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再见面
“头儿,这人什么来头?”衙役们跟着班头来到这湘阴县外,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其中一人悄悄的对班头问道。那班头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但县令大人对他毕恭毕敬的,应该是为贵人,说不定是京里头的人。”
“京里的?”那衙役惊讶道,“京城里的贵人来咱这小小的湘阴县做甚。”班头瞪了他一眼,道:“这是你该知道的事儿吗?脑袋不想要了?”那衙役缩了缩脖子,陪笑道:“头儿说的是。”
赵睿崖听到他们在身后嘀咕,也不在意,而是道:“几位辛苦了,前面有户人家,咱们去歇歇脚吧。”班头赶紧上前道:“不辛苦不辛苦,能为您办事,是咱们的福分。”赵睿崖笑了笑,并没有在说话。
赵睿崖带着一众衙役十多人,来到一户人家外。那户人家多是篱笆围栏,并没有泥砖石墙,三间屋子也都是茅草与木头搭建而成。像这种房子,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住处,贼都不愿意来。在湘阴县郊外虽然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
一个衙役上前道:“有没有人在家啊,咱们几个出来办差,想要歇歇脚。”若换做平时他们才不会这么客气,可现在跟着赵睿崖出来,又听班头说可能是京里的人,自然不敢造次。
没多久从木屋里走出一老汉来,脚步却并不瞒珊,可以看出身子还比较硬朗。那人见到自己院子外站了这么多衙差,先是一愣,接着赶紧小跑上前道:“各位官爷,有何贵干啊?”赵睿崖对他笑了笑,道:“老人家,我们几个从县衙出来,奉命捉拿神殊教的贼人,赶路到此有些累了,只是想在老人家这里歇歇脚,讨碗水喝。”
班头和众衙役听赵睿崖这么说,都是一愣,县令大人只是让自己这些人跟着眼前这位年轻人,一切听从他的吩咐,可并没有说捉拿什么神殊教的人啊。再者说神殊教不是已经被赶出唐国了吗。虽然有些吃惊,但众人都不蠢笨,此刻自然知道闭嘴不语。
而那老汉更是心里咯噔一下,表面上却是笑道:“几位官爷请进,老朽这就给官爷准备水来。”说完便领着他们进到院子里。
赵睿崖道了声谢,若无其事的跟着进到院子,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并示意其他衙役也坐下。一会儿工夫,老汉从屋里拿出一个破烂水壶和几个水碗,道:“穷苦人家,没有啥招待几位官爷的,先喝点水吧。这家里也没几个碗,官爷凑合着用。”
赵睿崖接过水碗,笑了笑,端起来并没有喝,而是道:“老人家,看你这年纪,身子骨还这么硬朗,真是难得啊。”老汉一个拿来三个碗,赵睿崖一个,那班头与坐得近的一个衙役各一个。原本赶路的确有些口渴,但班头看到赵睿崖没有喝,自己也不敢喝,还瞪了一眼正准备喝下去的衙役。那衙役咽了口唾沫,也把碗放了下去。
那老汉见三人没喝,眼神掠过一丝急色,但很快就道:“回官爷的话,小的本就是这湘阴县的猎户,上山打猎多年,这身子自然还算过的去。”赵睿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道:“老汉家里有几口人啊?”那老汉道:“有一个婆子,还有一儿一女,儿子在城里做工,闺女和婆子还在家里。”
他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赵睿崖却嘿嘿笑道:“原来家里还有个女儿啊,怎么不叫出来让我们看看。”
这话极其无理,即便唐国民风比较开放,但公然让人家的闺女出来的也没几个。那班头跟离得近的衙役对视一眼,都心道这京里来的怎么比他们还霸道?难道是哪位纨绔子弟?
那老汉脸色一变,赶紧道:“官爷说笑了,小女仍待字闺中,恐怕不方便。”赵睿崖冷笑一声,道:“老人家原来也是学问人啊,待字闺中用的真是恰当。”老汉心下大惊,知道自己露了破绽,不过又道:“都是城里做工的儿子回来教的。”
赵睿崖“哦”了一声,道:“哥几个,咱们这趟来捉拿神殊教贼人,应该是来对地方了吧。”班头一听便明白他的意思,道:“大人说的没错,我看这家就很像!”那老汉也明白他的意思,攥紧双拳,道:“官爷这是什么意思?”
那班头不怀好意的笑道:“什么意思?嘿嘿,你推三堵四的不让我们见你家人,还不是害怕被我们查出他们是神殊教的人!”那老汉眯起双眼,退后几步,看样子便是要一言不合准备出手。而赵睿崖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笑眯眯的看着老汉。众衙役也察觉不好,都将手放在腰间佩刀上。
此时屋里却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爹爹,官爷要看看奴家,奴出来便是。”
众人介被这声音吸引,只见一女子从一件偏屋中走去。眼前之人虽是农家打扮,却难掩她的容颜俏丽。十几个衙役都看呆了,这世上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却偏偏生在这农户之家。
那女子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却在低头的一瞬间将周围的形式看了个遍。门口已被几个衙役堵住,其他几人隐隐有包围的形式将老汉围在了中间,而在老汉对面的三人中,已那黑脸男子为中心……
虽只是瞬间一瞥,那女子却又忽然将头抬起,看着那黑脸男子。像是要确认是否如她心中所想一般。
赵睿崖搓着手,脸上捎带一些猥琐的对着那老汉笑道:“老人家,这就是你闺女?哎呀呀,真是太可疑了。我要亲自去检查一般。”说着,便不管众人,大步向女子走去。老汉却快速的挡在他面前,那身形速度,即便是多年打猎,也不可能出现在一个老人身上。
老汉道:“官爷,小女多年都未曾出门过。只留在家中照顾她娘亲,不会是神殊教的人。”赵睿崖冷笑一声,道:“我说过要亲自查看,你有意见吗?”那班头见这形式,首先拔出了佩刀,其他衙役也跟着一个个拔刀而出。
那老汉冷冷的看着赵睿崖,却不在说话,像是在等待谁的命令一般,只要有人一声令下,他会毫不犹豫的攻向眼前这个黑脸青年。
可他等来的确实一声叹息,只听那女子叹了口气道:“让他进来吧。”说完,竟是不管院中的众人,又独自回到屋中。那老汉不可思议的回头看了一眼,见女子已经回到屋中,只好让开一步,让赵睿崖进去。赵睿崖回头吩咐道:“看好他们,若有人要逃,格杀勿论!”那班头顿时来了气势,提高声音道:“下官遵命。”
赵睿崖进到屋中,这屋里的陈设及其简单,一个破木桌加几把椅子,石头搭成的床上铺着层并不新的褥子。可那女子独有的镜台却异常显眼。两边雕刻类似玫瑰的花纹依然栩栩如生的印在那里。这应该是赵睿崖第三次注意到这镜台了。
屋中女子背对着赵睿崖而坐。赵睿崖嘿嘿笑道:“小娘子,本官可是奉命来调查神殊教的人,你最好乖乖的配合……”只不过还没等他说完,那女子回转身来,看着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脸上已经泪如雨下。赵睿崖一愣,有些慌了神道:“你……你哭什么?我还没怎么样呢。”
那女子道:“你又何苦为难人家。”赵睿崖无辜道:“我哪有为难你?我真的什么都还没干啊。”女子道:“若你还记恨那晚的事,你便也刺我一剑好了。”
赵睿崖收起原先的表情,道:“林姑娘是如何认出我来的?”女子正是林灵儿,此时神殊教在岳州的主事人。林灵儿道:“无论你怎么易容,你的眼神是无法骗过我的。”赵睿崖听了自嘲的笑了笑道:“看样子下次需要装成个瞎子了。”其实能看出来他易容的人,没有几个,也就仅仅只有太过熟悉,或者太过在乎他的人而已。林灵儿第一次在丰阳城地牢里见过赵睿崖易容,但那时的她对赵睿崖还没有像如今这般。
林灵儿擦了擦泪水,道:“赵大人这次又为何事?”赵睿崖心道女人果然是说变就变,
赵睿崖沉声道:“回去吧,不要在大蒙国使团上做文章了。”林灵儿并不吃惊,而是道:“大蒙国此次虽来了一个使团,却是两种意见。”赵睿崖眉头一皱,他原本以为大蒙国此次只是为了求和而来,若能劝动李轩一起出手对付秦国最好,若劝不动,起码要让唐国按兵不动,不要在重蹈他们先辈的覆辙。
听林灵儿这么说,赵睿崖问道:“神殊教想要哪种结果?”林灵儿道:“爹爹的意思,是让唐国出兵相助。”赵睿崖笑道:“你知道这不可能?”这神殊教主林堂可是好打算,若唐国真的出兵相助,首先无论输赢,李轩一定会被天下人唾弃。其次,若唐国与大蒙国真的联合一起,秦国兵败,那他神殊教的实力便可从中获利,甚至可能趁势起兵,攻下秦国几处,做国中之国。
林灵儿苦笑道:“若不成,也要让唐国按兵不动。”赵睿崖点点头,这他都想到了。他道:“你父亲,是孟王的旧部吧?”林灵儿点点头,从上次孟无敌出现掳走何业引赵睿崖出城,林灵儿相信以鬼卫的实力一定能查到他的身份,只是原本布局除掉赵睿崖却没有得手,反而暴露了神殊教的身份。
赵睿崖又问道:“你说是两种意见,那还有一种呢?”林灵儿看了他一眼道:“和亲。”赵睿崖来了兴趣,道:“怎么?要嫁个公主给师兄?”李轩为独子,也没有姐姐妹妹,而上一辈中唯一的亲王李庭也因谋反被擒,那只有大蒙国嫁人过来。林灵儿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师兄是谁,但却摇摇头道:“也不一定是给皇帝,或者给唐国的大臣。比如近期风头正盛的伯爵大人。”
赵睿崖咽了口唾沫,现在才知道为何林灵儿为古怪的看着他。他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我已娶妻,再说我还有你没追到手呢。”
林灵儿哼了声道:“我是一神殊教贼人,说杀便杀满门的罪人。?”赵睿崖尴尬的笑了笑,听得出林灵儿还是在意他在秦国京城外说过的重话。
干咳了两声,赵睿崖道:“咳咳,上次说的,严重了些,可那时确实……”林灵儿打断他道:“你真的甘心将大还丹给她服用吗?”赵睿崖此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回道:“若换做是你,我同样不会犹豫。”林灵儿听后心中一喜,脸上也缓和了许多,悄声道:“其实……我是不会出手伤你的。我本打靠近你之后让你挟持我逼着他们离开。”
赵睿崖心中一暖,忽然上前握住林灵儿的手道:“跟我回去。”林灵儿被他的举动一吓,本能的想抽手回去,却发现完全抽不开,只好低着头羞涩的问道:“回哪?”赵睿崖道:“回京城,唐国的京城。自此后不要再管神殊教的事。”
林灵儿却抬头看着他问道:“若我要你离开唐国,来到我神殊教你会如何?”赵睿崖一愣,没等他回答,林灵儿又问道:“倘若我要你离开唐国,带着我……还有你的家人一起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任何事我们都不闻不问,你能做到吗?”
赵睿崖沉默了,他做不到。不说其他,单论李轩的身份,他就做不到抽身离开。李轩的身份给了他太多的便利,但同时,何尝不是一种羁绊。
见赵睿崖沉默,林灵儿颓然的抽回了手,两人对坐无语。
良久,赵睿崖起身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希望你,不要莫要让我难做。”说完便离开屋子,对着班头道:“走!”
众衙役还没反应过来,不过班头却赶紧招呼众人跟上。林灵儿手扶在门上,看着那个曾经为自己喝毒酒的背影,无语凝噎。
赵睿崖回到县衙,不理卓萌两人的招呼,径自回到屋中,一个人坐到半夜。后知后觉的想到什么,自语道:“靠,被骗了。”
和亲和求和不都是一种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