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不共戴天

第178章 不共戴天

1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点不假。

卫生系统给学历低的开通了职称培训,学霸龙游浅和张定坚都读了。

学霸买了一套课本,张定坚提出和他共用,学霸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2

书还没读完,学霸老婆单位解体。

学霸只好停薪留职,和老婆一起到省城打工。

学霸在高科技公司干文秘,老婆由学霸的亲戚朋友帮忙介绍了工作,开头在服装店,后来在电影院卖冷饮。

3

多年以后,学霸写一篇文章,发在今日头条,回忆当年打工生活。

《乡巴佬冒险打工记》

上世纪90年代,满大街音像摊子播放着叶倩文唱的《潇洒走一回》: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红尘呀滚滚痴痴呀情深聚散总有时,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暑假到省城,听见四下里也放着这首歌。

在这似懂非懂的歌声里,见一公司招人,心想乡镇医院工作真累,加以老婆单位解体,不如停薪留职,和老婆一起到省城来找工作。

在招工摊旁边填了表,字迹工整美观。

那公司人事部的人问我会干什么,我说我没别的本事,但是不管你说什么,即使说的太空语,我也能用文字给你表达出来。

那人我后来才知道是人事部赵部长,高个子,像个军人,很精明的样子,也很和蔼。他叫我明天去公司见王总。

第二天,走到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先看见大街旁的希望集团和地奥公司。进入旁边一条街,又一座大楼。上二楼抬眼一望;XX生物工程技术开发有限公司!

我的个天,生物工程技术?我连标点符号都不懂啊!

见到王总,又是一个精明的人,不过也很和蔼,四方脸、中等个,浓眉,一看就是个当官的。

他问:会英语吗?

我撒谎说:借助工具书可以读写。

王总说:明天来吧。

原来王总是副总裁,科技管理部部长,曾经的省科委科技管理处处长。退休了来这里做。

这里是总公司,本地和海外(硅谷)有研究院,外地有分公司和工厂。

早知道这些,我是连咨询也不敢的,何况应聘!

第三天到公司上班,王总指给我一张办公桌,桌上有一部电话。

王总的办公桌、王宇、小徐的办公桌上也都有电话。

到处看一下,保卫部、人事部、情报部、生产部、办公室、财务部、车队,每一张办公桌上都有电话,这对于我这个乡巴佬是个震撼:我们那么大一个医院,才一部电话!

老板还有大哥大——当时庞大的昂贵的手机,像一块笨重的砖,长长的天线!

同事们腰上都别着传呼机。

办公室有传真、打字、复印机,这也是我们医院没有的。

财务部和车队在隔壁,这边各部门:信息部、科管部、办公室、保卫部之间用玻璃隔开,亮晃晃的,真像电影上看见的香港公司。

我不会电脑打字不会传真不会复印,我搞什么科技管理!

再一打听,总公司的人们都是高得吓人的学历!我一个知识青年加中师学历,读中师时还被抽调到州展览馆写写画画基本没读书——我本质上就是个初中生。

第四天,全国科技展览在成都开幕,王总叫我、小徐(前大学教师)和门卫母士洪(第一次知道有这个姓)一道搬运展品到楼下去,然后到展览馆布展。

那个工厂布局模型真大啊,比一张乒乓桌还大,我和小母抬得浑身冒汗。

搬完后上小车——我平生第一次坐小车。

小徐发现车队队长派的是桑塔纳,很不高兴。

他说:至少应该奔驰啊!

王总后来听说了,也很不高兴,说:到展览馆去丢人!

我的第二桩活是到研究院搞会议记录。

面对着那些专家、教授,我感觉自己就是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装》里面的骗子!

幸好那会不是业务会,加之我在原单位一直负责会议记录,于是蒙混过关。

那天到研究院,车队派的奔驰,小徐很高兴。

第三桩活来了!

去记录国际微生物学年会传达报告。

公司派研究院张庭华教授和我一道前往,她是前华西医科大学教授、医生,负责给我现场翻译高深名词术语。

幸好我是学霸,听课记录是我强项。记得我初恋是文艺宣传队的,到外地演出回来找汉语言文学课堂笔记抄,发现我课堂笔记最好,于是留下好印象。

我记录着那些陌生的话语,听懂的当然记得很好,实在不懂的就现编,反正衔接上。回到公司,将记录整理一番,无非搞得自圆其说。

殊不知交上去何总裁看了龙颜大悦,批示曰:“记录整理得好,打印发各分公司及研究院传阅。”

王总把记录还给我的时候,我由后背冒冷汗转为喜出望外欣喜若狂!

当我的记录由打印室打完再传真给各分公司和本市、硅谷研究院的时候,我知道我肯定没有出任何差错了。

打印完已下班半个钟头,于是后来打字员和我发一个半钟头加班工资。

此后我和小徐外出办事,车队队长都派好车。

司机小何(何总裁侄儿)送我一本《王羲之草法口诀》。

情报部小施叫我给她写书法一幅,曰:陋室。

公司与香港某公司合作,签字仪式会标由我书写。

清华大学毕业生来科管部应聘,王总叫我接待。

王总家乡刊物发他一篇回忆录,他让我先修改。

保卫部张远游部长曾经是四川大学所在街道派出所所长,他叫我把他所破案件写出来到他儿子的报纸上发表。

可惜我辜负了张部长,没给他写。

他现在已不在人世!

他还帮过我一个大忙,我真对不起他!

我妻子当时在青年路电影院卖冷饮,我白天外出办事坐小车,晚上骑着会府二手市场买的二手自行车穿过半个成都去接她。有一次她说她找钱给人家,人家坚决不要,还说:“你没看见我在吃东西吗?”最后竟真的没要她找补的钱。

我妻子对这种爱卫生的人感到不好理解,为了给她解释,转移了我的注意力,一辆大卡车在我们背后“嘎——”的一声停下来,司机高声骂道:“不要命了?”

自行车带人几次被捉住,被罚手拿小红旗等逮到下一个违反交通规则的才放行,有一次我妻子蹲在地上,好像肚子疼,我就指给警察蜀黍看,说我们本来就是急着赶到医院去的。警察蜀黍于是放行。那些常常躲在树丛里的戴着红袖标的大妈可就不那么好说话。

暑假,儿子来成都,看《玩具总动员》,妻子嫌电影票贵,我们没和儿子一起看,至今后悔。

第二年,因为我妻子老是找不到好一点的工作,加以儿子留守,寄人篱下,被老师扇耳光,两天两夜没吃饭,晚上睡地上,白天照样上课,体育课还不敢没精神,第二天晚上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到我朋友纪尚权家假装补习英语,问有没有剩饭,我朋友却没有理解。

我妻子只好回家摆摊。我星期天给她进货回去,背上背着、胸前挂着、双手提着从荷花池批发市场进的货,艰难地登上长途客车,如果乘客多,就会更难受。

妻子的地摊不合法,镇日提心吊胆。终于有一天被地税局的人开着摩托来没收了货物,他只来得及把一件皮背心扔到公路边树丛里。后来我听说她当时放声大哭。

暑假结束,我不辞而别回了医院,年底,公司却给我捎来当年奖金和公司x周年庆祝活动照片。

有一张照片,我在中间喝酒,两旁是生产部管生产的易工和x工两位高工。

想起来了,照片是在公司兼职的记者张海波拍的。

4

那时真正的张定坚也在省城为他亲戚的“按摩沙发”工厂守门,他现在变的这个张定坚在医院没出去。

现在这个张定坚听说学霸在省城的公司站稳了脚跟,立刻给学霸写信。

首先要学霸把单位宿舍门钥匙和书柜钥匙“装在信封里寄回来”,因为“一本现代汉语书我没找到,估计在你那里”。

学霸当时很不情愿,家里倒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有一篇文稿,是他读鲁迅文学院函授时得到老师夸奖的超现实主义小说《玩具》。老师甚至说,“也许写小说我还要向你学习”。他怕毛手毛脚的张定坚进了门乱来,把他的这篇小说搞丢。

紧接着张定坚又写信要求来公司工作。

学霸暗暗叫苦,这个忙岂是我帮得了的!

两年后,因为老婆失去工作回家摆地摊货又被没收,学霸只好回医院,张定坚在他诊室桌子上用粉笔写上“不及格”三个字,并告诉同事们,他的现代汉语考试就因为是学霸辅导的,所以不及格。

学霸听说后想,我什么时候给你辅导过啊?

他想不到的是,张定坚已经和他不共戴天。

5

楼下说学霸卫生间漏水,学霸维修自己的宿舍,刚换的防盗门,张定坚在锁孔里灌上不明液体,害得学霸那天洗了很久那串钥匙。

不久,学霸又发现门把手上不知用什么液体粘着两层卫生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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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渣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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