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轮盘再现
在隋易看到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同样看到了他。
彼此相像的外形,很容易吸引住彼此的目光。
隋易当先反应过来,下意识遮挡住左手腕,并迅速收在身后,以免给对方看到自己手上,同样颜色的两根皮筋。
双方相向而行,很快就错身而过。
来人见隋易越走越快,显得有些匆忙,心下不由暗奇,怎么这大半夜的,也有人和自己一样,赶着去办事么?
还和自己有些相像……奇怪?
于是在来到正门时,下意识的回头,往隋易离开的方向瞄了一眼。
正好被他看到,对方居然跨过围栏地基,从一道便道小巷,直接切入居民楼,心头不由嘀咕,真是奇怪年年有,居然正门不走,偏要翻围栏,真像是发情的牲口;
哈,暗笑一声,想着自己手头上,还有正事要做,便不再理会。
目光在‘周记排档’颇为显眼的招牌上,逗留片刻,暗道看来地点没错,视线随后落在伍哥这群人身上,感觉比较接近肥八所讲的接头人描述;
暗忖看来中间领头的大概就是伍哥了,不过看来肥八说的有点不太对嘛,伍哥哪里脾气不好了;
这不都已经过了快半小时了,对方看起来也没见得心情多不好,有这样脾气不好的吗……嘿,看来道上的事,果然是以讹传讹,做不得准。
不过对自己来说,当然是好事,于是满面笑容的走过去。
伍哥身旁的精瘦个,原本正想劝伍哥,早点回去,要乐呵也别在夜宵摊这种地方嘛,可以去彩虹天地这种上档次的地方,有小姐叫,养眼又舒服。
可架不住初次买卖谈的顺利,伍哥心情好,加上手下一帮马仔,刚才因为等人,一直没怎么喝好,这下子总算可以放开喝,便鼓动伍哥,多喝几杯再回去。
众意难违,加上心情不错,伍哥自然是从善如流。
所以,精瘦高个正心中不耐,想劝又怕扫了老大的兴,不劝吧,自己在这待的也无聊。
正百无聊赖之际,一个与此前接头人差不多装束,带着一脸谄笑的年青人,好死不死的正往这边凑。
正想喝斥一句,闪开,别碍着爷爷们喝酒。
却陡然间瞄到,对方手腕上绑着的一红一绿两根绳子,心头顿时一惊。
这绳子有些细,不似刚才来人粗粗的皮筋很显眼,若是来人不是正好走到聚光灯边上,被他瞧个正着,一时他还真未必能留意到。
然而再怎么说,手腕上绑两颜色鲜艳的绳子,总是有点怪异的。
而且对方明显还一直冲着这边来,高个心下顿时就是一个咯噔,暗道不好。
哪怕不是弄错了吧,有这么巧?
不管怎样,有情况都必须第一时间通知老大,于是连忙贴近五哥耳旁,指了指来人:“伍哥,那边又来一个!”
伍哥先是一愣,啥叫又来一个,来个什么玩意,没见到老子心情好嘛。
旋即在视线转到来人身上,并听着提醒,转到那俩颜色的绑绳上时,脸上的表情,真叫一个精彩!
不过老大也不是白叫的,脸上白了又青之后,心下一沉的同时,黑着脸吩咐道:
“走,去把这小子带过来。”
高个刚走,伍哥越想越恼,再也沉不住气,只要一想到可能最糟的情形出现,就证明麻烦大了。
便再也坐不住,迎了上去。
可没等他走到,刚被高个先一步拦下的小子,已经先一步招了招手,满脸笑容微带几分讨好的道:
“唉呀,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伍哥吧。
小弟我今天实在对不住,晚上吃坏肚子,半道上实在忍不住,就去找个地儿解决,这不耽误了点时间,来迟了,累伍哥兄弟们久等了,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可还没等他说完,伍哥原本就黑的脸色,已然变的漆黑无比,简直是黑的不能再黑。
心里就像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恨不能将这迟到的臭小子,拖出去爆打一顿。
这该死的小子,什么时候拉翔不好,偏要选这时候。
你小子,知道因为你找泡屎的功夫,差点耽误了老子大事吗?
老子下次让你直播吃翔!
可,错已经错了,再怎么暴揍这小子出气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堵上这个漏洞吧。
脸色铁青的他,直接挥手打断这小子废话,有气无力的道:
“别说了……”
若不是想着,与这小子还有可能合作,他真不想与这小子再废一句话,直接一巴掌拍死了事。
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凭着多年的镇定功夫,好不容易把这股邪火压下去。
问精瘦高个:“你说,现在再去追那小子,来得及吗?”
精瘦高个听的明白,沉吟片刻道:
“时间上应该还来得及,这片附近不好打车,刚才那小子单凭走,肯定走不远!”
茫不知自己已被李代桃僵的小年青,面对伍哥一会一变的脸色,心头暗恼,这就是社会人的变脸绝技……
你妹的,亏老子刚才还觉得你脾气好,果然肥八才是对的,社会人哪有脾气好的;
不过你这当着面,无视我这个初次合作伙伴,真的好么?
还是想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多吃点货,压价?
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作为曾经的书呆子开窍,也难免上来点脾气。
于是故作一脸茫然不解的插话问:
“这是,怎么了?”
得,我连伍哥也不喊了,让你们看看,哥也是个有脾气的人。
伍哥虽冷静下来,却仍有些悻悻,闻言瞪他一眼“你小子来晚了,刚才有人冒你名来过了,还拿到了接头消息……”
身为社会人,自己虽然也有错,可出于本能的,他把全部责任都推到对方身上。
对方可不懂这些,闻言就是一愣。
这是真有情况,还是这帮人的套路,准备合起伙演戏,诈自己呢?
没办法,彼此初次见面,此前从未打过交道,根本没信任可言,在遇上突发情况时,本能的就是怀疑对方。
不过嘴里不忘追问:“是谁?”
伍哥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顿了顿“对了,你倒底叫什么?”
“朱奕清”
“啥……朱一斤!”
朱奕清闻言脸上一黑,纠正道:“是朱奕清,清,清水的水,听清楚了!”
伍哥淡淡哦一声不置可否,边上精瘦高个却轻轻嘀咕一句:“不还是猪……”
声音虽然轻,可架不住大家离的近啊!
朱奕清忍不住狂翻白眼,却又兴不起计较的心思,只能当做没听到!
旋即为转移话题,追问到“那他怎么能冒充我?”
“谁知道,你手上的标记他也有,穿着打扮也和你差不多,认错也不稀奇,你又没说过名字……”
“可我……”
他虽然不懂推卸责任,可也懂不是自己的锅不能瞎背。
可他可是了半天,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之后只能长叹一声“那我们怎么办?”
伍哥也知道迁怒他是无济于事,道:
“当然要找到那小子,那小子和你打扮差不多,刚走开,操的,偏不清楚这小走哪边,不然还能追的上……”
朱奕清连忙追问“就刚才吗?”见伍哥点头。
喃喃道“和我差不多……”蓦然脑海闪过刚才的人影,不由的呀的一声,惹的伍哥皱眉后,忙解释到;
“我刚才进来时,路上正好遇上一个,和我样子打扮差不多的,莫非……”
不等他说完,伍哥已经激动的一把提起他的肩膀,一脸凶相的喝问到“往哪边!”他被伍哥的凶相毕露,给骇了一跳,有些期期艾艾的,指着刚才的方向到“在……在那边……”
不等他说完,伍哥已经甩开他,招呼手下人“带上这小子,我们追!”
……
伍哥带着全部人手,朝着隋易方向扑来时,正发足狂奔的隋易,恰于此时眺望夜宵摊这边,依旧人声鼎沸的方向。
心里想着,伍哥这群人没这么快追上来吧。
不过也说不准,刚才走过去那小子,应该就是被我冒名的家伙,两边对上了,只要是个有脑子,都能想明白,眼下指不定想着,怎么收拾自己呢。
只是他也没想到,就在这片刻光景,人家已经领着大队人马,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了。
就在这一刻,世界仿佛忽然瞬间消失。
然后他的目光,仿佛跨跃了时空的界限,直接落到了伍哥,那对杀气腾腾的眼珠子上,四目相对。
刹那间,所有感觉同告消失。
仿佛世界只剩他二人,彼此相对。
周围所有一切消失的同时,蓦然化作黑白二色的玻璃世界。
就好像一切都化为原始的黑白底片,充斥着无尽的神秘与幽诡。
思维仿佛无限延伸,到极为遥远的未知某处的某个点,探索其中毫无反应,只有彻底的孤寂,恍惚朦胧中思维光速流转收回。
‘嘭’
思维蓦然炸开,形成一片光晕。
神秘的轮盘缓缓浮现,保持着仿佛万年不变的徐徐旋转姿态,恰好亘立于他与伍哥四目相对的视线中央!
已有数面之缘的轮盘,此刻模样再变。
记忆中的数种形态均未出现,而是展现了一种新的形态。
由上次半虚半实的光影成像,骤变为眼下近乎完全的实体,又保持着晶莹、璀璨之貌,且绽放着玄蓝光晕。
既玄幻又美丽!
从最开始那堪称遮天盖日的巨大无边,到后来光幕中小而精致的忽然现身,以及这一次仿佛突破时空界线,召唤而出的晶莹璀璨;
次次都是那么的惹人注目,那么的惊心动魄,且次次皆有不同。
些许凝滞的思维,想不了太多东西。
感叹中,从出现那一刻起,就仿佛整个世界中心的轮盘,其中心原点上,悄然前出两束光,一黑一白,白的正面直指隋易的眉心处相连,黑的背面直指伍哥。
同时最长的那根,直指最外沿的玄蓝指针,开始徐徐拨动‘咯……咯’一格又一格,隋易感受的很清楚。
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三根形象各异的指针,所对应的位置,都有着相应格数;
最内圈红色数目最少,数了数只有十二格;
中间黄圈对应格数,却三倍之红色,足有三十六格;
而最外圈的靛蓝色,同样三倍之于前者,不用细数也知道,该是一百零八格;
玄蓝指针,拨动一阵后,最终停在顺指二十多格的位置,未曾细数,差不多三点钟位置,收尾时发出‘当’的一声轻响,但却有种颤动心灵的浑厚。
指针尖端,突然冒起爆炸的晶蓝电弧光,极为刺目;
电弧光飞流回流至原点,再度爆开,化为丝芒覆盖到黑白两道光束上,且不断的迅速蔓延。
其中背面黑色的那段丝芒,在漫延还剩三分之一左右停止消失;
而白色的这一端,丝芒却是直接没入隋易的眉心处消失。
当然,轮盘背面的这一切,隋易一无所知。
此刻,他被一种叫做否极泰来的,幸福感所包围。
幸福来的太突然,快的他还没做好准备。
已被奇遇的大礼包砸中!
……
当丝芒沿着白光,直接透进自己的眉心时,隋易的心中全是茫然不知所措,却发现世界凝滞了,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惊恐中,噩运并未降临。
这丝芒进入身体,带给他的并非异物般冰冷,而是一种温暖、一种契合的舒心,就仿佛是这丝芒只是身体的一部分,阔别多年游子故乡罢了。
一丝明悟,丝芒无害,反而有利与已。
同时丝芒爆炸成千万缕,眨眼便拂遍全身,像母亲的抚摸温柔而细腻,仿佛身体每个角落都被滋养过,身心全都酥麻酥麻的,不想动弹。
直至最后,残余的丝芒重新汇集成一缕,并停留在他的双眼,一阵灼热,并伴随着少许刺痛传来,令他下意识想要闭上眼。
蓦然。
双眼当真闭上了。
再次睁开,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消失的世界回来了,周围业已恢复正常。
然而下一刻,忽觉有些不对劲;
在此之前,自己似乎在跑。
对了,自己一直在死命狂奔,我靠!
你大爷的!
他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在哪里,僵滞的思维终于恢复灵动,然而晚了一步。
因为一切异状消失的太突然,导致身体与思维恢复的不同步,如果是正常时候,这点误差根本无所谓,几秒钟便能适应过来。
然而好死不死的是,他之前正在发足狂奔,而且还偏了偏头。
突然定格的画面被重新打开,身体与意识各自归位,不同的是,身体惯性的在飞奔,意识却仿佛刚刚苏醒。
失去意识操控的身体,保持狂奔姿态有多可怕,想想那些绊倒摔惨的各种悲剧,就能够明白。
没等他反映过来,狂奔的身体,已经失去平衡而动作变形,加上适应黑灯瞎火,本来就需要时间;
他还在第一时间闭上眼,我去。
一闭一睁之后,一切都已经晚了。
于是他就只能悲剧了!
……
此前他在偏头眺望时,正好经过两幢楼的中间,这边的底楼住户,因为多都是老人,习惯了地里刨食,都喜欢了在门前垄上一块菜地,种点东西;
于是习惯被推广,群起效仿。
家家户户的一层,都如此布置,只不过有的用砖垒,有的用土,不一而足;
最夸张的是用地基碎石垒的,那个锋利,啧啧,可就别提提了。
而幸福过后的隋易,还没来得及享用几秒钟,悲剧就紧接着来敲门!
谁让倒霉的他,正好在经过这种地方眺望呢。
失了平衡,重心自然顺着左侧偏头的方向偏移,瞬间撞上半包围石坛,脚步踉跄下,一个跟头栽了进去,虽然他已经尽力撑着手,无奈发现太晚,左脚还是不免重重的磕在碎石头上;
受创瞬间,嘴里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惨叫‘啊’!
结果,惨叫声正好被不辨方向,摸过来的一位伍哥手下小弟听见了,于是连忙向伍哥的方向,高呼道:
“在这里……这边,伍哥,我听到了,那小子在这边呢!”
语气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因为刚才伍哥已经宣布了,谁要是当先发现并逮住这小子,重奖五万大洋;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人人都奋勇争先。
而他的这一声高呼,隋易自然也听到了,顾不得查看脚上的伤势,呲牙咧嘴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向着另一边跑去。
夜色中,景物依稀变的清晰起来。
未免给闻迅赶来的伍哥一伙人抓住,顾不上震惊这可喜的变化帮助,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夜视?
或许是吧,就像猫的眼睛,因为自动调节聚集光线;
渐渐清晰的景物,虽然不至于亮如白昼,但也带给他极大的帮助。
就比如,坛边角落放着一个旧起子,底下斜摆着的一根镀锌管,都是他可能需要的东西,若是正常情况下,根本没可能发现,周围太黑了。
镀锌管,他是拿来当武器防身,有点东西趁手,至不济也能撑久点,说不定能撑到过路人搭救呢?
当然这也是只是万一,不保险。
不及细想,将东西抄在手里,通过夜眼锁定了,不远处摸来的多数人方位,向着包围缺口方向一瘸一拐的跑去。
说是跑,这一瘸一拐的比平时走路,其实快不到哪去。
但却顾不得那许多了,总不能坐以待毙,不管刚才听到的交易涉及到什么,肯定是非法的,若是风险足够大,杀人放火的事,他们也未必没胆子做。
阴差阳错介入了,就别想着轻易脱身。
他没那般幼稚,伍哥在抓住自己后,还会轻易放了。
至于报警求保护,说真的,刚刚已经有了一次,报警不实的记录,眼下才没多久,再来一次,人家会信吗?
真当人民警察是你家开的,随叫随到……
且不说时间上来不来得及,就算人家再信你一次,可你怎么证明身后跟着的这群人有问题?
证据呢?
如果伍哥真有问题,警察来了不会追究什么,恐怕还有功无过。
但万一不是呢……万一呢。
谁能保证?
他虽然百分百肯定,这些人干的是非法勾当,可这其中有些因由,他解释不了?
也没法解释,更何况解释的时间够吗,喂,本大爷有那个美国时间吗?
逃命都不够用,好吧!
自己还倒霉催的,把腿给磕伤了,虽然大碍估计没有,但想要短时间内,恢复行动自由,却是不用想了。
眼下他不敢回自己住处,万一跑不过人家,还把人家引回去,被堵在里面,那才是一直麻烦缠身了。
眼下,至少对方还不知道自己身份。
对了,一定不能让对方知道。
幸好,奇遇虽然迟到,但总比没有强。
夜眼!
这好处,虽然平时用处不大,但在当下这时候,却是正合适不过。
只不过他低估了,小弟们在重赏之下的勇武与聪明,也高估了自己受伤之后的速度,几次利用察敌机先而险险绕开,但总离不开这片范围,渐渐的也被对方摸到点规律了,这样下去不行。
对手正利用人数优势,不断缩小包围圈,再这么下去,他跑又不敢跑不出去,速度上也甩不开这些人,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人活捉。
情知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然今天绝对逃不了。
只是该怎么做呢……
打量了一圈,想要找找可以用来藏身的地方,而且不用担心被发现。
很遗憾,他找了几遍,仍是一无所获,心中不由着急起来。
正在他陷入近乎手足无措的窘境时,两三堆草垛子落入眼帘,脑海顿时闪过一缕灵光。
心下顿时大喜,你大爷的,总算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