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一往情深深几许
秦衍听见了琴音,亦觉熟稔无比,心中甚是了然,却也不与众人说来,只是抿唇笑了笑,随着齐光入了屋中。
齐光方入屋走了两步,曲终人已散。言若虚倚在一旁,抱着人偶,曲小六收了手,交握身前,垂首于侧,不发一语。
“我当是何人呢?原是曲家六姑娘,没想到竟是秦少府的徒弟。”楚璋入了堂内,看着一旁的曲小六,不禁朗声大笑道。
“楚大人,此言何意?什么徒弟师父的?”言若虚不曾得知前事,自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所以。
“公子有所不知,适才曲六姑娘那曲《平沙落雁》,可是与秦少府弦上之音如出一辙。若是公子听了秦少府的琴音,定然也会如此思量。”楚璋哈哈大笑着,细细审视着秦衍与曲小六的神色。
“公子,楚大人之意是说,民女的琴音不如秦少府,只配做个手底徒弟。”曲小六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轻声说了句。
“哦?”言若虚抬眼看向秦衍,笑了笑道,“孤也听闻,秦少府弦上造诣非凡,只惜不曾听得。相请不如偶遇,今夜众人在席,秦少府不妨一展风流。”
“公子谬赞了。”秦衍方自谦了一句,便为陆玄羽开口打断,“公子,是不是已经忘了陆曜了,只顾着听琴,不记得召了我来。”
“你这小子来了,可教孤好等呀。”言若虚这才注意到陆玄羽,眉眼含笑道。
一直默然不语的齐光,这才于旁座坐下,拂袖与言若虚道:“陆公子请来驿馆,已在花厅候了半日,因那些护卫见公子听琴怀旧,故不敢叨扰,是以教陆公子久等了。”
“为了见公子面,休说是等上半日,就是等上半年,我也得等不是?”陆玄羽露出尖尖小虎牙,眸眼如星子,恍然换了个人,不似从前那般直言无讳。
“陆曜,孤今夜召你来,齐相国可是与你说清楚了用意?”言若虚看着陆玄羽,神色忽敛,一脸严肃,“你父亲修葺草庐一事,你有何法子?”
“往年这个时令,梧桐落也是常起妖风,吹落满地梧叶飘黄,也是因此,那梧桐落年年文人雅士不断前去,也算是因地制宜。从前,不曾于山上修葺草庐,故不知会引此祸事,累及一众人丁。”陆玄羽若有所思一番后,方说起了那梧桐落修葺草庐的情状,“如今此祸已酿成,须得有三事办妥。一则将重工伤者送回镇上救治,查看草庐损毁情状;再则召集新的人丁上山,继续修葺草庐;三则寻个有威望且妥当之人上山,与我爹一同监管修葺进程,设法防范妖风再度袭来。”
“你所虑已然周全,一二则倒是容易,只是这三则有威望且妥当之人……齐相国以为何人可以胜任?”言若虚听了陆玄羽的分析,点了点头,又看向齐光,这些正事一向是要问过齐光的。
“举贤不避亲,有能者居之。”齐光扫了众人一眼,精明目色最后落在了秦衍身上,“老夫以为,秦少府做事历来妥当,心思周密,待人以仁,处事公道,可以胜任。”
“陆曜,你说呢?”言若虚看向陆玄羽,也不知为何如此信任他,问过了齐光竟还要问过他。
“秦少府,我也是略有所闻,如今交之,见他办事,也是放心的。”陆玄羽瞧了齐光一眼,遂又看着秦衍,笑道,“无双郡主看上的人,不会有错的。”
“无双?翩翩那个丫头?”齐光曾将燕翩翩带入宫中,将之与言若虚一同教养,是以言若虚与燕翩翩也算得青梅竹马了,甚是熟知。
“教公子见笑了,姑娘长大了,总该有个如秦少府这般温润如玉的意中人,不足为奇。”齐光笑了笑,欲将此事搪塞过去。
“原来,翩翩的意中人,竟是秦少府。”言若虚意味深长地看了秦衍一眼,“翩翩的眼光不会错的,既然齐相国举贤不避亲,孤也应允,草庐一事就交由秦少府,多加费心。”
“诺。”秦衍有些惊异,他实在是不曾料得,在燕翩翩一事过后,齐光竟还会向言若虚主动举荐他,更未料得言若虚会答应齐光。不论如何,他如今的身份,唯有应下。
“公子,这草庐修葺的人选有了,我却觉还不够,那妖风可不是寻常凡人抵得住的。”陆玄羽恍然瞧了曲小六一眼,忽而又朝言若虚进谏道。
“哦?怎么说?”言若虚不禁好奇道。
“鬼神之说,历来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从前,我是不信鬼神的,可是我爹曾说,我娘生下我时,因旅途劳顿已然闭了气,我本该胎死腹中的,偏在她咽气时,我呱呱落了地,哭出声来了。若非是有神仙庇佑,想必就没有今日的陆曜了。”陆玄羽顾左右而言其他,教一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鬼神之说,与草庐修葺有何干系?”言若虚不禁更好奇了。
“那梧桐落的妖风亦是如此,若非是天有神仙相助,焉能年年秋叶黄时,恰起一阵妖风,卷落十里梧桐,成了这一道十里梧桐落的秋景?”陆玄羽眸眼如星子,口若悬河道,“天有阴阳,那妖风属阴之象,若是能有纯阳之人,前去镇压之,定能保梧桐落不再出风祸。”
“纯阳之人?”言若虚不明所以地看向齐光,齐光没有发话。他正盯着陆玄羽,似乎有些不高兴,这番话不是他教的。
“若是民女没猜错,小羽所说的纯阳之人,便是阳气最胜的男子,而天底下阳气最胜的男子,唯有当今圣上,受日神庇护,享以至纯之阳气。”曲小六忽而上前,微微颔首道。
“六姐姐说得没错,若是公子肯上梧桐落小住几日,想必那草庐修葺定能如期完工。”陆玄羽急忙点了点头,随声附和道。
“此事,万万不可。”齐光忙起身,朝着言若虚拱手道,“公子乃是万金之躯,那梧桐落妖风厉害得很,若是有个万一,我等自是万死难辞其咎。”
“齐相国,你这是在质疑孤没那镇压妖风的本事了?”言若虚闻言,忽而沉着一张脸,很是不高兴地拂袖道,“此事就这般定了,孤随秦少府一同上梧桐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