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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终于来到了征兵处,征兵处的门面并不大,两扇涂着黑漆的墙门半敞着,墙门一侧的墙上竖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国民革命军第11师临时征兵处”几个字。墙门的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个卫兵,看见王海山来了,“刷”的来了个立正。王海山摆摆手示意那两个卫兵稍息。

“呦,老王头来了啊,今天给我们准备了啥小菜啊?”其中一个卫兵笑嘻嘻地说,“这是……”他忽然看见了老王头后面两个陌生的面孔。

“哦,这是咱老乡,父子俩,来上海找亲戚的,没找见,想到我这儿歇个脚。我呢,想让他们帮着洗洗涮涮,干点杂活。”

就这样,老王头领着他们进了门。

门内是一个不大的天井,天井的东西两侧各是一排低矮的营房,营房后边是一片开阔地,有百十来号穿军装的年轻人,正在那里练拼刺。拼刺的靶子是一排木桩做成的稻草人,他们随着长官的口令,喊着整齐的号子,端着刺刀往稻草人身上猛扎。在赵剑虎看来,这与其说是在练习拼刺,倒不如说是在玩一场游戏。在他眼里,练习刺杀静止的目标对提高实战技能来说毫无意义,倒是那一阵高过一阵的“杀――杀――”的喊杀声令他振奋,这种声音音调高亢激昂,是他在以前家乡的那场战争中所没有听到过的。

老王头一边领着爷儿俩往里走,一边自言自语地絮叨开了:“到这里来投军的,多半是上海周边一带的苦命人,有些是家被鬼子飞机炸了,听说当兵能吃粮还有饷钱,又能打鬼子,就都来了;还有一些是东北流亡的学生,他们来参军就一个目的――打回老家去。最近宝山、罗店一线的鬼子打得很凶,我军伤亡惨重,所以这儿隔三差五就要为前线补充新兵。有些还会放两枪,有些甚至连枪都不知道是啥玩意儿就上去了。”

赵剑虎正听得入神,突然被一个连奔带跳地滚到他身边的铁疙瘩吓了一跳。他顺着铁疙瘩滚来的方向抬眼望去,约莫四丈开外的堑壕里有十来个当兵的排成一线,每人的手里正握着这种铁疙瘩。堑壕外面的地上也有几个铁疙瘩散落着,一个瘦高个儿正拎着个竹筐,把地上的铁疙瘩一个个往里捡。

“喂,你把你脚边的‘手榴弹’顺手给我捎过来。”瘦高个冲着赵剑虎指了指他脚边的铁疙瘩。赵剑虎捡起了铁疙瘩,这才发现铁疙瘩的头上还有一小段树枝。

老王头停下脚步,乐呵呵地解释:“这叫‘手榴弹’,训练用的,真家伙舍不得给。这些小鬼贼机灵,把树枝砍下来截成一段一段的,外面卷上几层洋铁皮就成这样了。还甭说,训练起来还挺好使。”

“行!”赵剑虎答应了一声,随手一扔,便将这个铁玩意儿稳稳地扔进了竹筐里。

“呦嗬!好身手!”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不知啥时候站到了他们身后。老王头一见他就赶紧来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营长……”军官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踱着步来到了赵剑虎的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小伙子约莫二十岁上下,身材不高,身板儿倒挺结实,黝黑的面颊上忽闪着一双机灵的眼睛,鼻尖和眉毛上还沾着些细细的煤砟子。与众不同的是他的右臂明显比左臂来得粗壮,那些鹅蛋大小的肌肉鼓鼓囊囊地向外凸出着,似乎急切地要从皮肤内蹦出来证明它们的力量。

军官捏了捏他右臂上富有弹性的肱二头肌,问道:“小伙子,是来参军的?”

虎子手足无措地看了他爹一眼,见他爹略微摇了摇头,便说:“不。”

“那是来……”

“来寻亲的!”虎子爹赶紧回答。

“哦,是来找……”

“找我姐,她打小就在冯贵才家……”虎子脱口而出。

“家?没有国,哪有家啊!小日本已经打到咱家门口了,再不拿起家伙跟他们干,我们可真的要成亡国奴了!”军官神情激愤,顿了顿,继续说,“你说的冯贵才我知道,镇上有名的财主。这些有钱人都一个德行,平时仗着有**给他们撑腰,可没少捞钱。可到了这节骨眼儿上,他们连一个大子儿都不肯出,这些个铁公鸡!”军官自顾自地骂骂咧咧一阵,好像想起些什么,问虎子:“你怎么会扔得这么准?”

赵剑虎得意地笑了笑:“我……”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四周“呜――呜――”的警报声响了起来,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尖叫:“不好,又是鬼子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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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爆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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