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卫国密报
慕梓与楚玉回到州府大门前时，恰巧与方从风长云那里回来的雪含烟碰上了。
借着灯笼微弱的光，慕梓仔细观察了一下雪含烟的神色，只见他神色如常，与平日里一般，并无异样。
原本她以为，雪含烟会在得知杀害自己父母的仇人是谁的时候，心里多少都会有些难受，可现在看来，雪含烟还是那个雪含烟，永远那么冷静自持。
楚玉亦和慕梓一般，是关心雪含烟的，他与雪含烟是自小玩到大的兄弟，他们之间的情谊，早已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清的
他走到雪含烟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两人目光相汇时，什么安慰，开解的话都不用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雪含烟看了眼慕梓，又看了一眼楚玉，轻笑了下道：“我没事，放心吧，我们回去吧。”
慕梓与楚玉皆点了点头，可当三人刚一同走进州府大门的时候，迎面却有个一见他们，便急匆匆走过来了迎他们的人，而看其穿着服饰，像是叶玄身边的暗卫。
那人行到他们面前，朝三人恭敬行了个礼道：“属下见过雪先生，楚先生，慕姑娘。”
“看你这般行色匆忙，是有什么急事要寻我们吗？”雪含烟问。
“属下是奉殿下之命，出来寻二位先生和慕姑娘回去的，萧统领从卫地回来了，像是带回来了什么重要消息，所以殿下差我出来请二位先生和慕姑娘回去商量要事。”
萧冰月回来了！
听罢此话的三人面面相觑了一眼，皆已隐隐明白了叶玄为什么这么急着将他们叫过去了。
在当初叶玄和楚玉初至华州时，东胜军与晋国军正处于胶着状态，谁也不敢先动一步，因为都不知对方是何情况，所以这几个月来，出了一些小打小闹，并未发生过什么大的战役。
唯一比较激烈的一次，还是叶玄和楚玉在迷云峡遭遇到了东胜大将欧阳津。
但在叶玄还没有去临照之前，叶玄想着，自己毕竟是在华州城内，外有苏仪和王翰领三十万大军镇守，内有暗卫营和楚玉随护左右，应当不会遭遇到什么危险。
所以他想着既然如此，不如萧冰月派出去潜入卫国地域，查一下东胜军的后方情况，楚国暗卫营的暗卫不仅武功皆是一流，还个个都是做卧底入潜探听消息的好手，而身为暗卫营统领的萧冰月，更是个中翘楚。
所以在一个多月前，萧冰月便辞别了叶玄，带着些许人潜入了卫地，而如今她回来了，那定是带回来了什么重大消息，否则叶玄也不会急着把他们叫过去。
三人随着那暗卫来到叶玄所居之地后，一踏入屋中，果见萧冰月就在其中。而叶玄见他们来了之后，忙起身相迎，请他们坐下。
三人应请而坐后，在看向叶玄时，却见他正一脸忧愁却又满怀殷切的看着他们，欲言又止。就好像有事要相求于人，而所求之事又过于棘手，所以不好开口的样子。
三人相视了一眼，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叶玄这个样子，看来是已经听完消息了，可在听完消息之后，先是请他们过来，如今又是这副表情，怕是萧冰月此次带回来的消息，绝不简单！
既然叶玄不好先开口，那边只好由他们开口先问了。
雪含烟收回与楚玉和慕梓相视的目光，看向叶玄开口问道：“殿下，我等方才听说，萧统领已从卫地回来，而殿下此时找我们过来，莫非是萧统领此行，带回来了什么重要消息？”
叶玄看着三人，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冰月此行，给我们带回来了许多重要消息，且都对我们此次战役，有着极大的帮助。”
对此次战役，有极大的帮助！
“那是什么重要消息？我等愿闻其详。”雪含烟有些急切道。
而一旁的慕梓和楚玉也是一脸的急切，想知道此次萧冰月带回来的消息到底是什么。
叶玄看着三人略带急切的神色，也不卖关子，直接转头看向萧冰月道：“冰月，就由你来告诉二位先生和慕姑娘，你此次在卫地探查到的消息吧。”
“是！”
萧冰月对叶玄颔首应后，转身看向了三人，朝三人躬身一礼后，开口继续道：“属下此次在卫地，主要探察到的消息有两条，第一，如今，北地已入寒冬，所以东胜军亦如我军一般，粮草告急，而且他们更为严重些。如今他们粮草供应不足，已开始派人不断搜刮前卫国百姓的余粮，若有不从者，甚至大肆杀戮，而这些，还都是属下亲眼所见的。”
“搜刮百姓余粮，还大肆杀戮，他们还真不愧是北地之狼啊，”楚玉听到这里后，开口冷声讥讽道，“他们这般做法，怕是在卫国已经激起不少民怨了吧。”
“不错，”萧冰月点了点头，“而且不止民怨，他们东胜军中也出现了分裂！”
“分裂？”楚玉有些疑惑地道。
萧冰月点了点头：“不错，如今东胜军攻我晋国的士兵，除了有东胜国的将士外，还有那些曾经的卫国降兵，但这些降兵，在东胜军中的待遇并不好。”
“我也听说过，”慕梓听到这接话道，“据说当初东胜军攻我晋国长平关时，用的是强攻之策，而冲锋陷阵的，多是那些卫国降兵，那一役中，东胜军死伤的，八成以上都是那些卫国降兵。”
“陷阵由降兵先上，这还是其一，”萧冰月神色有些凝重道，“据说这些卫国降兵在东胜军中，分配到的粮草那是少之又少，加上如今北地寒冬已至，粮草告急，分配到的粮食那是更少了，更莫说御寒的棉衣，如今卫国降兵在东胜军中，饿死冻死的可谓无数。”
三人听到这，心情皆凝重起来，脸色也沉了几分。
“俗话说，狗急尚且跳墙，何况这些降兵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被逼至此，莫非不曾反抗过吗？”楚玉问道。
“怎么不会，”萧冰月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道，“只不过先前反抗的，总是只有少数人，随随便便便被镇压下去了，因为他们还是想活着的，哪怕是苟活，因为他们还有在家中等着自己的家人。”
“萧统领说的是，先前？莫非，那些东胜军，连这些降兵的亲人都不放过？”雪含烟问道。
“不错，他们此次派出去搜刮卫国百姓余粮的，多是那些卫国降兵！”
……
搜刮百姓余粮，寒冬无食无衣，那便与死无异了，而且还有不从者便杀这条规定！
而且，现在，杀这些卫国百姓的，还是那些卫国降兵……
这里面，有多少士兵便是出自这些寻常百姓之家……
虽然萧冰月没说，但有些惨况还是有发生的可能，他们也想象得到。
这无异于让那些卫国降兵断自己亲人的活路，更有甚者，需手刃家人……
“这若但凡是个人，又怎么可能忍得下去！只要那些士兵还尚存一丝血性，都会起来反了吧！”雪含烟淡声道。
萧冰月点了点头，算是证实了雪含烟的猜测。
“所以这次的反抗，很严重吧！”雪含烟又道。
“不错，”萧冰月点了点头，“而这次反抗，与我接下来要告诉各位的第二条消息，也有着重大的关联。”
“萧统领此话怎讲？”雪含烟问道。
萧冰月看着三人，神色有些凝重地答道：“因为我在卫地探听到的第二条消息，便是前卫太子萧邺，还活着！”
什么！
三人闻此言俱是一惊，慕梓更是惊讶地道，“萧邺没死？可是，我听说，两年前东胜军攻入卫国永安城，不仅火烧皇城，还屠遍了整个卫国皇室啊，而皇太子萧邺，更是被东胜大将欧阳津挑了人头，悬于永安城城墙之上，怎么会……”
没死！
“那是假的，”萧冰月的话如震雷一般响在三人耳畔，“萧邺不仅没死，他还在卫地组织起了卫国旧部，与东胜军抗衡，而如今，他是统领卫国旧部的最高统帅……”
在萧冰月的讲述下，三人才得知，原来当初东胜军屠戮卫国皇室之时，皇太子萧邺侥幸逃脱，遁入了民间。
而东胜军当时遍寻皇城不得萧邺踪迹，所以才一把火烧了卫皇宫，最后随意寻了个烧的不辨面容的尸体，砍了头颅，挂于城门之上，告晓天下，萧邺已死，卫国皇室成员已皆亡，卫国气数已尽。
毕竟那时卫国国都已破，皇帝已死，即便萧邺逃了出去，但整个卫国，早已在东胜的控制之中，就算他潜伏着伺机想东山再起，但在东胜铁骑之下，卫国军将多已降入东胜军中，他无将无兵，已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但萧邺却能在此时忽然翻身，给了他这个机会的，却也是东胜军。
自东胜军自今年春南下攻晋后，全部兵力便聚集到了晋国边境来，所以卫国境内便少了许多平日里驻守各地的东胜军。
而少了这些驻兵，也就给了那些曾经逃脱屠杀的卫国兵将和皇室亲族悄悄崛起的机会。
他们暗暗召集旧部，隐匿于非大城所在地的乡野村间，慢慢发展势力，而在半年前，他们还寻到了流落民间的皇太子萧邺，在迎回萧邺后，这些卫国旧部发展的规模也便越来越大了。
也正因东胜军疏于防范卫国地域，只将兵力集中于晋国边境，又加上卫国降兵在东胜军中惨遭虐待，早已积起仇怨，如今他们还逼迫这些降兵去杀戮本国百姓，断本国百姓活路，那些降兵终是忍不下去了！
据传言，在一个多月前的一个雪夜，那些卫国降兵在自己营帐里，围着一锅牛肉汤，那是从本国百姓手里夺来的，还是东胜军美其名曰赏他们的粮食，可谁都没有舀起来，喝下去一口。
最后一位将领忍着泪，舀起了一勺汤，可喝吃到嘴里就吐了，边吐边流着泪，吐完之后，他又将那碗汤一口灌进了嘴里，这次他没吐，而是把碗重重一摔，然后捞起了一旁自己的佩剑出了营帐。
据说他拿着剑出了营帐后，直接一剑砍死了东胜军中一名带着士兵巡营的将领，而他的部下，也都纷纷如他一般，喝下一碗肉汤后，直接提起兵器随着他杀了出去。
那一夜，东胜军中，卫国降兵大反，斩杀东胜兵士无数，然后夺马夺粮烧营，成千上万往日的卫国降兵，反出东胜大营。
这一反，的确让东胜军乱了好一会儿阵脚，可等他们反应过来后，便组织起了追击军，前去追杀那些反出去的卫国兵。
卫国兵虽说时逞一时之勇成功逃了出来，可逃出来后又该何去何从，前路未知，身后又有数以倍计的追兵，领导造反的将领也迷茫了。
就在东胜军追上他们，将他们团团包围，正欲直接斩杀以绝后患之际，萧邺麾下的军队却杀了过来，直接与那些反出来的士兵一起，把追击的东胜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原来自那些降兵造反的消息传到萧邺他们的耳中后，他们便决定摒弃这些降兵曾投入敌国的前嫌，决意出兵相救。
一可使自家部队壮大，而是将此消息传出去后，定会有更多的卫国旧兵回投萧邺麾下。
这是一举两得之举！
而自那之后，的确有更多的卫国旧部带兵回投萧邺，萧邺所统领的部队也迅速壮大，而他也开始下令主动出击那些东胜军防守薄弱的城市。
每次出击，势如破竹，连收十数城，最后据城而守，开始与东胜军抗衡。
这便是萧冰月此次从卫地带回来的消息，的确，这消息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助力。
前段日子他们不敢贸然对东胜军出击，乃是因为不清楚东胜军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今情况明了了，那便要好好利用这些消息，对付东胜军。
两军交战，粮草为本，民心为根，而如今，东胜军两样都不占。
加上萧邺连收多城，如今的东胜军前有苏仪和王翰带领的晋国军，后有不知何时会去捅刀的卫国军，可谓是前虎后狼，处境艰难，而若能……
慕梓微微抬眸看向叶玄，现在她已明白叶玄方才为何有些欲言又止了！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乃是自己的朋友，如今他们要驱逐东胜军，萧邺也想收复卫国，那么若能潜入卫国中，找到萧邺劝说其与晋国合力，将会是他们打败东胜的最大助力。
若还能探出东胜军的后方粮路，到时双方合作断东胜军的粮草补给，那东胜军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可是，入潜东胜，劝说萧邺，这件事，由谁来做，谁又可以做，其实适合的人并不多。
想到这，慕梓站起来对叶玄道：“殿下，如果可以，慕梓想请殿下准我前往卫国，劝说卫太子萧邺与我军合作，共退东胜大军。”
慕梓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皆看向了她，眼神皆是震惊的。
叶玄是想不到他还没开口，慕梓便会自动请缨。而楚玉和雪含烟，他们听完这些后，自也是懂得叶玄是何意思，可他们却没想到慕梓会顾及叶玄难以开口的心思，自行提出前往卫地。
其实，屋内众人，最适合前去卫国，的确也是慕梓。
慕梓见叶玄只看着她不说话，又道：“我武功高强，又是玲珑天女，到时定能以此身份与萧邺见面，要谈条件也容易，而我身为女子，潜入卫国也不会引起过多的关注，加上如今各国知道玲珑天女是谁的人也不多，我去，是最合适的。”
叶玄听到这，也从坐中起来道：“其实此番请二位先生和慕姑娘过来，便是有请你们这么做的打算，但此行危险重重，想着慕姑娘若不愿去，我也可另外派人前去的。”
“慕梓愿意！”慕梓又一躬身道。
而雪含烟和楚玉相视一眼，仿佛也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定。
“殿下，”这是楚玉也和雪含烟从坐中起来了，异口同声道，“我等亦愿与慕姑娘一同前往卫地。”
慕梓闻言转头看向二人，却见二人亦看着她，两人眼神坚决，看来，是已经决定了不会变了！
慕梓对二人深深一拜道：“慕梓，谢过二位了！”
这时叶玄也欣慰笑道：“好，有慕姑娘亲自前往，加上雪先生和楚先生相护，相信此行定会顺利，我也会派冰月与你们一同前往，以确保此行，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