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魔高一丈

沈至清为孟灵犀换别苑这件事情，小韩氏早一步就知道了，也难怪沈至清带着孟灵犀回听然苑时，春棠一直垂着头不敢见人。

如果是前世，沈至清兴许不会起疑心，可是他前世是在如意苑见过这个人的，可人现在出现在听然苑里，沈至清再怎么想也会注意到这件事情不对劲。

哪怕他不留痕迹地别开了目光，却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其实搬别处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孟灵犀没什么衣物，收拾来收拾去，也就是五个家丁一趟来就收拾干净了，别的东西新苑落里，都好像准备的整整齐齐的。

沈至清说困，就留下了画屏，独自回濯玉苑午睡了，孟灵犀送他离开时，才发现濯玉苑离自己的新苑很近，不过就是邻近距离。

孟灵犀没来得及考虑沈至清的用心，只顾着去看孟禹泽怎么样了。

等到一切安置妥当，孟灵犀送画屏回去，闲聊时才有空问她：“画屏姐姐，不知道樊思苑原先是谁的苑落？”

“是三公子还未入宫时的苑落，后来入宫久了，就不大习惯樊思苑里的陈设。沈老将军便叫人布置了间和宫里一样的，给三公子住。”画屏省去了许多，留个些无关紧要的说给孟灵犀听。

孟灵犀也没听出来，但也把画屏说的记在了心里，不过也没再多问。

第二天，果然下了雪。第一场雪就好像憋了好久似的，昼夜下不停歇，孟灵犀给困在了屋子里，来不及去和沈至清道声谢谢，只能暂时放下这件事情，带着孟禹泽熟悉熟悉樊思苑陈设。

孟禹泽失明是他小时候一场病引起的。孟禹泽从小就有些体弱，也比别人更容易生病，小时候自己贪玩偷偷跑出去玩，没想到下了雨，回来淋得全身湿透了，就生了场大病。

后来是熬过了鬼门关，但却也再看不见了。不过孟禹泽也不哭不闹的，只是比之前话少了些，就和亲人说，遇到外人更不爱说话。

现在父母又忽然离世，孟灵犀就成了他唯一的依靠，而除了孟灵犀，也就只和宝斋、玉斋偶尔说几句。

孟灵犀其实对孟禹泽有些愧意，哥哥走散，弟弟失明，她总感觉她的平安，都是哥哥弟弟换来的，她也想加倍对孟禹泽好，可究竟是寄人篱下，孟灵犀只能隐隐争取。

孟禹泽攥着孟灵犀的手紧了又紧，面对还不怎么熟悉的环境，孟禹泽有些局促不安。孟灵犀再三安抚，才让他同意站起来适应一下。

其实孟灵犀的心里一直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帮孟禹泽请人制一辆四轮车，这样他也不用这么害怕走路。但是孟灵犀又担心他坐久了，忘了怎么走路遭人嚼舌根。

“阿姐，雪大吗？”孟灵犀让宝斋三人回自己屋里睡会，这个时候堂前静悄悄的，只有孟灵犀和孟禹泽两人的脚步声，过了会，孟禹泽忽然出声，吓了孟灵犀一跳。

孟灵犀往外望了眼，回他：“很大，如果出去走不了路的，会给风打回去，会给雪砸成雪人！”

孟灵犀故意逗他，也才难得看见孟禹泽笑意：“阿姐说的，好像骗人一样。”

其实虽然孟禹泽看不见了，但是常年累月下来，听力比一般人灵敏很多，孟灵犀不说，他也听得出来，屋子外面那风吹的树枝的呼啸声，让人心里生出些畏惧。

“我知道你是想看，不过来日方长。之前大夫不是说了吗，还是有可能能重见光明的。”孟灵犀拍了拍他后背，扶他坐下来喝点茶休息一下。

孟禹泽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她。当时打大夫是这样说过，但是大夫说的是有一线可能而已，希望渺茫，孟禹泽没报什期许。

又坐了会，孟禹泽主动站起来说要一个人走走。孟灵犀累了，就答应他自己走一会，她只把炭盆搬到了里屋，堂前空一些，不至于摔到他。

孟禹泽小孟灵犀一岁，但是男孩子总比女孩子高一些，他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和孟灵犀一般高，甚至过了年，就要比孟灵犀高了。

“你小心一些，累了就叫我，我闭一闭眼睛。”孟灵犀手支着脑袋，本来是想一直看着孟禹泽的，但是瞌睡上来，挡也挡不住，她做了没多久，就困了，等到孟禹泽再叫她的时候，孟灵犀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好在孟禹泽没走远，他走回去坐到孟灵犀旁边，没打扰孟灵犀睡觉，就乖巧的坐在一旁。

不知道孟禹泽坐了多久，他能听出来外面的雪小了些，又过了一会，孟禹泽隐隐约约听见从外面传来一阵踏雪的脚步声，脚步稳重又有些熟悉。

“是我。”沈至清关上门，看见孟灵犀已经睡着了，就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不知道灵犀在睡觉，来得有些唐突了。”

孟禹泽对沈至清没什么敌意，但也没什么好感。孟灵犀和他说过，沈至清帮了他们很多，但是沈至清的转变很突然，孟灵犀没注意到孟禹泽却注意到了，他心里总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所以并不打算对沈至清示好。

他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波澜：“三公子来的不是时候。”

沈至清坐到了孟灵犀对面的交椅上，孟禹泽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有些无奈，前世也是这样，孟禹泽从头到尾也对他都是敌意。

他摸了摸鼻子，才悻悻开口：“你也和灵犀一样，唤我三哥就是了。我来也没什么事，雪落一整天不停，小了些便来问一问住的还适应不适应，不过正碰上灵犀睡着，也是不巧。”

“我替阿姐谢谢三公子。”孟禹泽没听他的话改变称呼，沈至清也没再勉强，更不想再继续和他搭话，毕竟总有一种孟禹泽知道前世的事情一样的错觉，让他有不好意思。

“自家人不客气，樊思苑也空了一段时间，我派人清算过东西，但是总有地方可能出现纰漏。如果缺东西，你们也不用去如意苑请，就来找我。”沈至清清了清嗓子，正色到。

孟禹泽也感觉到了小韩氏对他们的态度可能是假善，他知道沈至清话里的意思，也没急着拒绝，点了点头先应了下来。

沈至清见他点头，心里才满意几分：“你阿姐可能不会来找我，但是去小韩氏那要喷一鼻子灰，你是聪明人，你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我也不多说。”

“知道。”孟禹泽顿了好久，他心里也思考了一番，才慢吞吞的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