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水战
台湾,澎湖。
旗升鼓响,十四艘荷兰战船依次驶出港口,成箭型向北缓慢驶去。
面对即将来到的郑成功和周显的联合水师,荷军主将雅科布选择了主动出击。
行不到四十里,站在桅杆上的水手便大声喊道:「有敌船,东北方向十八里,西北方向十五里都有。」
雅科布站在船头,手持望远镜看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海面上密密麻麻都是船只,没有一百艘,也有七八十艘之多。
雅科布眉头微蹙,将望远镜递给自己身旁的副手多罗。「多罗,敌船好多啊!」
多罗看了一会道:「尊贵的雅科布将军,敌船是多,但您看,除了正前方不到十艘,还有东北方向的十几艘是战船外,其他的都是普通的福船和体型很小的海盗船。只要我们能占据顺风向,依靠我们的火炮和速度优势,还是有很大可能取胜的。」
福船庞大,行动缓慢,一般用来运兵和运粮。
海盗船船体狭长,行动迅速,上面却无法安置火炮,很难对荷兰的盖伦战船造成威胁。
雅科布心知这些,沉默了一会,说道:「睿智英勇的多罗,去吧!等击败了这些明人,我们再一起品尝最好的朗姆酒。」
多罗向雅科布抱拳行了一个军礼,快步离开,顺着绳梯攀上旁侧的梅根号。大声下令道:「挥旗,让唐堡号、安克文号两艘战船领头,卢斯杜南号、泰伯特号、纳尔登号、白鹭号、罗南号跟随梅顿号上前,从左侧包抄。任意两艘船之间的间隔维持在一海里之上,尽量避免和敌船近战。」
号旗挥动,八艘荷兰战船依次离队。缓慢转换方向,接着快速向西边绕行而去。在整个过程中,他们始终保持船身是横向着的,将一侧的弗朗机炮正对着前方的敌船。
郑成功手持望远镜,看荷兰人首先开始动了,大声说道:「传令谢永常、谢吉原,让他们率第一队转右,迎战包抄过来的敌船。施琅率第二队队继续向前,靠近正前方的敌船,和他们近战。让杨英率后面的辎重船向西北方向缓退,退出火炮射程之外。」
下令完,郑成功有意识的向东边的王朝先所率的船队看了一下,对方八艘盖伦战船,还有十二艘海盗船正快速向前驶去。
郑成功愣了一下神,心中很是赞赏。
这次出征,他所率的船队虽然数倍于王朝先,但多数都是运兵的福船,那是为了将来占据澎湖,进而在登陆后进军台湾用的。
荷兰战船突然出海,反而使这些运动缓慢的福船不但毫无用处,还很容易沦为敌方炮击的靶子。
说到底,虽然和周显达成了共分台湾的协议,但双方并不信任彼此。这一次合攻荷兰人,或许不久之后双方就会打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知道这些福船无用,郑成功依旧带着它们出了海。
双方合作,最忌的就是彼此戒备,而最终使敌军获利。
郑成功为人倨傲,所带船只又远多于荷兰人。自认为就算没有王朝先,他依旧能够取胜。因而他根本不对王朝先有任何指望,只希望他不拖自己后腿就行。但王朝先能及时出动,而不是等自军和荷兰人两败俱伤时再出来捡漏,这点还是很令郑成功赞赏的。
「周显的兵,还真是别具一格啊!」郑成功在心中暗叹。
轰隆炮响,东侧的船只已经接了战。
郑成功收回心思,凝眉向远处望去,「中军向前,支援施琅。传令王朝先,让他率船队从西侧包抄,先歼灭正前方的六艘荷夷船再说。」
等旗兵传过来郑成功的命令,王朝先轻轻的点了点头,「回郑将军,王朝先得令。」
回基隆途中,陈名夏数次向他强调此战对于自军的意义。而出征之前,侯方域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此战务必取胜,剩下的都是其次。所以,王朝先无意与郑成功争锋,听令就听令吧!他在心中想着。
桅杆上的旗兵挥动小旗,将王朝先的话回禀给郑成功。
王朝先转过头来,下令道:「让王贵,麻六率所有海盗船上前,盖伦船绕西向外环行,截荷兰人的后路。」
一排炮弹在海面上炸开,掀起数丈高的浪花,王贵擦了擦脸上的海水,站在船头笑骂道:「这荷兰人一看就是婊子养的,就知道向后跑,连炮都打不准。快点划桨,追上他们,让他们的炮变成废炮。」
「千总,这样危险,您还是快坐下吧!」一个亲兵大声叫道。
王贵没理他,继续大声嚷着,「能打到老子的炮还没出生呢!奶奶的,赶快划啊!你看麻六那王八蛋的船已经领先了。快,快,赶快。」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一颗炮弹在距离他不到两丈的地方炸开,激起的浪花直接将没有防备的王贵给掀了下去。
「千总!」船上人大喊。
「叫什么叫?快把老子拉上去。」下面突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叫喊。
众人吃了一惊,连忙向下望去。
只见王贵抓着一条绳索吊在半空中,海浪不断翻滚,打的他浑身湿透,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流。
众人齐力将王贵拉了上去,发现他头皮掉了一大块,正不断向外流血,应该是掉落时撞到了船身。
荷兰人还在不断放炮,距离近了,炮的命中率也高了。
有的砸在水中,激起海水翻腾。有的砸在船上,木屑横飞。不断有士卒被掀入水中,被炮弹的碎片击中,鲜血横流,死伤在不断加重。
王贵用白布条简单包了头,看着正在救落水士卒的船员,大声喊道:「留下一艘船捞人,剩下的继续向前冲,只要到他们跟前,那火炮就没用了。分散开,不要靠的那么近,你们船挨着船,找死吗?滚,快滚,滚一边去。」
一声声嘶哑的狂吼从王贵口中发出,带着大声的叫骂声。
船上士卒看着他,那白布条已经完全染红了,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