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破晓（二）
“摩天楼号，前进四！”
萨拉托加把操纵杆一推到底，在舰桥上兴奋地叫道。
凌晨四点，天上繁星闪烁，是黑夜最暗的时候，也是生物最困的时候，跟在摩天楼号舰尾航行，王胖子的舰娘都打起了哈欠。
当然打哈欠也有可能是因为实在没事干。
摩天楼号的螺旋桨反而相当精神，一声令下，引擎的轰鸣声顿时提高了几分，就像狮子的咆哮声，螺旋桨高速旋转，在水中搅起一阵阵白色的浪花。
“话说，柳兄真放心把这么大一艘战舰交给你了？”王胖子坐在后面的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战报说道。
“那当然了。”萨拉托加挺着胸脯骄傲地说道，“十点钟方向，一二号主炮塔锁定目标。”
“警告，您无权动用主炮塔，请在获取权限后再次下达命令。”冷冰冰的电子合成音在舰桥中响起。
“噗。”王胖子差点把茶从嘴里笑喷出来。
“……连主炮塔都不让我动吗？”萨拉托加面如死灰，懊丧的趴在显控台上，“没劲，这还有什么好玩的啊。”
“十门203毫米AGS炮，十四门57火神炮，以及下达加减速，改变航向和动用雷达索引的命令，这就是您目前的指挥权限，其余一切由主机控制。”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它只是就事论事的回答萨拉托加的问题而已。
“好吧，有AGS炮玩也不错了。唔，听说这东西可以把炮弹打进一个酸菜坛子里？”
“并不能，在两百公里的射程内制导炮弹的误差范围为三米，而且在炮弹落入坛子前，这个坛子已经被冲击波震碎了。”
“比喻，这是比喻。”萨拉托加拍拍显控台，“你这死脑筋的主机，这都不懂。不过也真够厉害，能打这么远呢……嘿嘿嘿。”
萨拉托加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似乎在酝酿着下一个恶作剧的计划。
“你想干嘛？”旁边的王胖子听见笑声，不禁打了个寒颤。
“撬掉量产型战舰的主炮塔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萨拉托加兴奋地拿起显控台上的麦克风，对着它向主机下达命令道，“把前面这个舰队超过三百毫米以上的炮全部找出来。”
大屏幕上立即密密麻麻地排出一份清单，把对方超过三百毫米以上的炮全部用表格列了出来，数据非常详细，把每一门炮的口径倍径属于哪一艘量产型战舰都写了出来。
萨拉托加瞅都不瞅这张表格一眼，继续笑着命令道，“启动AGS炮，一发一个，把这些炮塔送上天去。”
“……主机不认为这是明智的决定，AGS炮完全可以命中敌方战舰舰桥上的计算机，使敌方战舰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让你干就干，哪那么多废话。”萨拉托加不悦地说。
“……了解。”
摩天楼号的舰体转了九十度，左舷五门AGS炮正以每秒两发的最高射速，将一枚枚制导炮弹送进前面的舰队中，甲板上升腾起滚滚的烟尘。
炮击持续了二十秒多就停了，然而炮弹还在空中继续飞行，它们要跨过一百多公里的距离。
铺天盖地的弹雨落入舰群中，这些炮弹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专门落在战列舰的主炮塔周围，一艘战舰有多少主炮塔就吃了多少枚AGS炮，绝不会多一个或者少一个。
一枚炮弹击中了主炮塔的根部，它撕开甲板的装甲，完美的贴着主炮塔壁钻进战舰中。
“轰！”
一朵妖艳的红色蘑菇云在这座主炮塔下轰然绽放，整座主炮塔被冲击波掀起，就像上帝他老人家拿着螺丝刀插进这艘战舰，然后用阿基米德的杆杠原理直接把主炮塔撬上了天。
炮塔们仿佛在开舞会一般，轮流坐着土飞机在夜空中翻滚，此起彼伏。看着这幅景象，敌方指挥官想骂娘的心都有了。
莫名其妙的炮击，而且一个个准得不像话，把炮塔全炸完了，这他妈还怎么打！
……好像原本就是在逃跑。
“嗯嗯，这样就对了嘛。”萨拉托加看着单子上一排排炮塔的表格变成灰黑色，双手抱胸，赞许的点点头。
“柳兄原本就在抱怨弹药不够用，这下好了，根本不用担心了，因为弹药都没了。”王胖子笑道。
“我特意给他留着呢，还剩两百多发呢，够打一阵子。”萨拉托加撇了撇嘴。
“我的大小姐。”王胖子放下手中的茶杯，盯着萨拉托加，故作夸张地说，“十门炮每秒钟就能打出去二十发，敢情你这一阵子等于十秒钟啊。”
“去去去，这叫艺术，你不懂。”萨拉托加朝王胖子翻了个白眼，“和敌方舰队只剩不到一百公里了，你不准备指挥你的舰娘了？”
王胖子站直身子，抓起对讲机，放在嘴边喊道：
“全舰队注意，准备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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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黑夜终将过去，东方，一轮红日正缓缓从海平面上升起。
日出，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见到的景象。亲眼看着一天的结束和另一天的开始，这是多么奇妙的感受啊，何况这还是在空旷的海面上，一次壮观的日出。
但是列克星敦现在没有闲情逸致来欣赏日出了。
一大群战机出现在太阳的另一面地平线上，从黑色的天幕中飞了出来，拖曳着橙红色的尾焰。
又是这种喷气式战机。它们有意放慢了速度，跟在列克星敦的后面紧追不放，抑或突然加速，嘶鸣着划过她的头顶。机群在高空俯视着列克星敦，并不攻击，似乎是在欣赏她的绝望。
列克星敦尽力以最高速向前航行，不理会这些发出轰鸣噪音的喷气机。她在等待后续的鱼雷机和轰炸机，这些才是防空炮最后的攻击目标。剩余的八架战斗机被输送至甲板，等待起飞。
最后一场战斗，即将来临。
背后响起了与喷气机迥然不同的嗡嗡声，这是螺旋桨机到了。嗡嗡声初听时如同蚊子的细语，但是这种声音很快响亮起来。
列克星敦在海面上站定，转身迎向机群，呼吸声逐渐急促，目光中只有坚定，没有任何犹豫。
这是孤注一掷的行动，无论任何人去完成，下场都只有一个。即使明知道结果，列克星敦也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执行任务。
啊，既然都到了最后一刻了，那就随意的乱想些什么吧。
舰娘的使命就是战斗和牺牲，在过去的一百年间，有其他的舰娘遭遇过和她类似的情况吗？视死如归？这种说法貌似挺正确的，哪一个人不是要死的，只是早晚问题而已，何况能牺牲在这么美的日出下，该知足了……
没有逻辑，没有顺序，纯粹的胡思乱想，无数的想法在几毫米的时间内闪现，又有无数的想法在几毫秒内消失。
再击落几架敌机，这是能办到的最后一件事了。不过重樱的喷气式战机究竟是从哪来的？塞壬？真想知道这些战机的性能数据，可惜的是无人机不能带回去了……
在思维的汪洋大海中，高速移动的敌机群仿佛慢了下来，世界变成了黑白。
好吧，已经没什么好想的了。列克星敦苦笑了一下。
慢下来的敌机重新恢复了高速，防空炮在顷刻间响彻云霄，液压弹射装置超负荷运转，转眼间，最后的八架战斗机已然升空。
“呜……”
两架喷气机在列克星敦面前交叉而过，发出刺耳的响声，机炮一阵轰鸣，正准备迎战的地狱猫战斗机瞬间被击落。它们就是在等待着这一刻。
教科书般完美的“被击落在甲板上。”
没有失落，感情已经不存在了，无论是自己的战机被击落还是敌机被击落都无法引起她的感情了。尽然列克星敦已经发挥了全力，但是稀疏的防空弹幕已经不足以拦截全部的敌机了。
“轰！”
一枚不知道多少磅的航空炸弹在舰装的甲板上爆炸，一块细小的弹片崩了出来，划过列克星敦的脸颊，鲜艳的血红色浸染的白皙的皮肤上。她没有理会，依然沉着地控制着防空炮向天空中射击。
又有两架鱼雷机已经突破了火力网，近到了她的眼前。
“列克星敦，低头！捂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