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九龙寨,你好
话说我被摔得七死八活,近乎七魂六魄归于天际的时候,安瑾锋无可奈何地把我抱在怀里,拍着我的背忙道难为你了咱们不练了你都飞过半个以诺殿了已经很不错了。王牧尘听见动静装不下去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连忙跑过来抱紧我没说话,我被他勒得差点喘断的。费了如此大的力气才上的半个以诺殿,就因一次失败便半途而废不是我的个性。
我推开他们,执意跳到地上。方才安瑾锋来得及不过气眼一翻过去了,寻思这小子莫不是故意来补刀的。
当然,安瑾锋固然如此说,但我肯定是不会听的。用指甲盖想都能想明白,我历经千辛万苦,要是没有安蕾昕师姐神乎其技的治疗法术,多少条腿都不够我摔时我根本没有受伤,很显然他们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安心放任我的行为。
安瑾锋未曾多踏一步,王牧尘亦是如此。看得出来他们都很尊重我的意愿,这使我本来就没有多大的自尊心瞬间膨胀了。
我再次仰望以诺殿殿顶,以诺殿大,以诺殿高耸入云,以诺殿殿顶就算我在殿下把脖子掰了看也看不到。我深呼吸,赶忙将视线落在脚尖,心觉继续看下去估计连爬上以诺殿的勇气全没了,退步五十有余的距离,加步猛跑,一路没有火花夹闪电也差不多背后能起烟了,蓦地踮脚踏步跳起。
我寻摸刚才的助跑按道理来说是没问题的,要说有问题,我难不成起个跳还得算初速度?那也忒麻烦。
恍然间,我的身体早自主踩上瓦楞点步上去了,我由衷感慨真不愧没白摔那么多回,居然愣是摔出下意识。踩着瓦片,听见身边的风呼呼的吹过耳畔,我心里顿时升起不真实感。
不能倒在这里,我对自己说,倒在这里估计就再也爬不上以诺殿了。
大抵是催眠起来作用,我在即将踏空时豁出性命拼搏,拔出凌霄剑于半空扬起剑气。剑气短暂凝结实体,我踏在形似实体的剑气往上飞身点步,凭感觉做出招式,不经意间使出藏踪蹑迹跳上房顶,再睁眼,大半瑞阳山庄的景色尽收入眼里。
我成功登上以诺殿殿顶了,迎面吹来呼啸而过的风,顶头明媚的朝阳都在向我陈述这事实。回想起曾经为此奋斗的艰辛往事,我不禁有些热泪盈眶。
不知道什么时候安瑾锋站在了我的身边,他拍着我的肩膀,手指指向瑞阳谷的一处地方。那地方有风车,有大片的花海,有小河流水柳树插荫。
“瑞阳山庄的中心是以诺殿,这里是瑞阳主庄,四大主门派在这儿里。而在那儿。”,我顺安瑾锋的手指望去,“那里是分庄之一的灵药山庄,都是救人的地儿方,但是那里人的武力值普遍皆很高,分庄主是安诺,门下亦是四大门派。”
我点头,他随即手指移位,落于错落有致的圣贤书院。书院依山傍水,楼阁水榭一应俱全,似乎载有梅菊兰竹四大君子,倒是雅致。
“这里是圣贤书院,是读书的地方,你以后也要去。”,安瑾锋默默嘟囔些话方抬眼继续说,“书院院长安阳,话很少但是说的话都很中肯,其他人嘛,你以后会知道的。”
没想到我好不容易熬过了学校里的九年义务教育,居然又要迫于学习的压力下埋头苦学,没办法,我只好苦着脸点头。安瑾锋轻笑,移眸晃荡老远且挪指落在它处。
这次的地方不同,远远地举目观看仅能目及满片赤色,诡异且令人向往的鲜艳。安瑾锋猛地揽住我的肩膀,我登时清醒,醒神后看脚尖,如若再踏半步便落入万丈深渊不得反,念及此不由得激起满身冷汗。
“这是以东关口,危险的很,勿去,切记。”,安瑾锋的语气极其严肃,“吃人不吐骨头的,以东关口是安雅分庄主坐镇,若无大事不要往那跑。”
我能听得出来他是真的为我担心,再加上亲身体验过的危险,我可不是对与死亡擦肩上瘾的人,自然明白其中危害性连连点头。安瑾锋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没有,他摆手,转而指向更为偏远的地方。
“那些地方太过偏远,你看不到在所难免。”,安瑾锋叨叨句真大后继续说道,“以后肯定会去的,反正你现在会轻功跑哪里都快着呢。”
我无言以对,心想这还不是赖你的放养教育。
安瑾锋没那么敏感到感觉得了我的内心波动,至少当时他看起来没有。他突然拍向后脑勺,那个力道,啧啧,我都怕他被自己给打傻了。
“噢,对了,还有这儿。”,他叫到,手指下移移至颇为特别的地面,“这是练剑台,没有特别把守的人,不过你可以在这里看到安镇宁师兄,他的剑法造诣很高而且很喜欢教你们这些小孩子,有不会的问他比问我强。”
我闻言没忍住,下意识地侧头朝他蹦出句:“要你何用?”
“撑场面啊,亲亲师兄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来自安瑾锋信誓旦旦地保证,鬼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
他所言必定不虚,这是我很久以后才清楚明白地得知此事。另外他的确很厉害,只不过他一直表现的吊儿郎当太具有迷惑性,这也是我很久以后才明白的事实,然而代价很惨痛,惨痛到我宁愿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
剩下的安瑾锋以关爱无知儿童的眼神注视我,默默地说以你现在的记忆力怕我解释的再清楚也不会懂,目前我已经将对你而言应该算为重要的地方说出来了得长脑子记住。吧啦吧啦又似是讲了大通话,讲得我是头昏脑胀心里暗自叫苦不迭,心道你再说下去,我连你先前说的可全忘喽。
安瑾锋全然没在意,依旧自顾自地说叨个没完,直到我感觉后背撒风,他才住了嘴。我一时不太习惯,往后看去,只见安瑾锋和王牧尘同时归剑入鞘,暗自比叨句说好登上以诺殿殿顶的人屈指可数呢便作罢。
王牧尘是来告诉我们食堂开饭了,我真谢谢他,不然别说鸡腿,我连米饭都捞不着两口。安瑾锋听后如临大敌,往下望去,举目以诺殿下人群耸动,由高空目光下澈,可媲美蚂蚁群大迁移。
“嘿,我们来比赛吧。”,安瑾锋依旧笑得没心没肺,“我数到三,我们比比谁率先到地面,谁慢谁少吃条鸡腿。”
我心想这小子莫不是摔傻了,紧要关头还贪图玩耍。尽管心里是这样想,我还是做好预备动作随时等他一声令下扬长而去也。
王牧尘神秘地翘起嘴角,没说话,没做动作,恍若旁观者般冷冷地站在旁边衬托出我和安瑾锋有多傻。我见此站也不是,跑也不是,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安瑾锋笑得活似狐狸:“三。”
我还在原地,安瑾锋和王牧尘撒了欢般使劲往底冲。我注视他们的背影,恍然大悟,急吼吼地跳下瓦片踩空向下飞身而去。
我就说这小子怎么可能会突然转性,真不愧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古人诚,不欺我。
到食堂,公孙大娘瞅我前面那位跟细柳条似的瘦身板,仿佛风一吹他就折了腰,不由得叹气把原本应属我的那份鸡腿让给他只最肥还滋油的。轮到我,我努力给公孙大娘挤眉弄眼,没料到公孙大娘鸡腿没给我加,倒往我菜碗里多加了根脆生生的萝卜。
我回到位置上,早早等在长木桌边的十几人看到我的餐盘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我本着大龄青年的风范紧绷住脑神经,直至看见有双筷子正大光明地夹走米饭堆上的鸡腿。
“不是说你辟谷吗!”我想都不想朝身后大吼,引得身后那人嘿嘿一笑。
“我辟谷又不代表我不能吃鸡腿啊。”,安瑾锋理所当然地占上空位坐下,“这就和你对猴子说你不是只吃香蕉的概念是一样的。”
“我还是个孩子!生长期的孩子懂么!”,我腆着脸尖着嗓子对他说道,“你就让我只啃萝卜我要长不高赖你吗!”
“赖我,赖我,全都赖我。”安瑾锋特别嘚瑟地咬开鸡腿细腻的肉,吃着还不忘摇头晃脑好不惬意。
“你看看王牧尘师兄,他都不抢我的鸡腿!”我不服气地说道。
“哎呀,还不是因为你只有一只啦。好了快坐下吃你的饭吧,待会有事等着你们呢。”安瑾锋拍上我的肩膀,我随即感到肩膀传来沉重的压力,估计那就是所谓的内力,抵抗不住噗通落坐。
周围几个小鬼对他的话议论纷纷,无非不是在期待所谓的事情。其实我觉得吧,按照套路它十有八九是新手任务,我还是很相信我的直觉的。
事实证明我的推测是正确的。娄祝庄主也就是我的师尊,和安瑾锋不同,他没唠里唠叨地说堆安全贴士,直接了当地陈述没能率先教授我们学术上的知识而感到遗憾,随即话锋一转,转向我认为的新手任务上。
“此次缘由因山庄旁村庄被劫持。”,娄祝负手,“你们作为外门弟子时便已经习得不少剑法,足以保身应地。我觉依你们现今已有的体术来看,应是解决此事无碍的。”
外门?师尊我现在可全都忘光了啊,你的亲亲徒儿将要有性命危险……师尊!师尊你别走,你快点回头看看我,我不想离开瑞阳山庄的啊!师尊!
我表面上波澜不惊地随大流拱手应下此事,事实上我的内心早已波澜壮阔。娄祝他特别欣赏地扫了我一眼,随即负手走去走廊,我们只好鞠躬恭迎他的离去,直到诸位长老紧随他走出大堂,他们才如释重负地谈天。
“你们这批孩子出庄是最早的一届。”,安蕾昕蹲下来仔细对我们说道,“先别急着走,等大师姐把东西给你们置备好了再去也不急。”说着她把其中一个叫安诗涵的小姑娘抱在怀里,小姑娘攀住她的脖子往她怀里蹭。
“勿多听,勿好奇,陌生人给予之物不可取。”,安利一向少言寡语,“切记切记。”
围在他周围的孩子忙不迭点头应声答应,安利万年波涛不惊的脸上露出些许微笑。
我听后扯了扯安瑾锋的衣角,我不求他能想安蕾昕师姐那样为我置备衣物,至少能不能像安利师兄那样给我几句提醒。安瑾锋蹲下来揉我脑袋,嘻笑道怎么了,是舍不得我吗?
我真的很想打他,真的。
索性王牧尘拍上我的肩膀,对我说他会帮忙留一份行李给我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并且我们的初遇我记得我曾经怼过他,但我依旧很感激他的用心。我得到安慰后狠狠回瞪在旁边抱胸看风景的安瑾锋,看吧,这才是我的意思,你是故意嫌麻烦装傻吧。
明日午时,我们便出发了,四位师兄师姐千叮咛万嘱咐送我们到山庄的把门口。我站在安翔路的尽头等候许久,安瑾锋依旧没到场,王牧尘揉了揉我的头发,蹲下来盯着我的双眼。
“万言阶梯的尽头是下马碑,在那里停步往右转再走过个山头,那里就是你们要去的目的地,九溪村庄。”,王牧尘睁睁地看着我,“安瑾锋不能离开瑞阳谷三步,你要理解他不能来送你。”
万言阶梯,每阶梯宽达十米,横宽长达三米,高三寸。每阶梯的侧面都刻有句字据,字字珠玑,甚至没有一个字是重复的,那是瑞阳山庄庄训,当然,其实除去长老跟长老坐下的大弟子外,没有能一字不差的全部说出的,就连照着念,也要半个月不阖眼。
他的眼神太真切,我点头,偏脑袋将目光移至它处,至少不会那么尴尬。王牧尘放松呼吸,轻轻地拍我肩膀把我送出去,我瞧眼他不说话,干脆扭头找但漠他们商量出山庄后该怎么办。
我好像还没有描述过王牧尘他的眼睛吧。王牧尘的眉骨偏高,鼻梁挺,虹膜色彩偏浅,故此衬得眼窝很深。在不注意的时候尚且看不出来,当他的目光直视你时,你会发现他的眼神特别深邃,深邃到一望望不见底。
综上所述,王牧尘特别适合扮忧郁深沉男去撩妹,绝对一撩一个准。可惜的是人是男神,内心却被安瑾锋带偏了,也变成个男神经,哎,我那万恶之源的师兄啊。
万言阶梯是明令禁止动用轻功的,下马碑只能走,而以下马碑为界限,那才正式归于庄外。王牧尘他们一路护送我们到万言阶梯,走到下马碑他们送不了,只能看着我们的背影悄然离去。
这么想我心里轻松不少,从王牧尘手里接过爱心行囊后跟他们互相道别,远远地跳起动用轻功飞身跟上大部队,他们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于我的视线范围内。运行轻功的瞬间,我感觉安瑾锋的所作所为还是有帮助的,至少我能在旁边人撑不住要摔下去时就手把他们拉上来,尤其是女孩,女孩可是世界的宝贝啊,受不得伤的。
有个穿粉色百叶裙的姑娘一时没在空中站住,受重力影响顺势摔下地表。我瞥见她赶忙转向跑去接住她,心想,真是惊险,幸亏她旁边是我,我在以诺殿摔习惯了学会半路刹车转跳,落到别人身上真的挺难说的。
苏舒点步飞身来到我身边,瞧眼我怀里的姑娘,知道发生什么不好多说便速走离开。我觉得他可能误会了,本来欲要追上去解释,没料到姑娘轻扯我的衣领,我看向她,她娇羞地朝我点头。
“谢谢。”,她垂眸,“你是叫王晔对吧?我叫艾青。”
我固然能理解她为何做出这番娇羞姿态,毕竟我是个正常人,更喜欢成熟一点的美女,尽管艾青也很漂亮。但,我不能让姑娘家家尴尬,只得颔首唤声艾青姑娘便不知再说何话。
“叫什么艾青姑娘啊,我比你大的,叫我艾青师姐好啦。”,艾青浅笑,“可以把我放下来了,我能施展轻功的。”
我尴尬不语,只好顺势放手,艾青轻巧地跳出我的怀里,果真三两下便适应大部队的速度。但漠那小子跟风无迹恰好飘然而至,每人呦了声又飘然而去。
呦个屁。我在心里默默对他们的八卦之心表示根本没那回事,顺便分神盯着艾青,艾青即将再次摔落时赶紧提步到她身边。
瞧见了,我干脆放手让她自己来调整平衡。“调气,蹑步,踮脚,提气。”我低声提醒她。
艾青明显听进去我的话,她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听从我的话,提气调整呼吸,点步再次起跳时肉眼可见的发生明显改变。周围人皆惊奇,她本身也很惊讶这种改变,连连向我表示她的惊喜之情。
我被她夸得脸红连连摆手。“这没什么。”,我笑道,“你要是像我一样在以诺殿摔那么多回你也会的。”
不过艾青好像并不喜欢我的冷笑话,她听后脸色顿时大变,对我收敛起微笑来,连距离都变得离开老远。我很不理解,但漠跟风无迹在远处噗嗤极其不给面子的差点笑到踏空,苏舒无奈地摇头。
我们落地,没成盒。到了九溪村庄,村里人好像从一开始便早已知道我们的到来,特别热情,好吃好喝供着,让他们那些很少接触到肉类的孩子们开心得不得了,我们就算了,公孙大娘可是天天炖肉的。
饭后我们先找的村长,寻思着村长应该晓得这些事情,村长听过我们阐述来由,二话不说把我们迎进屋内。
“你们总算来了。”,村长甚为欣喜地说,“来吧,让我们好好招待你们。”
“不,请您先告诉我们在这里驻扎的土寨在哪里?”我颇为认真地回答。
村长特别无奈地视线扫过我们每个人的脸,转而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大书柜旁边,我们一拥而上,相继搀扶他到书案前。村长缓缓张开那张牛皮纸,牛皮纸画满地区,标的都很清楚,他探指指尖点于一处。
九龙寨。它在地图上被标识的极其醒目,位处群山之间,山峦环绕,易守难攻。
我们得知地址后,和村里各位相亲父老打好招呼,也不久留,村长他们送我们出村。村长以深沉地目光注视我们,没有说话,但我觉得他是说不出口。
“你们走了好,走了就别再回来了。”我看出他的口型,很想扭头去问他,且被旁边兴奋的孩子们拽走,踏入寻找九龙寨的路途中去。
从地图上来看,九溪村庄距离九龙寨多走几步便可抵达,但事实却是走过半个月饿得前胸贴后背,才跋涉半分之一而已。有些小孩架不住,早就先行拆开刘叔叔硬塞给他们的行囊,吃起芝麻饼填肚子。
为什么不用轻功?这要从九龙寨的地理方位说起。
九龙寨位于群山错落之中,周围皆是树木,轻功确实迅捷,可从上至下俯视看去,根本找不到它的影子。故此,只能可怜兮兮地穿越森林,紧赶慢赶到九龙寨,仅期望我们能够解决的快些。
“我想公孙大娘的鸡腿了。”艾草是艾青的孪生弟弟,他放下手里的芝麻饼,停顿片刻默默说道。
艾青相对无言,只好搂住弟弟的肩膀轻声安慰。没料到的是,艾草一语惊起千石浪,其他人闻声也开始说叨。
没办法,谁叫他们都还是小孩呢。
“我也是。”,安御峰应和,“我开始怀念安蕾昕师姐的糟糠糖了。”
安蕾昕师姐是女孩子,她在其他师兄们都严厉教学的时候赏罚分明,做错了会细细疏导,做对了就会拿出山下历练买来的糟糠糖。我有幸吃过,虽然入口吃起来特别粗糙,但甜的滋味化了是融到心里的。
安御峰这么一说,我也怪馋的。我无意识地舔唇,开始回味起五谷杂粮清甜的滋味。
不过这次打断他们回忆大会的人是但漠,但漠拍了拍手,让他们的注意力聚集于他身上。“先别说这个。”,但漠摊开地图,“你们有想过进入九龙寨之后干什么吗?”
他说完,身边围绕的小孩顿时苦恼起来。
“直接杀进去肯定不行。”,风无迹率先否决条主意,“竖着进横着出来。”
“潜进去。”苏幕遮敲手。
“好主意,可怎么潜。”朱涵侧眸。
“装作乞丐求收留?”尤心默默举手提议。
“反对,你倒是先看看你身上穿得衣服再说话好吧。”朱涵闻言翻了个白眼。
眼看两人就又要呛呛起来,我扶额,伸手敲地,命他们安静。
“你们怎么会认定一定是九龙寨压榨九溪村的乡亲父老的?”我不由得疑问道。
没人反驳,甚至没有人回答我。
“只因为他们是土寇?”我加重语气。
更没有人出声回答我了。
“怎么说,也要到时候先看看再说吧。”安御峰皱眉,嘟囔道。
“难道你们就是靠职业判断人好坏的?”,我不禁为他们未来塑造起来的三观而开始多加忧虑,“好吧,好吧,看看再说。”
见到我终归还是松口,他们长长地舒口气,搞得我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有多高的样子。我哭笑不得,静听他们在那边商议来商议去也没个结果,此时我注意到旁边没有吭气但笑不语的苏舒。
我见状磨蹭到他旁边,倚靠树干看他们浪费口舌。“你怎么没掺和去?”,我扬眉问他,“说不定你去了会有主意。”
“你不是也没过去吗?”苏舒反问我。
我无奈地耸肩,这倒也是,索性安安静静地蜷缩在一亩三分地休息。刚阖眼没睡过三分钟,只听有人跳起来惊呼,吓得我以为偶遇敌袭拔剑而起。
“有办法了!就这样!”,但漠表情格外自豪,“我们就说落魄投靠好了!”
不,其实人家可能你什么都没说就给收编进去了。我没好意思碘着脸打破他们的幻想,安安静静将剑归鞘,抱剑坐回原处,身旁苏舒噗呲笑开了。
终究经历不少磨难,我们死乞白赖还是到了九龙寨,九龙寨一看就比较像正宗土寨,算不上建筑恢宏,毕竟我们是从瑞阳山庄里出来的。远处站在高台巡逻的小伙瞧见我们,二话不说拉响警报,弓箭手爬到高墙之上,时刻准备攻击。
好吧,我现在收回我前面说过的话。
我们做好战斗的准备,谁先发箭,谁先拔剑出鞘,都是最后胜负的赌注。正当我们彼此蓄势待发的时候,关门忽得大敞,走出个白发红衣的女人,那女人挥手,弓箭手立刻翻下墙,我们只好收剑,却放不下警惕。
“抱歉,让在场诸位小友多有受惊了。”,那女人走过来朝我们俯首作揖,“我是这里的大当家,柳伊,诸位小友,请。”她偏手侧身,我们将信将疑地随她进入九龙寨。
连谎都不用撒,这也太简单了吧,简单到令我不放心。跟我心怀如此想法的人队伍里并不少,我们面面相觑,终是咬牙走进九龙寨。
踏入九龙寨,率先入目的便是正在苦练舞功的士兵,他们领队是个壮汉,壮汉侧头看见我们刚想质问,柳伊紧随我们其后,冲向他颔首,他亦像刚才的柳伊那般朝我们抱拳作揖。而他身后的士兵尽管不明白发生何事,依旧同他齐齐收起武器背到身后,冲我们同时行抱拳礼。
不妨直说。几十个人忽然非常整齐地在同一刻做同一件事,其实挺恐怖的,相信我。
柳伊朝我们介绍。“这位是九龙寨的五当家,柳武。”,她朝柳武浅笑,柳武不好意思地挠头,“为人很可靠。”
“我只是一介粗人罢了。”柳武摆手挠头,憨厚且不好意思地冲我们笑,随即正色高声命令他的士兵们立正,开始继续练习枪上功夫。
他们连踏地的声音都是整齐一致的,震得地面仿佛在摇晃,尘土飞扬。他们却毫不在意地挥枪,突刺,探掌,动作整齐地仿佛早已成为习惯。
“我们走吧。”,柳伊对我们轻声说道,“别打扰他们了。”
往前走是路过许许多多的人,他们皆礼貌地正色跟柳伊致礼,柳伊同样以此致礼,仿我们在的地方不是土寨而是军营。直到碰见个左拥右抱的帅哥,我才恍然身处的是土寨。
“柳散。”,柳伊凝眉,“注意形象。”她的言外之意估计是还有孩子在呢收敛点,我猜的。
被柳伊称作柳散的人是个帅小伙,他长的长相跟王牧尘来说算平分秋毫,只不过他要比王牧尘少些倾世脱俗,更多些风流倜傥,但我总觉得他唇角一翘准没好事。他身边的姑娘都是生得好模样,只不过穿着特别暴露,从我的角度看能够看到她们白皙细嫩的大腿根,再往上……抱歉,我还只是个孩子。
我们见到他们全部默契地侧头不去看,只不过比起我的坦然,那帮小孩从耳尖到脖颈都是红得来好似起痱子。柳散仰天大笑,他身边的美人也用丝帕微遮口鼻浅声笑开了,柳伊无可奈何地摇头。
“其实吧,我这差不多也算早日开导他们啊。”柳散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可得了吧,你要再开导下去,真就不怕坐镇瑞阳谷的那位拿着他的那把莫思剑掀了这的房顶。”柳伊也顺着笑道。
“好吧,真是怕了他了。”柳散潇洒自在地搂着美人飘飘然走开。
柳伊这才唤我们回神,我们方跟她身后,走中的路途倒安生,没再蹦出类似柳散的人物。我们走到书院门前,有位书生样的小伙子开门,他低头看到我们了然地笑了,笑出酒窝很甜。
“静候多时,请。”,他敞开大门,“我是柳思,你们好。”
“四当家。”柳伊在他话尾默默补充。
踏进院内,院内有栽棵老白桦树,树冠大侄可遮住庭院的大片地方,阳光穿不透,投下大片可乘凉遮避风雨的阴影。再往前看去,远远的眺望到有个瘦瘦高高的人松松垮垮套件长衫,手里拿本书卷看起来滋滋有味。
柳伊明显也随我瞧见了。“柳珥,你也在。”,她轻笑,“拿本账本看得好似在看书经。”
“大当家,这你就不懂了。”,柳珥负手摇头晃脑地踱步到我们面前,“账本也了不起,能看懂账本的人可不比书生差,对吧,老四?”说罢,他笑意吟吟地看向柳思,柳思苦笑看向柳伊。
“不和你较次。”,柳伊哑然失笑,“说说柳琉又跑去哪里疯了?”
“老六去找老七老八,在铸剑台呢。”
尚未能在书院砌壶好茶坐上一坐,我们又跟柳伊屁颠屁颠跑到铸剑台去了,这一去,便得以一口气认识剩下的几位当家了。
原本在我推测里,按照九龙寨和柳伊他们的名字,我琢磨这寨中当家应该是九个人。谁料这寨中竟是十人当家,而且还是有缘由的。
“原本祖父那辈建起的九龙寨,如今虽然叫做九龙寨,实则是有十人。”,柳伊解释道,“多出来得那个是我亲弟,汪禹辰,他随母姓。”
我们走到铸剑台,那里站在有三个男生一个女生,还有个白发红衣的小孩正趁他们争吵时打算扒拉铸剑台。柳伊看见眼都红了,二话不说点步飞速赶到去把那小孩抱起来,争吵的人们顿时注意到他,连忙惊呼不止颇为后怕。
那个女孩比柳伊要矮些,黑发劲装,长得很可爱,铸剑台边有把光泽漂亮的长刀,刀柄挂有青色剑穗。她抱起目测要比我们小些的小男孩到怀里,那小孩没心没肺地笑着,手里把玩她的鬓角。
“好吧,这淘气的小不点叫汪禹辰,我亲弟弟。”,柳伊扶额,“这位姑娘是柳琉。”她话音甫落,被她介绍的柳琉注意到我们,怀中抱有汪禹辰冲我们打招呼,笑起来会露出虎牙。
“这两位是柳启柳霸,双胞胎兄弟俩。”柳伊让出位置,柳启柳霸朝我们招手,能辨认他们出来的方法是其中一人额头有道疤痕,一旦遮住疤痕还真认不出来谁是谁。
“小家伙,你们好啊。”,有疤痕的那个人看见我们眼神立刻柔软下来,“我是柳启。”
噢,那另外一个壮汉就是柳霸了吧。
“这位是柳玖。”柳伊对我们说。
柳玖长得也不差,就是稍微青涩些,好像没长开的样子,脸颊有婴儿肥。他和柳霸相对而站,一个人抱胸依靠铸剑台,一个人满脸写着不爽撇嘴没搭腔。
“这又怎么了?”柳伊问柳启。
“还不是那件事。”柳启无可奈何地叹气,他的目光转而落在逗弄小孩的柳琉身上。
柳伊没再吭气了。
汪禹辰长得特别讨喜,笑起来仿佛就算有天大的事情都不算压力了。他好奇地看着我们,尤其是但漠,他特别爱拽住但漠的衣角,口齿不清地用奶气未脱的声音连叫果柱,双眸亮晶晶的,像铺满星辰的夜幕。
“果柱?”但漠听后有些哭笑不得。
“不对,是国主。”未明原因,我脑海里下意识闪过这句话,但没有讲出口,这两个字可不是轻易能脱口的。
这个词对我像是有着奇怪的牵引力。我仿佛隔空经历过一场巨大的浩劫,见证无数人在我面前失去生命而无能为力,看遍沧海桑田却无人并肩的悲哀冲出内心充斥我的细胞,然则我改变不了什么。
就像注定要失去的,就永远回不来了。
我恍然意识到这情绪并不属于我,英雄垂暮的沧桑我从未有过。我自认穿越前是个平凡人,唯一能称得上特殊就是从小到大每年都会接到的好人卡,故此这不属于我,又属于谁。
如果连我自己的存在都是虚假的,那我也太惨了吧。
苏舒和风无迹面面相觑,面色都不算太好看,我也加入其中。苏舒扯了扯我的袖子,我趁势偏头,他悄咪咪对我说:
“你是不是也感受到了?”
我一瞬间感觉脑海有根紧绷的神经线断了。
“感受到什么?”我故意装傻。
“感受到悲怆,然而并不属于你对吧。”他掐断了我最后的后路。
“我……”我不知道我应该回答什么,是或不是仿佛在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意义,苏舒说的对,即便曾经那是我的感受,可它并不属于现在的我。
“你和风无迹也感受到了?”我瞟眼风无迹,风无迹脸色苍白嘴唇隐隐发紫。
“看起来,我们的朋友要比我们厉害的多。”,苏舒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快接住风无迹!”他的声音比起以往略尖,想来应是实在着急了。
我们到九龙寨的第一天,风无迹晕倒了。医生诊断说是营养摄取不足,犯低血糖。
这是个合理的解释,我们大半个月都耗在赶路上,吃食仅有芝麻胡饼和些水果,能吃到野味都先分给队伍中的姑娘们了,女孩子是世界的宝贝,得好好珍惜。我和苏舒相对而望,皆看出彼此眼底的想法。
可也不仅于此,固然刚才直观的感受来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可那种锥心刺骨的悲哀恍若重临于身躯。
柳伊他们的表情很古怪,非但未能轻松反而更加凝重。汪禹辰依旧拽着但漠的衣角唤国主,索性他口吃不清,根本没人听懂他的话。
而我们,除去第一次以外并没有再对这称呼有什么怪异的感觉。
看来,九龙寨里面的人与人之间事情,他们还隐瞒我们很多。
后来的几天,我们暂时放下计划,我们轮流负责照顾风无迹。自从有了与但漠的初遇,汪禹辰就始终粘在但漠周围不超过一米距离,看得其他姑娘们眼红得很。
原本我和苏舒在讨论当初的感觉,直到刚才苏舒被苏幕遮叫走,苏幕遮这小子美其名曰借走,一借就是几天过去,还没回来。
我到处逛荡,晃晃悠悠转到当初路过的书院,恰巧瞅见柳思在跟柳散争执,柳散一改懒散模样,柳思连眼神都宛如冬日的寒冰。他们说什么我没听清,我隐约觉得这安生日子马上要出来个结尾了。
只不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结尾来得如此快,如此惨烈,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