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人约破晓前
黑夜中,亮着火光,周围被映照得通明一片。
巨大的油纸伞撑开,矗立在这荒野之地,将刮来的风雨尽皆挡下。
伞下,原本应该是篝火的位置,放着一颗红色的晶石。晶石正在不断向着周围散发光和热,因此坐在铺开的柔软地毯上,感受到的只有温暖,而非秋风秋雨带来的寒气。
马车停在一旁,旅人则坐在伞下。
绿竹煮茶,茶是远方送来的山泉水,无比的清冽。至于茶叶,则是随身带着的上好雨前龙井,供应皇室的那一批。
红玉则坐在另外一旁,手里面拿着一卷书,借着火红晶石发出的光亮津津有味的看着。
晶石是火晶,比之金银更加珍贵的一种修炼物资,也是货币。只不过它在这里,仅仅只是作为用来取暖,照明的一种工具,取代了柴火原来的作用。
正如每天早上,中午,晚上,都会有个驾驭着风火轮的少年送来天下各地名泉的泉水一般。衡量这些事物的已经不是常人眼中的价值,而是明世隐想不想,要不要的问题。
明世隐闭着眼睛,一派安然恬静。
周围雨滴坠向地面,与土地,树木,水泊相遇发出的声响很近,又似乎很远。
他的鼻尖轻轻的动了动,随后睁开眼,那双平静温和的眼睛看向面前。
一杯刚刚泡好的茶正放在他面前的木制托盘上,茶香袅袅。
“喝茶?”他问。
伞下地毯上一共坐着三个人,侍女红玉,绿竹,可他却不是朝着这两者其中的一个人发问的。
绿竹自然而然的拿着精美的茶壶往茶杯中倒下茶水,这才将茶壶放下,端起茶杯放置在距离明世隐有一个身位的托盘上头。
那里虽然没有人,但身为侍女的她,自然要按照先生的吩咐而行。
待客之道可不是客人喝不喝茶,而是你倒不倒茶。
“行。”
这一次,兰陵王没有再拒绝。
随着一阵湿冷的风掠过,原来空无一人的位置上,已经多出了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的身影。宽大的黑袍掩盖住了他真实的身型,,连脸上都还有个黑色的面罩覆盖在口鼻上头,将他的真实容颜所隐藏。
可另外露出的半张脸上的一双好看眼睛,却仍旧在说明着他这个人容貌的俊秀。至少仅仅凭借着一双眼睛,已经能够让人对他这个人产生浓厚的兴趣了。
然而对他有兴趣的不只是女人,还有男人,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很多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知道的人唤他高长恭,不知道的人只知道他是兰陵王,大陆最强悍杀手组织归陵的首领。
兰陵王,已经成为杀手组织头目的名字了,而非昔日一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称。
丝丝冰冷,连火晶都驱散不去,萦绕在他的身遭。那是杀过太多人之后自然产生的一种冷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是生命凋零后的冷寒。
端起茶杯,兰陵王双手环捧在杯体两侧,手掌被一阵温暖所覆盖。
他盯着杯中的茶水,开口问道:“为什么停在这里?”
长城已经很近了,但明世隐走走停停,最后居然在这距离长城极为靠近的地方停留下来,不再往前。
“等人。”明世隐噙了茶杯中的茶一口,茶香满唇。
“等什么人?”兰陵王眉头微皱,有些不解。
不过他没提出太多的异议,反正是走是留都随明世隐,只要答应他的事情不变也就行了。
“和你差不多的人。”放下茶杯,明世隐似笑非笑的看了兰陵王一眼。
兰陵王心中微起波澜,却只是疑问似的轻哼一声,“哦?”
“你看,他来了。”明世隐回过头,手指着远方,似乎已经看到了他等待已久的客人。
顺着明世隐的视线看去,兰陵王也看到了,还感受到了一种死亡掠过的冰冷。
一面旗帜出现在视野当中,颜色在雨中已经看不清了,可旗面上那些存在着的破洞,以及难以分辨出主将身份的残缺的字,却在说明着这是一只残破的旗帜。
至于旗帜之下的军队,或许是一支战败的军队,不然怎么能够容许代表军队的旗帜成为这幅模样?也只有战败逃跑,什么都顾不上,才会是这样的结果。
往昔作为一名常胜将军的兰陵王对于这一幕十分的熟悉,他手下的那些败军之将们所率领的逃跑时的军队便是这个样子,更不用说军旗,有的军旗都已经遗落在逃跑的路上。连曾经交托生死的战友们跌倒都无人搀扶,还有的在其身上践踏过,趟出一条血路的时刻,又怎么会有人在意那没有一点作用的军旗?
可兰陵王表情却十分的凝重,很明显,如果是战败的那些军队,哪怕再多的人,终究只是丧家之犬,即使只有一个人,他也可以轻易的将其屠戮再击溃一次。可视野中出现的那一支军队旗帜,还未暴露出形迹来的军队,带来的除了浓厚的死气之外,还有熊熊的战意!
是地面隐隐的震动,是那未曾变换过依旧在风雨中挺立的旗帜,是他听见的,那些雨水溅大在铠甲、刀剑上的声音。
这支军队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兰陵王心中不由得出现这么一个疑问,他虽然已经不再是一名战将,往昔的峥嵘岁月却依旧刻印在他的骨子里,让他不由得想得更多。
“这应该是支援长城的军队,而且还是百战精锐。不过…为什么军中旗帜会是这样子残破的样子?”兰陵王心道,结合线索得出自己的结论。
“咵嚓…”
是刺眼的电光闪过,是刺耳的雷鸣声轰响。
这一下,兰陵王又看到了那只残破的旗帜上,旗面暗沉的颜色。
已不再是鲜艳的红,而是一种经过时间沉淀,风沙摧残后,变得斑驳的暗红色。
兰陵王回过头,看向明世隐,问道:“这是谁的军队?你等的就是他?”
“恩。”明世隐点头,然后他突然多了些许的恶趣味,又答道:“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