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苏蝉接旨
天好似热到了极致,往日里的聒噪蝉声竟也一下不了,不知是不是热昏了过去。
脚踩草地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这草虽然看着绿意仍在,但却跟张纸一般,没有了半点水润。
苏蝉抱着一个大西瓜,额头的汗水滴落下,模糊了眼睛。
“早知就让菜花拿过来了。”
苏蝉停下脚步,把西瓜放下,擦了汗,再拿起,继续走。
西瓜是给庙里其他人带去的,身为坐拥一片西瓜田的人,不当吝啬。
若是问起哪来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可没出家的人可就没那么多禁忌了。
苏蝉想着,也是时候让他师父明白,他不是个当和尚的料。
师父啊,好好看看我,小小的年纪,谎话张口就来,怎么能一心念佛呢,这不是对佛祖大不敬吗?
慢腾腾地走了几步,苏蝉见前面两个人走来,其中一个光头老者快步走来,正是净远。
师父这是带人找我来了?真生气了?
苏蝉站住不动了,谁料净远只看了他一眼,半步不停。
“云蝉儿,跟着。”
“欸。”
半刻钟后,青阳镇,医馆。
吴烈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面色如常,跟睡着了没两样。
净远给吴烈搭了搭脉,又撑开吴烈的眼皮,细细瞧着。
苏蝉把大西瓜放在门边,揉了揉着两条胳膊,这一路走来,他半点没歇,抱着个大西瓜,可把他累坏了。
“瑛姐姐,吴大哥这是怎么了?”
苏蝉问门外身穿葛布的女子。
女子叫张瑛儿,母亲早逝,和父亲在镇上卖馒头,苏蝉日常吃的馒头就是在她家买的。
张瑛儿双手握着一根沾着面粉的擀面杖,双眉如青黛紧蹙,温婉的脸上尽是忧色。
她说道:“我也不知,今日寅时他在我家铺子里卖了馒头,他说他打猎时顺道给我带点干柴回来,辰初时分他带了一担柴回来,跟我说他这几日天热,他再去挑几缸水来,可走到铁匠铺门口他就,他就......”
话没说完,却是说不下去了,晶莹莹的泪水从张瑛儿脸上滚落,滴在苏蝉的光头上。
苏蝉挪开一点,也不知怎么安慰。
青阳镇的人都知晓,吴烈和张瑛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是自幼就定了亲的,在众人看来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是张瑛儿他爹,总觉得以他女儿的相貌身段,就该嫁到大户人家,最好是当官的人家里,便拖着这门本来定好的亲事,对吴烈挑三拣四,出了许多难题,不肯把女儿嫁给他。
后来,天下大乱,原来万人之上的官老爷倒霉了,被那些自称好汉的绿林侠士盯上了,就好像不杀几个给大隋朝廷当差的,就算不得侠义之辈,一时间总有传闻哪里的狗官在夜里被某某某一刀剁下了脑袋,大快人心。
张瑛儿他爹见这情形,就渐渐熄了原本的心思,再加上吴烈人勤快又素有古道热肠的好名声,对他也从无恶言怨言,便也松了口。
就在一个月前,吴烈喜气洋洋地到观音庙,给苏蝉和净远带了许多吃的,说他和张瑛儿的事就快成了。
“净远师父,你看吴烈这是?”
医馆的田郎中问道。
净远沉吟了一会儿,道:“吴施主得的可能是离魂之症。”
“离魂之症,是何症?可医治?”
张瑛儿急忙问道。
净远道:“人有魂魄,居于体内,离魂之症,便是魂魄离了肉身,若是三日内魂魄不归来,那么人也就没了。”
张瑛儿走进屋中,扑通跪下。
“净远师父,你定有办法医治,是不是?你一定要救救他。”
说着,张瑛儿就要磕头。
净远连忙拦住,将她扶起。
“张施主莫急,贫僧定尽力而为。眼下若是能知道吴施主为何离魂,贫僧就能从根源入手,若是找不到,就只能试试招魂之法。”
苏蝉小声道:“师父,你还懂这些呢?”
净远看了苏蝉一眼,淡淡道:“走的路多,自然知道的就多。”
苏蝉闭上了嘴。
感觉师父在装逼,但我不能说。
他走到吴烈身边。
离魂之症?
看看。
苏蝉双眸幽邃,内蕴神光,眼中万物化作阴阳。
咦?体内阴阳二气并未失调,可魂魄却不见了?
苏蝉眼中神光流转,将阴阳看得更为分明,终于苏蝉察觉了异样之处,有一道如雾的东西护住了吴烈肉身的生机,替代了随魂魄而缺失的阴阳之气。
那应当就是吴烈离魂的根源。
苏蝉把目光专注在那团如雾的东西,头开始疼痛起来,目光也在慢慢穿透表面的雾。
忽然,苏蝉一声闷哼,眼中血丝布满,神光暴涨。
他看到了,雾气的表面下,是......是字,一个个玄妙晦涩的字,仿佛大道之纹。
“嗡!”
苏蝉的脑海响起一个声音,庄严而神圣。
“烈山神接旨,奉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令,速去赤金岭,与众神镇压......”
一字一音一声,如天雷在苏蝉的神识之海中炸响。
“啊!”
他惨叫起来,抱着脑袋,只觉得头疼得仿佛跟要裂开似的。
“云蝉儿,云蝉儿,怎么了?”
净远抱住苏蝉,脸上的平静沉着被打破,慌乱、焦急显露无疑。
苏蝉痛叫了几声,忽然安静下来。
净远一看,人已经昏死过去,再一把脉,细细瞧过,不由大惊。
是离魂之症!
和吴烈如出一辙!
屋内,一个青年,相貌清秀,神色茫然,看了看自己这副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样子,又看了看屋内众人的惊慌无措,叹道:“这回可真麻烦了。”
苏蝉向自己肉身的脑袋伸手而去,手掌穿透了肉身,元神无法回归。
意料之中的事,他的元神也有些奇怪,似乎被一股力量包裹着,使之不被凡人凡眼所见,亦不会伤了凡间生灵。
这便是三界之主玉皇大帝的力量吗?
一道旨意,他就无法反抗。
呵,果然还差一千七百五十劫。
苏蝉自嘲似的笑了笑,看着屋内乱哄哄的样子,他甩了甩双袖,抬头望天,说道:“那我苏蝉就,接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