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北伐的各方面物质、钱财、人力准备自然不在话下,朝廷储备的钱粮器械和每年的财赋收入足可以应付一场大规模的灭国之战,但禁军由于对北伐部队指挥权力的争夺而互不相让,几乎陷入白热化的程度。

由于北侍军司和西侍军司二者对殿前司的印象极差,岳飞和韩世忠两位大帅私下达成兵力配置方面的妥协,并联合呈报枢密院都参军司。他们主要的妥协是在于西侍军兵力东调后,不直接归属北侍军都指挥司管辖,北侍军都指挥司无权对西侍军侍卫大军直接下达节令,而是由西侍军派遣一名方面大帅节制西侍军各路出征兵马,这名大帅却听从北侍军都指挥司在战略上的节制。实际的结果是换汤不换药,归根结底还是要求西侍军出征兵马受北侍军都指挥司节制,不过在照顾心高气傲的西侍军诸位大帅的面子上,这种节制变的委婉、间接一些罢了。

在岳飞的坚持下,韩世忠的计划是派出近两支以上侍卫大军的兵力参战,但其作战范围限制在河东南北路西侧和西京路,最终会同北侍军主力从西而东对燕山进行夹击,当然只不过是计划。

两大侍军司的建议得到了枢参行军司的高度重视,但杨沂中与曲端却一个为殿前司考虑,一个为西侍军能否建功立业考虑而争执不下,杨沂中虽然是当年河东军出身,但他也算是殿前司的宿将,不能不为殿前司各部的功绩着想,曲端自不必说了,他不禁一直就是西军出身,而且还是继承西军的西侍军首任都指挥使,自然不能亏待西侍军半分。南侍军没有作战任务,他们乐于是在一旁冷眼看热闹,不免抱着几分失落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心态。而主管殿前司军务的王渊做为一位在政治上颇为老道的方面大帅,他一方面任由高平等愣头青闹事,一面躲在幕后观望时局,把自己置身于事外。

高平面对两大侍军司的联合打压,有没有殿前司强力支持,但他毫不退缩,不断地联合殿前司各位侍卫大军都校反扑,导致最后的军事部署迟迟拿不出来,引起了朝廷的极度不满,为此王泽作为宰相,亲自主持召开了一次方面大帅会议,七衙正印或是护将印大帅全部到齐,连沿河四路宣抚司干办公事李长秋也南下到场。

在会议上的场面却非常的平静,各位大帅话并不多,相互间几乎可以说一团和气、笑脸相待,但王泽明白在这一团和气之下,隐藏着相互较劲的暗流,笑脸背后是冷冰冰的功利之争。尤其是杨沂中与曲端一个是原河东军出身殿前司大帅,一个是正儿八经的原西军出身的西侍军大帅,他们之间谁也不服谁,杨沂中看不起曲端的粗鄙、狭隘,曲端看不起杨沂中的平庸、无能,反正两个性格不同的人被安置在枢密院都参军司后始终地不合乎。其他各位方面大帅都不是易于之辈,他们各有各的能耐,不然又岂能担任军中魁首。

第一天的会议几乎没有达到任何效果,具体的兵力分配和节制还是拿不下来,许翰和李纲显的非常恼火,各方面大帅表面文章做足,但私下相互抵制的做法令他们又无可奈何,总不能直接不尊重方面大帅的建议而强行部署军事战略吧!毕竟在战争的具体部署上还是要靠这群武官的。

王泽却显的心不在焉的样子,满场中就李长秋一人对王泽的态度品味一二,嘴角上始终挂着讽刺意味的笑。当天他就前往拜访岳飞,一同前去王泽在城外的别院拜会王泽,对岳飞戏言:‘要想风调雨顺、还得走走王相公的门路。’

对于岳飞的到访,王泽感到非常高兴,他与岳飞虽有

几次会面说话,却并不曾在府邸中做私人谈话,于是亲自出门前往迎接,这个举动令岳飞大为惊讶,随即又不能为深有所感。他虽然是威风八面、战功显赫的方面大帅,平素里心高气傲、手握重兵、枭视一方,但宰相的地位甚至在亲王之上,尤其是王泽的名声、威望如日中天,何况又是军国重事,对他有栽培之恩,这番亲自出迎是给足了他面子,甚至是抬高他的身价,怎能不令他心情激动。

“下将粗鄙武夫,岂敢让相公亲自下阶,实在是折杀下将了。”既然王泽给足了他面子,岳飞亦不是狂妄到自大无知的地步,对王泽的好感自然平生了几分。

“太尉为朝廷戍守一方,本相如不亲自出迎,岂不是如那些迂腐措大一样不堪,太尉请——”王泽见桀骜不驯的岳飞竟然表现出谦恭的神态,他心底自然有一股自豪感,面容上的笑容更浓了,索性拉着岳飞的手与他一同入府。

李长秋并不以为王泽亲热岳飞而疏忽了他,他明白自己在王泽阵营中有着几乎不可撼动的核心地位,相反却对王泽能够对武将笼络的套路颇感兴趣,自己和岳飞的关系却不怎么融洽,甚至可以说是心神相离。

三人来到王泽在别院中的书房内,分主宾依次坐了下来,由于是王泽的书房,外院闲杂侍女是不能随意进入的,内院管事周碧如亲自奉上茶水后,知趣地退了出去。

“太尉——不知北侍军各侍卫大军训练程度如何,能否与女真人做长期会战?”王泽在一番客套的寒碜后,先把话落在了北侍军的训练之上,当然他相信岳飞部下不会有多少虾兵蟹将的。

岳飞见王泽问话,倒是颇为自负,他自担任知杂事以后,重点加强北侍军的训练。他担当北侍军都司主要帅臣正是有用武之地的时候,由于朝廷收复了灵夏地区,夺取了良马产地,并在对夏军的作战中获取了现成的军马十余万匹,宋军侍卫马军司得到了自李继迁叛乱以来第一次长足发展,宋军再也不用受到战马不足的困扰了,当年马军部队仅有三层将吏有马的尴尬局面一去不复返。云骑、长骑、番骑、屯骑、骁骑、沙骑等隶属侍卫马军司的各支侍卫大军得到了加强,有些部队甚至奢侈地建立了双马骑兵,增强了马军的机动力,而且又建立起了沙骑专门在灵夏路西部的凉州对付西李残部,由南方两广马组成的越骑配属南侍军司,由河朔剽悍弓弩手组成的成骑编入北侍军司,宋军共拥有支隶属侍卫马军司的十余万马军将吏,而射羽、宣武、常宁、云捷、胜捷、步曲、宁远、长征、长从、长捷、振武、宣毅、番落、忠毅、云翼、云捷、南宁、宣威、广锐外加新成立的神锐、保捷,共二十一支隶属侍卫步军司的五十余万大军,也各自成立了相当实力的马军部队,虎翼、楼烦、靖海、威远、天策五支正在准备撤编的隶属侍卫水军司的二十余万大军,也编制了一批具有陆战实力的马军部队,当然都集中在虎翼侍卫大军之中,这可是一支具有相当强悍战斗力的侍卫水军陆战大军,侍卫水军的几个真属军司也编有相当规模的马军部队,在南海各国几乎使一些小国噤若寒蝉。

西李残部元气大衰,西方已经没有多少战事,南海、东海自不用说,西南夷开始从朝廷的政策中得到了好处,顽固的反抗力量在宋军南宁、越骑侍卫大军打击下几乎不成气候,一些心有不甘但摄于宋军强悍战斗力的头人酋帅不敢擅动。可以说朝廷的战略重点早就放在北侍军方面,简而言之就是对金作战上。他岳飞被委任为方面

大任,自然明白朝廷对他的倚重,其中王泽的青眯自不必说,自负之余倒是有几分感慨知遇之恩,当下道:“相公放心,自从射羽、云骑等西侍军部众东调以来,北侍军不敢一日放松备战,但须朝廷一声令下,三十万虎狼之师便可一鼓作气、扫平燕山,奉渊圣上皇南归。”

李长秋的目光有些游离,眉头有点微蹙,尽管是一瞬间而过,但王泽已经看在眼中,他明白李长秋和岳飞之间关系并不融洽。

“很好、很好——”王泽对于岳飞的能力还是颇有自信的,毕竟岳飞是他在历史上和现实中、所知道的军中不多的能够善用马军的大帅,也是能力占到前三位的大帅,就是曲端这位经过大规模实战的大将在马军运用上,也不如岳飞在几次小战中运用的可圈可点。他微笑着温声道:“女真虽然锐气远不如当年,但其实力却不容轻视,兀术对我亦是戒备极深,除了大肆收敛那些逆臣叛将签发汉军外,在燕山北面精训不少女真族马军万夫队,其中东心雷马队就是一支剽悍之旅。我军一旦深入河朔、燕山,一场血战是不可避免的,此战艰辛程度将十倍于西北收复灵夏之战,本相所以才冒昧详询,太尉勿怪才是。”

对夏与对金战争的不同他岳飞又岂能不明白,他对王泽的观点也深以为然,自然对王泽的歉意表示理解,笑道:“相公如此说是折杀下将,相公身为天子冢宰,掌管天下军机重事,过问北侍军征发校阅亦是份内事,下将岂敢有别样二论。”

王泽和岳飞来往两句,彼此间口气对对方都很尊重,他们心中都非常消受,尽管文武矛盾是不可避免的,但至少明白对方对自己存有善意。

“那太尉就谈谈你对北方攻略的高见。。。。。。。。”王泽饶有兴致地望着岳飞,别有意味地道:“许本兵曾言太尉和西帅曾经商议妥当两大侍军司协作事宜,不知太尉能否免去官样文章,对本相说说其中一些详细规策。”

岳飞显然是没想到王泽竟然对他开诚不公,免去许多官样的客套直接问他心得,听口气并不以两大侍军司相互串通而介意,他不免心下感叹。当然王泽称韩世忠为西帅,他心下稍感不快,毕竟他目前只是北侍军副都指挥使护将印而不是正印都指挥使,无法在正式场合担当北帅的称呼,人家韩世忠就有这个资格。但他在王泽面前却无法表露出来不快,毕竟韩世忠的资历比他深得许多,这点他无话可说。

“下将以为北伐乃国朝第一要务,朝廷各位执政相公所望,一些将帅竟然为了一军私利、一人名声,公然要求割裂整个战区,导致禁军无法取得统一的节制。如此争执在战场上必然不会甘心接受北侍军节制,相公勿怪下将放肆,此或许会导致整个北伐的受制。。。。。。。”

岳飞明显是带有针对性而言,一方面发泄自己对殿前司的不满,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和韩世忠之间谋划的掩饰,毕竟方面大帅之间,未经许可私下谋划战略并上报枢府,这是一件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任何都堂执政听了都不会抱有好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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