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时值雨季,江水滔天,秦军不擅长水战,不敢贸然从江上大举进攻,但秦军也未撤走,反而加强部署,拓宽道路,架设营房,一副虎视眈眈,择机进犯江南的态势。沈约看不出秦军下一步的打算,只得加强刺探,积极整顿防务。这一日,沈约,于信、谢志、恒玄等人召开四府会议,商讨战局。于信道:
“祖惕大军撤到江南后,要求的钱粮甚多,占了供给江南全军的钱粮一半有余,而且,大军内部同乡甚多,相互勾连,外人很难进入。很多人说,祖惕的军队,只知祖惕,不知皇上和丞相啊。”恒玄道:
“祖惕为人桀骜不驯,不与我江南诸将来往,最近更是向皇上请旨,要求驻扎在离建康最近的历城。皇上居然颁旨同意,要求原来驻扎历城的渭水师撤离。渭水师可是谢兄的部队啊。”谢志不言,沈约道:
“想来是皇上想要借助祖惕,对抗我四府,才颁旨同意的。祖惕大军二十多万,俱为历经多次作战的精兵,现由他一人掌握,若不分拆,必为隐忧。”谢志道:
“沈兄官居丞相高位,又与他联手作战过,何不与他面谈分拆事宜?”沈约道:
“祖惕为人桀骜不驯,又有皇上做后盾,怕是不易被我说动。为今之计,是要先和皇上谈通,再由皇上和祖惕谈军队分拆事宜。“当晚,沈约,谢志等人进宫面圣。沈约道:
“祖惕手握重兵,驻扎在离建康最近的历城,一旦风吹草动,皇上恐帝位不保。”赵皇心里一惊,但仍不动声色道:
“沈爱卿所言甚是,那爱卿有何高见?“沈约微微一笑道:
“祖惕大军俱为战场经验丰富的精兵,如能拆分成若干师旅,派入江南各军,指导他们作战,皇上岂非有了更多精锐之师?祖惕大军一支独大的危险,也可化解啊。”赵皇道:
“爱卿之计甚妙,但祖惕知道自己军队被凭空挖走,会不会心生怨愤,激起兵变。“沈约略一沉吟,捋须道:
“皇上可给他加官进爵,他必谢皇恩。另外,臣会派新生兵员补充其不足,钱粮也会增加供给。”赵皇点头道:
“朕亲自与祖惕面谈此事。“
次日,赵皇杨瑞邀请祖惕入宫饮酒。席间,两人畅谈江北尚未沦陷时,京都旧闻,都是不胜感慨。席至耳酣酒热,赵皇道:
“此次大军生还,将军居功至伟,朕将颁旨加封爱卿魏国公,将军意下如何?”魏国公爵位与沈约的晋国公爵位平起平坐,祖惕隐觉不妥,忙谦让推辞。赵皇道:
“将军资历胜过沈约,不必过谦。只是,沈约、谢志、于信、恒玄近日告你拥兵二十万自立,意图谋反。“祖惕惊出一声冷汗,手中酒杯坠地,俯地拜倒涕泪交加:
“他们是含血喷人,臣一向效忠皇上,绝无二心。皇上明鉴。”赵皇忙扶起祖惕道:
“将军一片忠心,朕岂能不知。朕若疑你,怎会命你统兵二十万,驻扎离健康最近的历城?“赵皇忽然泪流满面,长吁短叹。祖惕大惊,不知何故。赵皇道:
“想必你也看出,朕虽未帝,实为傀儡,朝政被沈约、谢志、于信、恒玄把持,各级官员皆出自四府。将军率大军来到,才让朕看到希望。”祖惕大怒道:
“想不到沈约人前一套,背地一套,挟持君上,臣愿率军死战,为皇上分忧。“赵皇道:
“他们势力强大,党羽遍布,何况如今外敌环伺,此时不宜内动刀兵,今后,将军直接听我秘旨行事即可。如今为避免纷争,将军只能忍痛让出十五万兵,给沈约他们安排。”祖惕愤愤道:
“谨遵圣谕。但如此一来,我手中将只剩五万兵,替皇上效力,怕是不足。“赵皇道:
“朕已说服沈约调五万新兵补偿给你。你只要善加训练,排除沈约可能安插的奸细,不日就有十万精锐,可堪大用。”祖惕道:
“一切悉听皇上安排。“
祖惕离宫后,谋士张全笑吟吟从屏风后走出,笑道:
“恭喜皇上,不仅收服祖惕精兵,还消除了祖惕拥兵自重的危险,更重要的是挑动了祖惕与沈约的间隙,防止了他们结盟。”
几日后,众将去沈约的丞相府述职。刚刚从普通军士升为副将的韩裕有些紧张,他平生第一次进入高官府邸,如何穿着才能得体,碰到各级将领、官员应持何等礼节,如何进入他们的圈子与他们寒暄,都让他担忧。韩裕进到相府大厅,看到里面已经有不少前来述职的将领在等候传召。他们三三两两讨论着时事,没人主动搭理韩裕。偶有将领见到韩裕,轻轻点一下头,韩裕连忙微笑招呼,可是那人已经和相熟将领招呼起来,没看到韩裕的微笑。韩裕略有些尴尬,只好不停的喝茶。忽然,韩裕听到几个将领轻声议论一个士兵升为副将的事情。一人嘲笑道:
“据说此人没读过什么书,没带过兵,就是乡下一个泥腿子,这次也就是瞎猫碰着死耗子,立了一功,居然从兵士直接升为副将,真是让人不平啊!“另一人道:
“据说是沈丞相亲自任命的,估计他哪个亲戚和沈大人有交情。”又一人不屑道:
“我呸。沈大人何等高贵。你看看,各个将领哪个不出身于名门将族、士族?高级将领大多出于四府。那个穷小子能有什么富贵亲戚和沈丞相攀交情?“韩裕听到此言,气血上涌,这些将二代、贵二代太不把别人当人了吧。韩裕正欲发作,一人按住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竟是祖惕。祖惕拉着韩裕到偏厅饮茶。祖惕道:
“不必为他们动怒。这里的将领多出身于江南士族和北方士族,身属某一门阀。如果你属于一个强大的门阀,就会事半功倍,平步青云,反之努力万分,也会止步不前。很多将领只会清谈,没什么能力,就是凭着出身好,身居高位。”韩裕冷笑道:
“这样排挤平民出身人才的圈子,不去也罢。孰强孰弱,战场上见。”祖惕道:
“你能这么想很好,现在是多战之秋,朝廷需要大量出身寒士的真正人才,为国分忧。你的机会会很多。”韩裕道:
“真希望以后有一天,所有人才,不分出身,可以公平竞争。”祖惕笑道:
“不必感叹。我的军队里不少将领也出身寒门,凭着真刀真枪的刀头舔血,如今也都各有所成。如你愿意到我这里来干,直接来找我。”正谈间,轮到韩裕述职,韩裕拱手拜别祖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