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渐行渐远(七)
学校的那些日子可谓是充满了辛酸,后来时常听哥给我讲起他那时候上学的艰辛,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跟哥的话也越来越少,这或许是长大必须面临的孤单吧!
像往常一样,哥穿着母亲做的布底子鞋,穿梭在校园里,此时此刻布鞋也算是一种时尚,还有的家里没有给孩子做新鞋,只是破破烂烂的在脚上穿着,能护住几根脚指头就已经算很不错的了,所以大家谁也没有在意谁穿什么鞋子。说起这布鞋,也有一个小插曲,是母亲告诉我的:你哥那时候跟同学一起照相,跟你哥一起的一个男娃鞋子破破烂烂,脚指头都在外面露着,一起的都不让照相。母亲偶尔翻开哥的合影照就会给我们讲起这个故事,起初我会笑的合不拢嘴,后来长大些,觉得也不是那么好笑,再到后来我却笑不出来了。
哥穿的鞋子是母亲从舅舅那里拿来的旧衣服做的,虽说是四五成的新,但那终究是一双完整的布鞋。鞋底子是用线一针一针缝上去的,也非常结实。
“也不知道你哥在学校里吃的怎么样?睡的好不好?有没有想家?”母亲坐在窑洞的窗户前,借着纸糊的窗户斜射进来的亮光在一针一线地做着鞋子,一边在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哥应该很好的,我听人家说镇上的学校有好多娃儿呢!我哥一定交了好多的朋友!”懂事的大姐一边给母亲拿纸张和布料,一边宽慰母亲说道。母亲接过大姐手中拿来的纸张,心里不由的一酸,如果当初让我可怜的娃也去上学,估计现在也都认识了好多字。母亲用愧疚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女儿,觉得这辈子都无法弥补欠女儿的债。可是又能怎样呢?村里不都是这样吗?男娃都去上学,女娃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吧!等到大一点就找个婆家嫁了,反正女儿啥时候都是别人的,识几个字那也是给别人家长了见识,跟我们有啥关系?想到这里母亲的心里稍微有了缓和,也算是对自己所犯错误的一种交代。
一张张的书本还有一张张的作业本被无情地撕下来,母亲将舅舅家拿来的旧衣服轻轻地用剪刀剪开,炕上放着一碗黑面刷成的糊状物,母亲说这是用来粘纸和旧衣服用的。当时我也没有多问为啥不用胶水粘呢?母亲告诉我其实胶水也行,只不过太贵了,咱们穷人家用这玩意儿不合适。
纸张一层,旧布一层,起初是湿漉漉的,母亲将粘好的这些成品压在炕上的席下面,说是等晾干之后就能做布鞋了。
的确,在烧旺的炕上放上那么一天一夜,在从席下将那些布料和纸粘在一起的成品拿出来,这时候是母亲大显身手的时候。
母亲用剪刀将发硬的成品剪了下来,剪成布鞋的样子,鞋底子需要加厚,就复制般地剪好多,然后拼凑在一起就做成了鞋底子。当然鞋面需要更细致的手艺去做。
做好了这些以后,鞋面和鞋底子还是分离的,需要再一次缝合。母亲拿着大麻杆子上剥下的皮儿再加工成粗壮的线就开始缝合了。
母亲是个左撇子,都说左撇子人很聪明,我看这一点都没错,母亲是变着法给家里人做穿的。
在透过的那一点亮光中,母亲小心翼翼地拿着针,将搓好的麻线在嘴上那么一舔,再用牙那么一咬,线头就变得细而长,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线更容易窜进针眼里。
当然还有其他的辅助工具,一个尖头状的铁具,是用来钻孔用的,它的好处就在于使用之后针可以轻松地穿过鞋底。母亲管这个叫锥子。还有一种在手上带着,表面很规则地有那么一些小凹面,母亲左手拿针,针进不到鞋底的时候,就用这戒指一样的铁环在针的后面顶一下,针就轻松地穿过了鞋底。所以也就有个名字叫做“顶针”
我不明白母亲一边穿针一边将针头在额头上抹一下,后来才知道头上的油脂会增加针头的光滑度,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针更容易在布料之间来回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