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风云暗涌
清晨,天空一片鱼肚白的苍茫,太阳还未完全从地平线上升起,空气里带着潮湿的凉意。
小树林中,一名少女与一名老者对视而立,他们的周围用两张符箓设下了一道隔音结界,让人根本看不到,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这两人正是湮琉霜和天上天的第十殿长老。
对方的脸上有着长老特有的严肃稳重,湮琉霜的表情却始终是一派淡然,然而,她的内心却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平静。
隐藏在袖子下的手,无意识地捏紧,又松开。
即便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但是当长老院的人开口向她质问那个女孩的时候,湮琉霜还是有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果然还是瞒不住,就算她已经很小心,甚至都避免了女孩和天上天的直接接触,但是长老院的那些人,还是注意到她了……
不仅仅是她所表现出来的天赋,还有女孩的那张脸。
“你确定,那个人和天上天十多年前潜逃在外的两名罪人没有关系?”
十殿长老冷声质问着,一只硕大的千面鬼蝶,停驻在他的肩膀之上,和他眉毛旁边的鬼面纹路相映衬着,显得格外诡异。
对于湮琉霜刚才的那些解释,他只是半信半疑。毕竟那两名罪人给天上天造成的损失,足以让天上天追杀他们一辈子,只要有任何一点线索,他们也秉承着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态度!
“她的身份背景,你们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吗。我也把我知道的都跟你们说了,长老到底还有什么疑问呢?”
湮琉霜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天上天的长老院共有十名长老,而这十殿长老是最狡猾,最精明,也是实力最强的一位。这次出席逐鹿会的代表人是他,女孩的身份可能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但好在来之前,湮琉霜已经为能够料想到的情况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那些资料我们当然有调查过,但是那个女孩的那张脸,长得太像湮苍漠了。而且她所使用的功法,也有点那个男人的影子。”
“如果你们只是因为相貌就产生了怀疑,那请以后还是不要为了这种不切实际的理由来打扰我的练功时间。世间的功法本就大同小异,某些地方相似并不奇怪,至于容貌,你没看见她的手上戴着变装手环吗?”
湮琉霜扬手一挥,撤了两张禁音符箓,单方面宣布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十殿长老瞧着她那散漫无谓的态度,嘴角拉下,心里也升起丝丝不悦。
天上天最德高望重的十位长老,可以说是顶梁柱一般的存在,谁敢不敬?偏偏只有湮琉霜有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总是那么的平淡恬然,丝毫不见小辈对长辈的谦卑尊敬。若有,那也是装出来的。
这位未来的少主,不是个好掌控的主!
十殿长老在心里阴恻恻的想,也许是该找个时间,好好的磨一磨这未来少主的锐气了。
看着湮琉霜不打招呼便离开的背影,他愤然扭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严声警告道:“你字里行间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护着那丫头,虽然你在外面结交些什么人,我们不想插手,也不想管,但最重要的一点,你不要忘了。无论何时,都要把宗门放在第一位!”
“你是为了天上天而生的,这条命也只属于天上天,为宗门奉献一生是你的责任和使命。在宗门之上的一切事物都要抹杀,这一点,你没忘吧!?”
湮琉霜眼眸一沉,不动声色地掩去眼底的暗嘲。
她回答的声音听起来别无二致,叫背对着她的十殿长老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是何等的疏冷。
天上天在外面的事情差不多都办完了,十殿长老这次见过她之后,应该也会返程。接下来的前三甲比赛应该不会再见到他们,这个现状令湮琉霜稍稍送了口气。
早就知道那些人会去暗中调查女孩的身份,湮琉霜便提前准备好了一个假身份,用来混淆他们的判断。但是这个假身份,终究还是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她只是希望在那一天来临之前,她的妹妹能够有更多的时间用来成长,成长到即便是天上天也拿她无可奈何的地步。
太阳刺破了云端,淡紫色的罗裙随着湮琉霜的步子猎猎翻舞而起,晨曦照在她眼角的金莲上,光芒流溢。
湮琉霜的目光看向某处,唤道:“季云。”
树后的阴影中走出一个全身蒙面的青年,瞳孔竖直的兽瞳反射着和身后的镰刀一样锋锐的寒光。
湮琉霜把一个小珠子递给他,吩咐道:“帮我联系上雪王,然后把这个交给她。”
季云盯着手心里的柱子,目光微闪,他的脸被蒙在面具下,所以无人看到他极不情愿的表情。
“小姐,你真的……决定好要这样做了吗?”
他实在不明白,那个女孩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种危险的事!
湮琉霜的指尖最后碰了下那枚珠子,有些留恋的离开。她的唇畔爬上一抹苦笑,秋水明眸在灿烂的晨曦下,仿佛带着些许的湿意。
“我从出生起就是天上天的少主,这个身份似乎就注定了我的一生,都是不自由的人。如果有哪一天,我不能陪在小世的身边了,那么至少,雪王能够代替我,保护她……”
季云收拢了掌心,稍稍捏紧,倏尔,他向湮琉霜轻轻颔首鞠躬,然后瞬间消失在原地,来无影去无踪。
哪怕再不情愿,湮琉霜的意愿,便是他的一切行动准则。
他的行动乃至思想都必须以湮琉霜为前提,这是天上天当初训练他成为暗卫时的第一条准则。
从这一点上来看,其实他和她,都是不自由的人。
唯一不同的也许是,她是被迫无奈,而他是自愿接受,栓住他的不是规则,是心,是湮琉霜。
风静默的吹,吹乱了浮云。云海间波涛涌动,渐渐遮盖了天光,密云深处,仿佛有什么在准备着嗤伏而出。