道了,妈。”
说完她转身对着方泽道:“泽哥儿,欢迎你回来。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我忙完手头上事情,我帮你一起找个工作,咱们好好生活,也不会弱了谁。”
话完,便径直朝门外走去。
方泽抬起头,复杂地盯着杨婉清的背影,接着埋头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